《人鱼少年》东吴一点红

3、夸奖与傲娇

　　不知道吃下第几颗丹药的时候，你的肚子不饿了。
　　在这之前，因为各种不明属性的丹药，你眼睛里射出过“biubiubiu～”的奇怪光线，皮肤也变成过硬梆梆的黄铜，更有一回，一颗丹药放进了嘴，遇到唾液竟突然变作一只蠕动的大肥虫，要不是你反应快，一口把它吐了出来，现如今你该抠着嗓子在地上哭了。
　　然而人鱼却是一点也不介意那虫子肥白绵软的样子，在半空中一把抓住了它，两根指头捻着颇为斯文地把它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进了肚子。
　　“这是百年难遇的南疆蛊母，吃了能涨百年修为，你就这么扔了太浪费了。”
　　吃完虫子，它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道。
　　虽然这文的标签是仙侠，但你一点也不了解相关的知识，要说为什么你可是个励志成为民科的少女啊！所以即使人鱼一直一副捡了大便宜的样子，你仍然很庆幸自己没把那虫子吃下去。
　　等吃到肚子不饿了，你见好就收，把余下的小半袋子不知什么鬼全部收了起来，挂到了腰上。
　　那里头都是好东西不假，可你不清楚效果，总担心一不小心吃了相克的丹药，吃出什么问题来，便决定还是先存着它们，等肚子饿了再吃。
　　看你填饱了肚子，人鱼又游回你身边磨蹭着你，让你给他一连讲了三个故事。
　　等故事讲完，从水面上投射而来的天光也渐渐收拢，最后汇集在水中央，聚成一束小小的暗淡光影。按照生物钟，你感觉目前大概是到晚上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你没戴手表，并不能肯定。
　　看时间不早了，人鱼大发慈悲放过了讲故事讲到脑仁儿疼的你，朝你挥挥手，让你一边玩儿去，自己则是盘起尾巴坐在了地上，两手掐诀，沐浴在那束光影下，开始心无旁骛地进行修炼。
　　此时此刻，除了他坐的地方，整个水底世界都已经蒙上厚厚一层黑暗。你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想起刚才见到的骨头堆，总觉得有点害怕，就不自觉超人鱼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鱼保持着入定的姿势，一动不动，虽然一双鱼眼睛直直盯着你的方向，但直到你把整张大脸都凑到了他跟前，拿他大大的眼珠当镜子照，他也完全没动静。
　　于是你壮起胆子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触手是滑滑腻腻的冰冷，绷绷的，没什么弹性。你用了些力气才将人鱼看起来细嫩实则硬得吓人的脸颊戳出个小窝，但一松手，人鱼的脸立刻恢复了原样，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你仔细观察着人鱼的表情，发现它依然保持着原样，毫无动静，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它修炼时是一直这样毫无防备吗？那么你完全可以趁它在修炼冲上去把它做掉……不、等等啊李配，按照电视剧的一贯套路，即使修炼时会一动不动，一旦你显露出杀意，它也肯定会立刻发现然后反而把你干掉的！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铁定没错……可恶，要不是你聪明，差点就被骗了，好狡猾！
　　你咬着手指恨恨想到。
　　可能是人鱼渡给你那口气的关系，虽然在深水的包围下，你的口鼻却是与水隔绝的，就算你张着大嘴，潭水也最多就淹到你双唇外面，不会再灌进去，原理类似遇到水中气泡——你的鼻孔同理。
　　这给你的水下生活提供了相当大的便利。但也正是如此，当你啃咬手指头时，你忽然嗅到一股奇怪的鱼腥味。
　　你疑惑地把手指全部凑近了鼻子，细细盘查，发现气味来自刚刚戳过人鱼的那根指头。
　　噫！难闻死了！这啥啦！
　　你皱起眉头，拿拇指搓了搓食指尖，本以为在水中很容易就能洗掉那股生鲜味，不料这拇指一搓，竟从食指上带起一条粘糊糊的黏液丝。
　　恶……这人鱼皮肤上居然还带黏液的！那你身上被它碰到的地方岂不是全是腥？
　　你生平可是最讨厌鱼腥味了，这么一联想总觉得自己身上也全是味儿，赶紧跑去旁边坐在地上把自己身上的潜水服整个儿给搓了一遍。
　　等估摸着自己身上已经清理干净了，你的眼睛也困得快睁不开了。往旁边看了一眼，人鱼依然在修炼，偌大的水底空间，除了它整条鱼沐浴在朦胧的光线中，其他地方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意识到这里除了它和自己，再无第三个活物，你凭空生出了一种空茫的孤寂感。
　　犹豫再三，你爬到了人鱼旁边，拿它长长头发盖在自己眼睛上遮光，随后便枕着自己的胳膊，沉沉睡去。
　　…………
　　……
　　…
　　第二日醒来，依然是在水底，单调的天光透过墨绿的穹顶，昏昏茫茫洒落而下，无聊的人鱼不知何时结束了修炼，正沐浴着天光在水中肆意畅游。
　　你躺在原地，盯着半空中优雅翻转的人鱼看了好久，觉得它真不愧是人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鱼的模样（喂），等迟钝的大脑终于从睡意中缓过来了，才大大伸了个懒腰，开始了你在水中的第二天。
　　肚子不饿，没有进食与排泄的必要，因为是在水下，连洗漱也完全失去了意义，放眼望去，整个一天完全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事。
　　发现你坐起来，人鱼在空中一个转向，兴冲冲地缠了上来，要你给它说故事。
　　你看它满脸兴味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竟凭空生出几分逆反心理，不太想如它的愿。但一看到人鱼手上长长的指甲，想到它曾说过的“三天一次渡气”，你立刻又怂了，不情不愿开始了今天的一千零一夜。
　　你平时就爱看些稀奇古怪的书，故事倒也蛮多，这么一讲就是几个小时。人鱼有故事听，戾气轻了很多，对你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你觉得再努力努力，明天的渡气也就十拿九稳了。
　　到了大约是下午的时候，你讲故事讲得绞尽脑汁，人鱼听故事也听累了，你们就中途休息了一下。
　　有了中间讲故事时的和谐气氛做铺垫，你的胆子大了不少，看人鱼在水里百无聊赖地游来游去，联想到你自己在水中毫无美感的狗刨式，你鼓起勇气朝它招了招手。
　　“喂……啊、说起来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我叫李配，木子李，配方的配，你呢？”
　　“名字？”
　　人鱼畅游的动作一顿，随后忽然扭转腰肢，非常迅捷地向你游来。
　　“我没有名字哦……不过那个臭老头叫我阿鲛，这能算名字吗。”
　　它一边说一边绕着你游来游去，虽然把手背在身后极力掩饰，你依然从它脸上读出了单纯的好奇与急切。
　　“阿鲛？听起来好娘气啊，要我给你取一个吗……额、话说，你应该确实是个男孩子吧？”
　　你感叹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对人鱼这个种族其实一无所知，万一人家并不是雄性人鱼而是个贫乳妹子那就尴尬了。
　　“我当然是个优秀的男子汉啦！这都看不出来，你的眼睛是摆设吗！”
　　人鱼不太明显地挺了挺胸，并不悦地用大尾巴啪啪啪狠狠拍了一下地面。一层脏兮兮的浮灰因为尾巴的搅动从地上缓慢地腾空飘起，说不清是积攒了多少年的烂泥巴颜色墨黑，看起来非常不妙，你嫌弃得很，便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看得出看得出，只是你长得太美，不敢确定嘛！”你赶紧顺毛摸。
　　“嗯……这还差不多。”
　　人鱼闻言矜持地转过身去，高高扬起小巧的下巴，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轻哼。它纤瘦的背脊因为转身的动作一整个展现在了你面前，背上翅膀一般的两片粉色鱼鳍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半透明的鱼骨撑起樱粉色的脆弱薄膜，森森的倒刺隐藏在鱼骨中间，像是洒落在丝绒段子上的碎钻，随着它的一举一动，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美丽光彩，与人鱼肘部一张一合的漂亮鱼鳍遥相呼应。
　　真难得，连鱼鳍都张开了……被夸漂亮它其实很开心吧？
　　为了证实你的猜测，你试着再次夸奖了人鱼的尾鳍。因为事实上那鳍也确实美，你夸赞起来就真心实意了很多，又是樱花又是飘带的，比喻夸张排比通感一溜的修辞手法用下来，人鱼已经双手捂着脸颊悬停在水中，不敢正面看你了。
　　“真的……有那么好看？”
　　脑海中出现的声音也一下子细小了很多，羞羞怯怯，像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
　　“对啊，非常漂亮！”你盯着它闪着星星的鱼眼睛，虽然心里在窃笑，表面上却是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模样，“第一次看到就觉得超好看啦，可惜有倒刺，不敢摸。”
　　人鱼闻言浑身一抖，偏过头去，显得更羞涩了。
　　“倒刺可以收回去的，摸……摸一下也不是不行……哼，既然你这么想摸的话……”
　　说着，人鱼向上微抬身子，双手环住自己的尾巴，靠鱼鳍的扇动稳住身体，将一段在水中克制不住摆来摆去的尾巴尖横到了你面前。
　　额……你其实只是随口一说、一点也不想摸肿莫办( ) ！看它连脸上都糊着黏液的模样，它的鱼尾巴也绝壁都是黏糊糊的黏液，你可以不摸吗？
　　可是……
　　你偷偷看了一眼人鱼，发现它也正透过指缝，紧张兮兮地偷看你。明明激动得连手都在发抖了，却偏偏要维持着高傲的假象，看起来简直傲娇到不行。
　　啧啧……看它的样子，你果然还是摸吧，反正不放到离鼻子很近，你就什么也闻不到，为了搞好关系牺牲一下也是无妨。
　　你顶着一张嫌弃脸，视死如归地对着绸缎般的尾鳍伸出了手。

---

作者有话要说：　　不仅是智障还是傲娇……
天光与水压都会解释的，别急（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