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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结尾 ...

  •   【十一】
      亦步亦趋的,现在是两个人了。
      红衣师妹原来就叫红衣,正如白衣公子原来就叫白衣一样。小月也是从红衣口中才知道这个颇为可笑的事情。
      他们有一个很懒的师傅,把他们养大。
      甫听到这个秘密,小月笑得捧着肚子叫疼,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她跟了三年的人哪,原来,他就叫作白衣。
      红衣就冷冷地看着她笑。不理会。
      这个红衣总是一脸的孤傲淡漠。
      在小月看来,这世上总有些可笑的事情。就好比三个人中,明明是红衣的天赋最低,武功最差,可也只有她,常常摆出一张孤绝的脸色。
      偏偏她的医术很好。白衣的伤如果没有她,恐怕会很麻烦。
      因此小月喜欢逗她。常常去了和白衣亲近,又常常故作叹息道,“可惜他心里只有那个碎雪姐姐”。
      她的年纪比红衣也小不了多少,但一口一个碎雪姐姐,叫得极亲密,极天真。
      然后红衣的脸色就难看起来,通常会狠狠地瞪她一眼。
      小月就很得意。

      【十二】
      碎雪的消息渐渐多起来了。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白衣公子在寻找一个叫碎雪的姑娘。
      幸而白衣和小月都不笨,否则,就是跑断了腿都是来不及的。
      何况有一个竭尽全力阻止他们去找碎雪的红衣。
      ……………………………………………………………………
      作为一个同病相怜的情敌,小月很能理解红衣的做法。
      也不屑红衣的做法。
      但她不会不屑自己的厚脸皮,偶尔也绕着红衣转,想探听出更多有关碎雪的事情。
      从小在被人忽略的环境中长大,她的第一件生存法宝就是脸皮厚。
      不是武艺。再好的武艺都不能当饭吃。
      红衣若是不理会她,她就会坏心肠地撒下诱饵:“他出去了——又听说有碎雪姐姐的消息了呢!”
      红衣就倏地转身,看着她冷冷道:“你以为这很好玩?”
      小月就跳上栏杆,一边晃着双腿玩儿,一边笑嘻嘻道:“呦,呦,嫉妒的脸很难看哪!红衣姐姐。”
      待红衣不理会她了,她又会追上去,笑嘻嘻地道歉。不管红衣如何冷漠,她自管自说得开心。就象当初跟着白衣一样。
      如此再三。
      直到有一天,红衣看着她胡闹的样子,忽然问道:“你喜欢师兄,为什么还要陪他找碎雪?”
      小月一愣,答道:“他心里只有碎雪。”
      他心里只有碎雪。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她跟了他三年,再清楚不过。
      红衣一听到碎雪两个字,脸色就不怎么好,难为她还问得下去:“那你还跟着他?”
      小月耸耸肩,随口乱说:“我只是没地方去了,索性跟着他。不然,我也不知道做什么事好。”话一出口才发现这竟然是大半的事实。与圣手书生多年的心结一了,未来无所适从。而白衣是她唯一的方向。
      红衣一愣,色变了又变,半晌,才恨声道:“不知道做什么事好……原来你们天才都是这样的。”
      冷笑两声,看向小月,倦道:“那么,你就好好跟紧他,别再让他去找碎雪了。”
      “为什么?”小月一愣。没有想到红衣会完全的退让。
      尽管她从来不是她真正的情敌。
      红衣转身离去的背影略略一顿:“他找不到她的。”
      “为什么?”小月再次愣住,“难道——”
      红衣回首,看她惊惶的样子,竟笑了。笑得极妩媚:“嫉妒的脸很难看,呵呵……嫉妒的心,恐怕更难看。”
      小月怔然,还没从她绚烂一笑中回神。“你说什么?”
      红衣冷笑一声:“难道你心里不曾想着,我把碎雪怎么样了吗?”
      小月愣住,似悟非悟。

      【十三】
      当华山派的拜帖来的时候,小月正发现红衣在收拾行李。
      这远比华山派扣留了碎雪的消息更让她惊讶。
      而红衣则正好相反。一听说华山派已找到了碎雪姑娘,礼奉上宾,日前集合武林三大门派同为担保,只待同白衣公子做交易,将他从华山派强行抢走的镇派之宝银丝剑物归原主的事。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三大门派,当然不同于上次小月策划的和白衣有嫌隙的帮会之围。三大掌门以声誉作保,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小月相信:至少,他们手上一定有这么一个名字叫碎雪的姑娘。
      而对白衣而言,只要能找到碎雪,是不是陷阱他根本不在乎。
      只有红衣绝不相信,也绝不让他们上山,甚至一反日常的淡漠,苦心劝导:“师兄,你清醒一点吧!”
      他不理会。静静地站在那里。
      有碎雪的可靠消息,他不可能不去找。
      红衣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师兄——”
      小月看不下去了,拍开她的手,“你这样叫我怎么能不怀疑你?”顿了顿,又道:“他只喜欢碎雪。你也别再执迷不悟了。”
      心里却苦笑:这话,分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别再执迷不悟了……”红衣喃喃道,轻声重复小月的劝说,闭上眼睛,泪水渐渐地划下粉腮。
      “师兄——”她轻声问道,“你记得这句话,我曾经说过多少遍了吗?”
      他微微愣住。眼中稍有迷惘。
      师妹,冷漠的师妹,会哭的师妹……师妹是不会哭的。从小就和他一样,不会哭。——不对,师妹总在某个情况下哭。
      “师兄,”红衣抬眼看他,“你告诉她,我和碎雪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碎雪!他的神志立刻清醒起来,不管三大门派之诺是真是假,先去看看总不会是错的。
      红衣再次闭上眼。
      师兄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和淡然,以及一丝对碎雪的痴热。
      而她,又失败了。
      手中的衣角,渐渐地松开了。
      松开了罢。
      小月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十分强烈地感得不安。
      不安到甚至想逃。
      白衣正要迈步离去,红衣平静的声音阻止了他:“师兄,算我最后一次求你。不要去。无论是看在爹的份上,还是我们十多年师兄妹情分上,看在小月份上……师兄,求你了,清醒一点,别再执迷不悟了。”
      这世上,除了碎雪,还有别人啊。
      他闭上眼,半晌,睁开眼睛,看着红衣,歉疚和痛苦压抑着某种狂热,可又引发着某种狂热。“红衣……”他知道她是红衣,“——我不能没有碎雪。”
      言罢,长身一引,纵身离去。
      “师兄,这世上根本没有碎雪这个人啊!”红衣的追喊声划破庭院上空,让小月整个人呆住了。
      她全身冰冷:“你说什么……”
      “没有碎雪,根本没有碎雪。碎雪只是他想象出来的一个人!”红衣泪流不止,多年的秘密,终于和盘托出。
      小月无法置信地后退两步。
      “没有碎雪……”红衣往后颓然靠在庭树上,近乎喃喃自语:“这世上或许有叫碎雪的女子,但绝不是师兄寻找的那个。我和他一起在谷里生活了十五年,在他有一天开始寻找碎雪之前,我确信他根本没有碰到过一个叫碎雪的女子。”
      “不可能!你撒谎!”小月脱口而出。
      怪不得她得不到一点关于碎雪的形容;怪不得他从来没有线索,只靠直觉寻找碎雪;怪不得几乎在整个江湖都活动起来寻找碎雪的情况下,还是没有什么真讯息;怪不得……
      不,她不相信!
      红衣却笑了,看着她,苦笑。“他和你一样,不知道活着要做什么事,于是,他就去寻找碎雪。而你,就帮他寻找碎雪。”
      “你撒谎撒谎撒谎,你撒谎——”小月心中的某根弦断了,忽地拔出碎雪剑来指着红衣。脸色近乎狰狞!
      ……这把剑,她每天每天都耍着无赖,不肯还给他。而他不知道是因为雪没有开始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不曾来气强行讨要回去。
      红衣哪里怕她,闭上眼,接下来说的话,是小月听过的她的最疲惫的声音:“就某方面而言,师兄他,已经是疯了……”
      “你胡说!”小月跳起来,盯着她,剑尖在发抖,杀人的冲动越来越强。
      红衣看着她,眼中满是倦意,还有和她话里一样的怜悯:“这样,你还要跟着他吗?还要跟着他找碎雪吗?——我说过,你有一天会后悔的。”
      “不!”小月一步步后退,“疯的是你。满嘴疯言疯语的也是你!”
      最后的那一句近乎尖叫。小月迅速逃离,仿佛真的在逃离一个可怕的,会传染的疯子。
      红衣闭上眼,低低笑。
      这些年来,她偶尔也曾这样以为,分不清究竟是他疯还是自己疯,分不清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碎雪。如今真疯也好,假疯也好,一切都扔给小月了。
      解脱也好,自私也好,她想,她不会再寻找师兄了。
      再不抛开,有一天她也会跟着疯掉。
      她怕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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