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可能》台风来袭

6、他乡遇故人

　　夏浣玉到的那天，夏小西专门请了一天假去火车站接她。几年没见，夏小西再次面对夏浣玉多少都有些不自然。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拿捏她和夏浣玉之间的分寸，虽然她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次要问问夏浣玉这几年自己一个人过的怎么样，好不好，有没有想她，有没有惦记着她。可是当她看见夏浣玉时，看见她依然如当年一样，一脸的冷漠，夏小西又什么都不想问了。

　　夏浣玉看见夏小西很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孙永川的失踪，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影响。夏浣玉的心里多少都有些失望。
　　夏浣玉很自然的让夏小西帮她拉着行李箱，走在夏小西左边，似乎她是主人，而夏小西是来探望她的访客。

　　夏浣玉到了夏小西住的地方，看见房间布置的很简单，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还是以前的风格，什么都那么整齐。”夏浣玉心想。
　　夏浣玉走进厨房，打开夏小西的冰箱，看到冰箱里塞满了食物。这举动让夏小西很奇怪，她以为夏浣玉饿了，便跟过来说：“妈，你饿了吧？咱们今天出去吃吧。”
　　夏浣玉没有说话，检查了冰箱后，又扫视了厨房一番，看样子厨房是常用的，夏浣玉知道夏小西不喜欢在外面吃饭，看来她过的很正常，并没有因孙永川的失踪而一蹶不振，生活的一塌糊涂。或者这个流言根本就是假的？孙永川并不是她的男朋友？想到这里，夏浣玉心里的失望排山倒海般涌来，继而有些被捉弄的气愤，她回头看了夏小西一眼，冷漠的眼神里还有一丝失望的愤怒，“你认识孙永川吗？”
　　夏小西一愣：“你怎么知道他？妈，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的男朋友孙永川失踪了，是吗？他是你的男朋友吧？”夏浣玉问。

　　夏小西沉默不语，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人撕开。而这个人还是她的妈妈，这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不想承认，又不能否认。
　　“你不说话，那就是是了？”夏浣玉又问。
　　“为什么问这个？”夏小西不再沉默，抬起头来看着夏浣玉，她并没有从夏浣玉的眼神里看出一点的怜爱。
　　“没什么，只是这样的谣言很多，我想证实一下。”
　　“是的，他以前是我男朋友，是失踪了。妈，我不想再提这个人了。”
　　“被人骗了，所以不想提了吗？”夏浣玉脸上一脸的嘲弄。
　　“妈，你，你……”夏小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做妈妈的在知道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又瞒着她没告诉她之后应该说的话吗？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是被他玩够了，就被他甩了吗？不对，也算不上甩，是失踪了，失踪的让你连个发泄的理由都没有，对不对？”夏浣玉的脸上写满轻蔑。
　　夏小西几乎站不住了，她以为她的噩梦结束了，可是没想到，又有人把她带回到噩梦了，而这个人还竟是她的妈妈！
　　“妈，你累了，去休息吧。”夏小西控制住自己的愤怒，说道。
　　夏浣玉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向夏小西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夏小西等夏浣玉睡下，走出房间，在客厅里坐下，眼睛盯着一处看，一动也不动。她现在经常这样的发呆，周末的时候，她可以这么坐上一上午。
　　夏小西去车站接夏浣玉的时候，心里多少是有些兴奋的。毕竟这么多年，夏浣玉从来没有看过她，而她又是独身一人待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夏浣玉的到来，让她冰冷的心掠过一丝温暖，她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还有人惦记着她，她妈妈夏浣玉是惦记着她的。
　　但现在夏小西的心又降到了冰点，她不由得抱住自己，似乎想取得一些温暖。她知道夏浣玉为什么来看她了，她并不是想她了，也并不是念着母女的情分来看看她的生活状态。她是听到了什么，来看她的笑话来揭她的伤疤来了！
　　夏小西想到这里，身子不住的打颤，这就是夏浣玉，这就是我妈！她真的是我妈吗？我就算是她捡来的，也不用如此的恶毒吧？她总是这么刻薄，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刻薄，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冷漠如此刻薄！夏小西越想越气愤，她想大叫，可是又不能，她双手紧握住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

　　夏小西呆坐了一会，起身出去了，她想出来透透气。夏小西在街转到天黑，才回到家里，却发现夏浣玉不在家里。夏小西拿出电话，想打电话给夏浣玉，只按了一个数字，夏小西就没再继续按，她突然不想打了，随她去哪里吧。夏小西心想。

　　夏浣玉醒后，发现夏小西不在客厅，便打开夏小西房间的门，却发现夏小西的房间像个雪洞一般，四面白璧，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喝水的杯子，几本书整齐的码在桌边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床上的被褥也十分的单薄。夏浣玉再转头看看客厅，这才发现客厅里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沙发，一张餐桌客厅里几乎没有别的家具了。
　　“难道她过的很紧张，买不起什么家具吗？不然她为什么把自己住的地方布置的这么简单？我记得她一向都是喜欢温暖的色调的。难道孙永川的失踪对她的影响很大，只是她埋在心里不说吗？”想到这里，夏浣玉脸上有些黯然，心里觉得有些压抑，便关上房间门，拿了一件外套，出去了。

　　夏浣玉只是想出去走走，但是没想到，这一走，却迷路了。她转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回去的路，因为走的时间太长了，体力有些不支，便找了个地方做下来，想休息一下。
　　夏浣玉坐了下来，仔细的想着自己是沿着那条路走过来的，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夏浣玉心里突然有些悲哀：“唉，我是老了，记忆力也变得这么差了，走了这么一点路竟然就迷路了，体力也不行了，走了没多久，就觉得这么累。”
　　夏浣玉想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脸上的皱纹和白头发也一定很多了吧？这么多年了，我都很少照镜子。想想我这一辈子，有意思吗？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人生，又做了那么多无耻的事情，害我吃了那么多苦，一直在煎熬着，她呢？却早早的走，了却了尘世，剩我继续受着痛苦的煎熬，可是我这煎熬有意义吗？我能改变什么？我的人生已去掉了一多半了，已经半截入土了，我还能怎么样呢？我一直寻找着机会去报复，可是呢？我却养着她的女儿养了二十多年。她自己呢，却毫不知情的在地下睡了二十多年？我这算是在报复吗？我只能这样报复她吗？”夏浣玉想到这里，恨恨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不行，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了。她没有尝到的痛苦，她女儿要替她偿还，夏小西不能过的这么轻松。她要替她的母亲偿还欠下的债。”
　　夏浣玉正想着，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扭头一看，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看着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在这里见过，正迷惑着，那个男人开口说：“你，你是小玉吗？夏浣玉吗？”夏浣玉一愣：“你，你是？”“我是杨建业啊！杨建业！你不记得我了？”
　　“杨建业！”夏浣玉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一颤，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过得还好吗？”杨建业问道。
　　“我……”夏浣玉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玉，这么多年没见，你看上去不显老啊，还能看见你年轻时的摸样，认出你来，我远远的看着就像你，可是又不敢认，我看了好久呢，越看越像，最后就忍不住走过来了。你看看我，老了很多呀，你都人不出来我了。”杨建业笑着说。
　　“我，我要回家了。”夏浣玉半天冒出来一句。
　　“你，回家？你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你过的好吗？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不想和我聊聊吗？我很想知道你这么多年过的怎么样。”
　　“我过的很好。”夏浣玉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这么老了，再见到杨建业内心依然会起波澜。
　　“这附近有个茶馆，咱们去坐坐好吗？”杨建业问道。
　　夏浣玉看了看杨建业，有些犹豫。
　　对于这个无情的男人，她只想敬而远之。当年他让她受的苦，让她遭的罪，让她只想逃避。她不想再想起以前的这些事情了。
　　可是，夏浣玉又不甘心。这么多年，这个男人有没有一丝愧疚？有没有想过她？她想知道，她要知道。

　　终于，夏浣玉点了点头，既然老天爷让他们又相遇了，她就不想逃避，她要知道，这个男人这些年来过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