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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缺个娘子 ...


  •   叶煦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进门看到葛望的时候,脚步顿了顿,“葛伯伯。”

      “您怎么来了?”叶煦走了进来,把手上的本子递给封留,“老四也回来了吗?”
      “他还在墓里。”葛望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手点着他,“你小子!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呀?”

      叶煦走到床头柜边上拿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他,“阮芸?”
      “还说呢!”葛望接过水,在沙发上重新坐了下来,“我去了趟老爷子那儿,老爷子叫我来找你。”

      叶煦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他最近喜欢电玩。”

      葛望哈哈大笑起来,“好!心态年轻啊!”
      夸张的语气惹得封留一阵腹诽。

      葛望笑声渐弱,到最后直接叹了口气,“哎!阿煦啊!”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叶煦说,“她这次太过了……”
      “年轻人嘛,谁没有个犯错的时候!”葛望意味深长地说,“我年轻时也犯过不少错误呢!”

      叶煦停了很久没有说话。封留偷偷抬眼看他,发现叶煦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眼里隐约闪过一缕恨意,很淡,不认真看几乎察觉不了。

      叶煦扯出一抹笑容,“您年轻的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

      葛望知道不能一下子把他逼得太紧,转头看了眼床上的封留,“他就是老四说的那个穿越者啊?”

      “老四神神叨叨的。”
      葛望叹了口气,“那孩子太想做出成绩了。”他打量了几眼封留,“不过这后生倒是真像个穿越的。”

      叶煦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寸头病号服一个鼻子两个眼一个嘴巴两只耳朵的封留是个穿越者的。
      葛望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倾过身去神秘地说,“主要看气质。”

      其实这几年来考古界内部都流传着穿越者存在的谣言。叶煦经常经过老四的嘴巴听说一些奇闻轶事。但没想到的是,像葛望这样接近里程碑式的存在居然也拿穿越这一说打趣。

      “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听说你们院有个人挺奇怪,”葛望说话也是东拉西扯的,“听说早上刚动的刀子,没一会儿就愈合了?”
      “嗯,”叶煦说,“愈合能力比较强。”
      “阿煦你这心眼儿啊——”葛望又笑了起来,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朝封留一指,“我知道是他。”
      “还是您消息灵通。”叶煦惭愧地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那芸儿的事情——”
      “您放心吧。”

      葛望走了之后,叶煦又坐回原来的地方放空了很久,没一会儿就掏出手机给律师打了个电话,让他撤诉。

      封留心里虽然对那葛老头有很多意见,但基于立场的问题,他不便和叶煦说什么。

      叶煦能感觉封留最近话变多了,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出对外人的拘谨和戒备,说话的时候,那双墨染的眸子里总是神采飞扬。

      也许是这腹部的一刀把他刺开窍了。

      傍晚叶煦从叶老爷子那里吃完了饭回来,给封留带了一份芫荽饼。他一进门,封留就看到了他手上拿的东西,连蹦带跳地下来就要拿。

      叶煦把手扬开:“先去洗手。”
      封留赶紧一头钻进卫生间里,用“哗哗”的水声证明他洗得有多用力。出来的时候还嘀咕:“要照这样洗,皮都要洗掉了。”

      芫荽饼的原料是在“中国人十大厌恶蔬菜排行榜”上排头第一的芫荽,小名香菜,看起来绿得晶莹可爱,入口之后就是一阵酸爽。

      封留不知道为什么独爱这怪味,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叶煦从包里翻出几本课本,又拿出了一个笔袋。

      笔袋上是卷布形状的,不知道从里头的哪边拉出一条绳子来,末端挂着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卡通煤球。煤球上有两颗眼睛,贼溜溜的,看起来和叶煦很不搭。

      封留光速靠拢过来,把所剩无几的芫荽饼放在一旁,伸手就要来拿叶煦的笔袋研究。指尖还没碰到笔袋,手背就遭受了暴击。叶煦说:“去洗手。”

      封留把手收了回来自己抚着,捧起芫荽饼继续啃,“我上次求你帮忙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他刚醒的那天打定了主意要回去帮司马衍那个孤家寡人,就让叶煦帮忙把他带来的佩剑玉饰找回来。当时叶煦默不作声,封留只当他默允了。

      此刻叶煦头也不抬的翻着小学课本,说,“有点麻烦。”
      封留顿了顿,把已经叼进嘴里的半个芫荽饼取了下来,“什么麻烦?”
      “你的那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物,按理说是应该上交给国家的。现在都在老四的研究所里,昨天去拿,说是登记造册了,要拿出来没那么容易。”

      封留把手里的芫荽饼放回了盒子里,脚收上沙发盘了起来,支着下巴面色落寞。他原以为是不是那些东西上有什么机关,他不小心碰到了才会到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来,想拿回来琢磨琢磨。

      “那些东西是我的,凭什么上交给国家。你们国家很厉害?”封留偏着头问。
      “很厉害。不上交的话马克思会找你谈话。”叶煦难得贫了一句,“你还想学字母表吗?”

      封留盘着腿挪腾了一下屁股,“你们认识司马衍吗?”
      “晋成帝,”叶煦说,“听说过。”
      “你能帮我找他吗?”封留偏着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你要是帮我找到他,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怎么报答?”叶煦一挑眉。
      封留被他问住了,沉吟了半晌,“你缺什么东西吗?”
      “没有。”
      “哎!”封留灵机一动,“你没娘子吧?你缺个娘子!”他顿时像有了底气似的,神气起来,“你要是帮我找到司马衍,我就给你找个绝世美人当娘子!”
      叶煦翻动书本的手指微僵,“我不要。”

      他终于把书放到一边,转过头来盯着封留,“那我问你一些事情,你如果照实回答的话,我就帮你找司马衍。”
      封留被他眼里的认真慑住了,愣愣地点头说好。

      叶煦问:“你为什么要找晋成帝?”
      为什么要找阿衍?封留顿了顿,还是说出了部分事实,“太后垂帘,阿衍孤立无援,我得帮他。”
      叶煦眉头微凛,“你觉得你能帮他?”
      “我就是因为帮他才出京的。能不能我说不上,就是觉得得帮。”高乐侯府危在旦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拥立正主。这才是事实。

      叶煦眉头又皱得更深了一点。
      封留有过一次精神测验,有妄想症的倾向,但是由于一些硬性指标都勉强达标,再加上找不到他的直系家属,也就没有安排住院。没有身份证,户籍部暂时没有回音,再加上他的那些佩剑玉饰绫罗汉服,叶煦几乎就要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来自千年以前,只是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很难确信这个事实。

      他掏出了手机,输入了有关晋成帝的词条,递给封留看。

      封留狐疑地接过手机,一张图片赫然闯入封留眼底。他指了指,“这是谁?”
      “晋成帝。”叶煦的语气不带丝毫玩笑的意味。
      封留蓦然睁圆了眼睛,“阿衍长这样?!”这两坨突出的颧骨肉是怎么回事?
      叶煦却“嗯”了一声,“图片出处不详。往下滑有他的生平简介。”

      封留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轻点屏幕,往下划了划,“哎怎么上去了?”
      叶煦凑了过来,“什么上去了?让你往下滑!”
      封留又示范了一边给他看,“是往下划啊!”
      叶煦神色微妙,坐直起来,若无其事地拿过手边的书继续翻看,“往上划。”
      封留嗤了他一声,“上下不分!”
      叶煦没理他。

      封留边笑边往下滑,一排排字体映入他眼里,很快他的笑意就烟消云散了。

      “342年,晋成帝去世,终年21岁,葬于兴平陵(今江苏省江宁县鸡笼山)。”

      这行字体仿佛放大了无数倍,终年……21岁……
      封留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阿衍今年刚好21。这几行字瞬间化成一道惊雷炸响在他耳际,令他七荤八素无所适从。他努力回了回神,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二十一?”
      “嗯。”

      “这上面都是真的?”封留的心揪了起来。
      “不是。”叶煦说。
      封留惊魂稍定,稍稍放下心来。

      “网络上的消息只能信一半。不过这类史实应该都是八九不离十。老四比较知道,他是这方面的。”
      “老四呢?”封留显得有些着急。他自己也意识到了,顿了顿,他才声平调稳说,“我想问问他。”

      叶煦已经拨了老四的电话,一边开了手机扩音,一边朝封留解释道,“在墓里。可能接不了电话。”
      话音未落,沉寂了许久的电话那端终于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机械式声音。
      叶煦转头看向封留,“他那儿没信号。”

      封留指了指他的手机,“我想再看看。”
      叶煦会意,返回了“晋成帝”的界面,把手机递给他。

      封留端着手机,盘着腿仔细看着,上下滑了数十次,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最后他把手机递还给叶煦,整个人又显得有些恍惚。人物事件都差不多相符,大事件也相差无几。

      “你这几天说话和以前不太一样。”叶煦说着,用笔在树上画了几个圆圈。
      封留一怔,回了神,声音低落地说道:“兄台说的可是在下如此的腔调?”又有气无力地扯唇笑笑,“我之前那是装的。”

      叶煦转过头来看他的表情,把他手里的手机抽了回来,“想回小学去看看吗?”又补充道,“希望小学,发现你的那个地方。”
      “可以吗?”
      “等你出院了再说,”叶煦看了他一眼,指着他在书上画出来的范围,“今天先练习这些。”

      封留垂头一看,没说话,拿过书,而后再接过叶煦递过来的笔和本子,一言不发地伏在桌面上写字。

      趴伏的姿势把宽大的病号服拉到极致,露出了腰间一段雪白的皮肤。叶煦的眼神无意间从上面扫过,瞬间像不小心被针扎到一般缩了回来。他的心跳停止了几秒,紧接着开始猛烈地抽疼起来,像是要钻到肺里去一样,无止境地下沉。

      记忆中那两句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和母亲的歇斯底里一同在脑海中炸响开来,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无力的感觉快要从胸腔漫溢出来,堵住他的喉咙,连一声惊叫都不能有。

      叶煦默默消化着疼痛,抬手把封留的衣服往下拉了拉,盖住了他刺眼的皮肤。
      封留“嗯”了一声转回头来,而后起身盘上了腿,把本子和课本放到膝盖上来,一笔一划地写着。

      他一边写一边说,“你对我这么好,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叶煦从包里翻出一本《百年孤独》翻看了起来,“好吗?”
      “好,”封留把正在写的“点”的最后一笔点得极为用力,“不过可能你对谁都很好,所以自己没感觉到。”

      “遇上伤害你的人才真实吗?”
      “是啊,”封留开始写另外一个字,一笔一划颇有风骨,“被捅了一刀,倒是清明了不少了。也能看得清楚你的脸了……哎对了,那几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哪几个?”

      封留停了笔,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捅我的那几个。”
      “都认了,”叶煦说,“不过你是个黑户,暂时不能提起诉讼。”
      封留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什么是黑户?”
      “没有身份证的人。”

      哎!又扯到身份证了。

      “你觉得我能信任是不是因为……我当时打你打得很给劲?”叶煦问。
      封留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认真地摇摇头,“我现在也记不得我当初为何要那样做了,当时脑子不是十分清明。”
      叶煦翻了一页书,说:“写字吧。”

      天气渐渐转热,封留在快速愈合之后检查不出任何后遗症,所有的检查证明都出来了,也终于可以出院了。

      江州一年只有夏冬,没有春秋。这会儿天气一热就热出了老东北的火炕特效。
      封留顶着小寸头站在大门口的保安亭里等着叶煦。头顶上的老电风扇“嘎嘎”直响,扭着脖子把空调散发出来的冷气又吹凉了几分。

      “还挺凉的。”封留嘀咕着,探出头去看看叶煦来了没来。
      保安是个中年的壮汉子,听言抬手扯了一把开关,风扇慢慢地停下了嘎嘎转的头颅。保安打趣道:“小身板儿受不住凉啊!”
      封留说,“吃不胖。”话音刚落,一辆车就开了过来,趴着的拦车杠缓缓立了起来,叶煦摇下车窗,说,“上来。”

      封留跑了出去,拉开车门上了车,利落地上了安全带。

      叶煦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赞许地扫了他一眼,“学会了?”
      “依葫芦画瓢,人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没什么不会的。”封留倒是没有骄傲,很实诚地说着。

      叶煦“嗯”了一声,把车开了出去,朝那保安略一点头表示谢意之后关了车窗。
      “叶老四联系到了,不过还回不来。”

      封留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况,“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叶煦说:“没有。”

      叶煦开车没有放音乐的习惯,封留不再说话,车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窗外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掠过,只剩下一道道残影。远处的树在烈日的炙烤下耷拉着树冠,就跟此刻垂着脑袋的封留一样。

      前几天他让叶煦查了“高乐侯府”这个词条,可出来的查找结果都是“《XXXX:XXXXX》”这一类的东西。他耐心地看完了其中一篇,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封留顿时有些坐立不安。他想,如果他回去了,见到的却是高乐侯府一家覆灭的场景又是如何?他是要提剑报仇还是苟延残喘或者干脆引剑割喉?
      他下意识摸了摸车壁,入手的阴凉感顺着血管透进心里。

      叶煦说:“先去吃饭,吃完再去平瓦村。”
      他刚说完,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缺个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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