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洞中枯骨 ...
-
笛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大堆小鱼干和烤红薯围着她跳草裙舞，昏昏沉沉却十分美好。
但还没等她扑上去咬一口就被人摇醒了。
因未适应阳光而眼冒金星，笛音定定神，依稀可见阿依吐露的大脸在面前晃来晃去。
“醒了就快起来。”阿依吐露有些着急，“快帮我证明，我们就是被大蛇给甩晕的！”
笛音揉着脑袋费劲从床上坐起来，仍是不明所以：“……什么蛇？”
“你可别摔傻了啊！”阿依吐露道，“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了吗？我们在沙漠巡逻的时候遇上大蛇，所有人都被甩到天上去了！你拉着我躲在石头后面才逃过一劫！”
“……是吗？”
笛音下意识攥紧身上的毯子，却被手心明显的刺痛唤回了注意力。她右手整只手掌都被纱布包裹住，就因为用了力伤口便裂开了，透出一些红色来。
——这口子，好像是胡乱抓时被锐石划破的。
她皱眉思考了一会，后知后觉明白好像是有大蛇突然袭击这么回事，不过可能因为撞到脑子了，具体细节也记不清楚，只是感觉从昏迷到如今清醒，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姑娘，小心些。”有人轻声道，“小心伤口又裂开了。”
笛音这才注意到除了阿依吐露还有第三个人在。
坐在他们身边的是个女人，穿着不似中原人的衣服，头发被深色的头巾系住，末端露出金色的吊坠与发尾纠在一起。
本来没什么可奇怪的，黑戈壁本就没什么中原人，只是最近因为狼牙军和寻宝队伍才来的多了些，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又与那些牧民又有着很大的差别。
她的五官更深邃，皮肤更白皙，甚至于比笛音和阿依吐露还要苍白，可以称得上惨无人色。还有那双眼睛，被灯光照耀时像是瑰丽的红石，在笛音所见过的人中，有这种眼睛的只有夜帝卡卢比。
“您是……？”
女人微微颔首：“我叫妫如，是在黑戈壁居住的沙漠之族。”
“是您救了我们？”笛音道，“其他人呢？”
妫如摇头：“我去幽幽海附近的绿洲采药，只发现了昏迷在绿洲边缘的你们，并没有其他人。”
“可能是那蛇把我们甩到天南海北了，它尾巴粗得很，被抽一下命都没了半条。”阿依吐露道。
而妫如明显不以为然：“两位说的应该是沙虫，并非巨蛇，我们黑戈壁从来都没有超过一米的蛇类，这里的风水可养不出太长的蛇。”
“怎么可能！”阿依吐露急道，“我们全都看见了，特别特别大的蛇，挺起身子有好几米高呢！普通的沙虫怎么可能把我们甩飞那么远。”
妫如笑了笑：“黑戈壁的沙虫可不是一般沙漠的沙虫，它们外壳坚硬如磐石，身躯如巨木，平日藏在沙子下面躲避阳光，等到有猎物接近才会出击，把沙子搅成漩涡般，路过的人都遭了殃。”
“不瞒您说，我们也是在大漠长大的，可从未听过沙漠里能出这样大的沙虫。”笛音皱眉。
在西域那边，再厉害的虫子也不过手掌大小，几脚便踩死了。
“山山水水皆有不同，我们族人世代生活在地下，有时甚至能在地下溶洞中看到那些沙虫，姑娘若是不信，我便找机会带您去看。”
笛音心里说我为什么要去看那种东西，面上则勉强被说服的样子。
旁边阿依吐露还要说些什么，被她拦住了。
“两位姑娘是西域来的？”妫如突然问。
笛音点头：“您也看到了，我们穿着明教的衣服。”
妫如犹豫半晌，道：“两位姑娘，可认识卡卢比？”
闻言笛音与阿依吐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果然如此的意味。
夜帝卡卢比的过去甚少人知晓，他在新弟子入教时的发言中也会提一嘴自己来自黑戈壁，与西域之人一般，也是沙漠异族。很多人看他天生红眼，便以为是他们族中人人如此，却不曾想只是因跋汗一族生活在地下，见不得光，偶尔有人来到地上后久而久之才会变成这样。
而面前这个名叫妫如的年轻女人，很明显与夜帝同出一族。
“夜帝很少讨论自己的过去，我还以为他是个孤儿。”阿依吐露道。
妫如斩钉截铁：“他就是孤儿。”
阿依吐露：“……”
像是没发现这种说法的奇特之处，妫如继续开口：“卡卢比年幼父母双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直生活在地下从未离开过我族领地，若不是后来发生那样的事，他也不会被赶走，被追杀，逃到地面上自生自灭。”
“那样的事？什么事？”笛音忽然意识到这是了解夜帝黑历史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卡卢比未跟你们说吗？”妫如道，“你们是他门下弟子他都不曾同你们说，那我便更不能说了。”
笛音忍不住吐槽：“姐姐，不要说话只说一半啊。夜帝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你还指望他跟我谈心吗？”
妫如肯定道：“若是他想，他自然会告诉你。”
“他想不想我也不知道啊，没准他想但语言表达不好就说不出来呢？总要有人替他说吧？”
而妫如只是摇头：“我了解他，到了该说的时候，他一定会说的。”
笛音心里叹气：你用什么了解他，童年一起穿开裆裤的那点情谊吗？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幽怨，妫如只得解释：“这些年我们一直有书信来往，他常常同我讲一些在西域的琐事，前几天又来了消息，说近日会来黑戈壁一趟，我便知晓将会有明教弟子来这沙漠。”
琐事？夜帝所谓的琐事能有多琐？总不能是什么早上吃了几个胡饼油馕，晚上喝了几碗马奶酒吧？
阿依吐露原本正在天马行空地想夜帝过去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导致被赶出来了，忽然灵机一动，道：
“所以妫如姐姐，夜帝此次来黑戈壁，是因为你们跋汗一族的缘故吗？”
——并不完全是为了那个白月光？
妫如点点头：“他确实说过想回族里看看，只是……”
阿依吐露拍拍胸口：“我就说嘛，我们堂堂夜帝怎么可能会因为女人而千里迢迢跑到这破地方来。”
笛音捂住阿依吐露的嘴，转头对妫如道：“只是什么？”
像是又想起了那段鲜为人知的尘封往事，妫如原本清透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不甘。
“只是我们的族人……他们受奸人蒙蔽得太久了。”
————————归来之人————————
黑戈壁，两界山。
山洞中烛火盈盈，木箱布袋堆聚在一旁，角落里躺着累累白骨和破碎的衣料，四周全是巨型棕狼的尸体，血腥味混合着洞中奇特的香料味，闻着让人头晕。
幸好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内力护持，即使在洞中呆的久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我呸！什么宝贝！分明是让我们替他们杀人越货！”
莫阿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踢石子，结果动作太大撕裂了手臂上的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
细小的石头被他踹出去老远，骨碌碌滚到莫雨脚下撞上他的鞋边才停。
莫杀立马呵斥：“你消停些吧！”
于是莫阿金心虚地望向莫雨，看到青年的侧脸在烛火旁模糊不清，倒没什么其他表情，他便放下心来。
“那个骆北，分明是把我们当棋子耍，亏我还以为他是真心想替他师父收敛尸骨，没想到拿了钥匙就跑，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
莫杀气道：“到底怎么回事？让你带人去跟那些寻宝者接触接触，想办法问出康雪烛的下落，怎么反倒被骗到两界山来，还被狼群围攻？”
莫阿金摸了把脸，有些犯愁：“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他原本听从莫雨的命令，先一步去寻宝者营地探听康雪烛的消息，不曾想消息没打探到，反倒是被那寻宝者的头领骆北骗进两界山，还被狼群围攻，差点丢了性命，幸好莫雨带人来得快，不然就只能等着替他收尸了。
不。莫阿金心有余悸地看了地上躺着的一堆野狼尸体，再晚点没准连尸体都剩不下。
“骆北说康雪烛在两界山？可有证据？”莫杀道。
莫阿金急忙把怀里快捂热了的手牌拿出来：“他说康雪烛也觊觎黑戈壁的宝矿，找到他们寻宝者想要跟他们合作，以此手牌为证。”
莫杀接过手牌，仔细确认后道：“不错，这手牌的质料是出自恶人谷。”
手牌是十大恶人都有的，只为了在谷中行事方便，见手牌如见其人，在很多方面都有大用处，比如笛音就经常借莫雨的手牌去平安客栈白嫖西湖醋鱼吃。
“他竟真有康雪烛的手牌，想来也是真见过。”莫杀想了想道，“可康雪烛跟寻宝者合作要宝矿做什么？他又带不走。”
“寻宝者找的未必是矿石。”莫雨忽然道。
莫杀不解：“不是矿石？”
寻宝者不知从哪里运来了许多挖矿的工具，还募集了许多当地人来帮他们探查地形，对外宣称说黑戈壁地下留存有许多寒铁宝矿，导致沙漠的牧民、驻扎在黑戈壁的天策军，甚至于恶人谷自己都以为这些寻宝者找的就是埋藏于黑戈壁某处的矿石，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确切的消息说他们就是在找宝矿。
说到这莫阿金恍然大悟：“对对！我记得，骆北那小子好像是开了个宝箱，里面就一金闪闪的东西，他直接给拿走了，像是把钥匙。”
莫杀：“你可看仔细了？”
“这……我也不敢确定，我光顾着打狼来着，也没时间看到底是钥匙还是别的什么。”
当时莫阿金和恶人谷的人进了山洞就被跟上来的狼群围攻了，骆北晚一步进来，也不管他们的死活，直奔山洞角落里的宝箱，打开后拿了东西就跑，根本没机会让人多看。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莫杀跺脚。
莫阿金有些委屈：“还不是他言之凿凿地说康雪烛和宝物都在两界山，又有手牌作证，我本意也想去探个清楚，再加上那小子装得一副大孝子的模样，说什么他师父为了宝藏葬身于两界山的山洞中，他想把师父的尸骨好生埋葬，否则一生不安。看他哭哭啼啼了一路，我这心啊，就跟着一起痛，你也知道，去年我娘她才……”
听到这莫雨从箱子上起身，见状莫阿金瞬间就止住哽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他师父的尸骨也在这？”莫雨问。
莫阿金一个劲点头：“在的在的……可您找那脏东西做什么？”
“他若真拿了把钥匙，必定要找地方去用，黑戈壁这么大，想来他也早已知晓藏宝的真正地点。既然徒弟知道，他师父一定也知道。”莫雨道。
莫杀了然：“左右徒弟抓不到，总要看看留在这的师父身上有什么。”
莫阿金抓抓头发：“可这儿这么多尸骨，哪一个才是啊？”
闻言莫雨露出一丝讥讽：“为长者尸骨未寒，小辈却不想着好生安葬衣冠遗骨，反倒是蓄谋杀人越货，不知他师父九泉之下该作何感受。”
“……啥意思？”莫阿金不明所以地看向莫杀。
只得到了莫杀的一记重锤：“笨！他师父刚死不久，尸身还未彻底腐烂，去在那些枯骨里找还带肉的尸首便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洞中枯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