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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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临近心脏的地方传来一阵一阵不可忽略的灼烧之感，秦雷在挡住莫雨的又一掌攻击并踹开孔真之后，终于能腾出手去摸自己受伤的地方。
皮开肉绽，血流不止，而且甚是滚烫。
他啐了一声，骂骂咧咧地用衣服遮好，继续用力抡起斧头砍向毛毛。
这已经不是会不会留疤的问题了，而是究竟能不能完全愈合的问题。
他曾经见过一个来自明教的男人，在他向平民百姓抢夺金银珠宝之时不知从何冒出来，手握双刀见他就砍。几次见招拆招之后发现，男人的实力远在他上，他自然萌生退意。大约男人也不愿再浪费时间了，用着尚为生涩的汉语说：“如此爱财，便与之同亡吧。”
接着便是恰如今日的净世破魔击。
但无论是范围或威力，温度还是气势，都要远远超过少女。他当时赤手空拳地去接，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在床上躺尸近一个月。男人使用的火焰几乎烧断他三分之一的经脉，心肺皆难逃一劫，其中气管灼烧的最为严重，开口说话都是极为痛苦，这几年他四处求医也才治好个七七八八。
那时的感受他毕生难忘，自从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永远不会再挨一次，否则从此隐退不问世事。
可是如今那种痛苦难耐的灼烧又一次降临，他却不清楚究竟何时能彻底停止。
于是理所应当的，愤怒难耐。
“小辈张狂也敢在爷爷面前造次！看吾打断毛丫头的腿！”
————————————————————暗刃沉斧——————————————————
当手中刀刃上传来实打实的割肉之感，并且连带着还有鲜血在火焰中焚烧的声音时，笛音才敢真正相信——卧槽居然打中了！？
在以前的各种经历里，一般她用净世破魔击来偷袭的时候有三分之二的几率被敌人躲掉，还有三分之一的几率自己打歪。但是今天，在莫雨毛毛快攻，浩气盟姐姐们辅佐，陈月时不时疗伤的帮助下，她终于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大招偷袭成功，哦，自己果然是天赋独佳。
很快被偷袭的秦雷就发怒了，吼声震天，大地颤抖，头顶上富有喜剧效果的帽子都开始瞪着自己看。
“小辈张狂也敢在爷爷面前造次！看吾打断毛丫头的腿！”
笛音下意识摸自己的腿，咽唾沫。
秦雷的巨斧浩浩荡荡地劈过来，其足下不断生成坑洼，土地开始龟裂，骇人的裂缝直指笛音。笛音也不敢向毛毛那样硬拼，幻光步凝聚，瞬移到二十尺之外莫雨身后。
打不过总还是躲得过的。
“下一次净世破魔击何时可用？”莫雨沉声道。
“这要看什么时候能满日魂或月灵了，你也知道我刚才打了不少虾兵蟹将才把日魂凑满就为了这一招，现在可没有小兵让我揍，不过倒是可以在秦雷身上夺取日魂，他看起来好有活力的赶脚。”
“就算有我们掩护你也很容易被杀。”莫雨的语气非常平常。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武力值么？”
“不，不是质疑。”莫雨又一次在手中凝成了阴郁的毒气，一副随时准备攻上去的样子，“是信任，对你一定会死的信任。”
“……”
时间是天宝年间，地点中原稻香村，见证者有浩气盟的孔真孙瑜以及毛毛和女神陈月，还有活蹦乱跳的叛军秦雷。笛音，来自大漠深处，被誉为明教净世之人，圣火之子的美少女，竟然被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嫌弃了，她感受到了来自中原人深深的恶意。
“信不信我分分钟摔刀给你看！”她咬牙切齿。
“那你要等一会才能摔了。”莫雨淡淡地说。
“哈？”
“因为他攻过来了。”
莫雨猛然间握拳，捏紧毒气，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秦雷用尽全力一斧头劈过来的凛风撞在一起。一时间尘土飞扬，沙粒弹射，场景甚为壮观。
“莫雨哥哥我来帮你！”毛毛不由分说就往这边跑，相比之下打算隐身偷袭的笛音就显得特别鸡肋。
切！不隐身就不隐身，坦坦荡荡的攻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另一边，在接触到巨斧的一瞬间莫雨就觉得不太对劲。不论是看体型还是年龄，秦雷的力气应该超过他才对，但是手中向下的冲劲却并不明显，轻的不真实，就好像他原本就不打算认认真真地打过来……
诶？
莫雨瞳孔骤缩，同时看到了秦雷诡异的笑容。
不是真的想要打？
头顶的斧锋微旋，高光射入双眼，其对应的角度也在不动声色地改变。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莫雨的视线跟随斧锋移动，他眼睁睁看着寒芒缓缓地对准了即将劈过来的那双弯刀。
目标是笛音么，莫雨脸色一沉，一只手内力如潮水涌出，想要将巨斧的攻击扼杀。
——人们在面对问题时总是会相信第一判断不是么。
耳边突然响起了王遗风的声音，莫雨的手硬生生止住。
——这无可置疑，莫雨，很多时候第一判断同正确答案若合一契。
白衣飘飘的男子站在洛阳酒楼栏杆旁，用那种唠家常的语气跟他做人生经验的传授。但更令莫雨诧异的是，他居然会把雪魔的话记得这么清晰。
——但是当敌人的年岁，经历，能力皆高于你时，便不可用常理来思考了。
——否则，你会后悔。
莫雨犹豫了一下，但看着逼近笛音的巨斧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出手。
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常理似乎没有别的可能性了不是么。
就在他拦截巨斧并想给秦雷一巴掌的时候，又一次看见了秦雷的笑容，从一开始就没有褪去的笑，笑得让他作恶。
斧头划过空气，在即将与他内力相撞的刹那再一次改变了路线。秦雷大吼一声，双手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迂回，明晃晃的斧锋就这么神奇地呈弧形斩向奔来的毛毛。
卧槽！？笛音看见这一幕差点没把弯刀扔出去。刚刚这货的目标不还是自己么，怎么好好的直胳膊说弯就弯！
“毛毛趴下——不对，退后！”莫雨同样没想到，看表情就知道一定是跟她一样在心里骂娘。
那柄斧头大的吓人，快的吓人，加上秦雷毫无顾忌地劈下去毛毛做什么都不管用。
毛毛只能咬咬牙，鼓起勇气将巨剑横在胸前。
狼牙锤携风而至，厚重的斧子在其他人惊心胆战的目光下与纤细的枪杆亲密接触在一起。接着就听见毛毛发出一声闷哼，笛音都能想象到那种难受的麻木之感自下而上遍布全身，她感觉自己的手几乎都快握不住弯刀了。
但接下来她看到的是毛毛握着巨剑站在原地，近在咫尺的是惧人的斧子，没有变矮，没有变傻，更没有被一招劈开……居然完完整整地接住了？难不成毛毛的力气比莫雨还大？
秦雷“咦”了一声，似乎很奇怪自己的斧头居然没能砸地。
莫雨低声说了句好样的，也跟浩气盟的人一起冲上去。
可是这并不代表秦雷是个傻子，想必身有烧伤的他也失去了打小强的耐心。于是一把抓住毛毛的脖子，将其拎到空中：“再往前一步，我就送这小兔崽子就去见阎王。”
众人纷纷止步。
“笛——”莫雨刚想叫少女就见秦雷抢过巨剑指着自己。
“敢让死丫头隐身来偷袭，老子立马让这臭小子头颈分家！”
莫雨蹙眉。
毛毛用手掰着秦雷的胳膊，声音断断续续：“莫雨哥哥……快杀了他……”
秦雷哼了一声，五指慢慢扣紧，大力之下即可就能看见毛毛的脖颈处被勒出印记。
莫雨依旧是冷眼瞧着他。
因为走投无路，笛音双眼无目的地游走，希望能找到什么所谓的天时地利。但当她将目光放到一处时，霎时停止。
从第一次见到王遗风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站在了高地，一座名为无悲喜同善恶的高峰，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悲悯着世间万物。什么都与他没有任何瓜葛，大概除了还活着这件事他就已经同世界了无牵挂了吧。
当年他在枫华谷的悬崖上救了莫雨，然后告诉他一死生齐彭殇皆为虚诞。而如今他又任由莫雨用自己的力量去救他渴望保护的人，并且定下了赌注。
笛音望着那抹刺眼的雪白，一下子就懂了。
王遗风是想告诉莫雨，当历经千辛万苦知道在意之人的下落想要拉他出来时突然发现的——
绝望的无助。
“莫雨……”笛音扯扯莫雨僵硬的胳膊，无声地指向不远处的丘陵之上。
既然这是一场教导的话，那便不会没有结局；既然王遗风还想让莫雨跟他去恶人谷的话，那便不会真正置身事外；既然莫雨不想让毛毛死的话，那便只有……
莫雨垂下眼帘，似是叹了口气，微微松开握紧的拳头。
“出来吧，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既然自己不想让毛毛死的话，那便只有看清事实，看清自己，看清所拥有的选择，这样就不会后悔了吧。
————————————————————飞雪连天——————————————————
男人留有一头黑长直，白衣胜雪，眼神清冽，修长的手中还把玩一支晶莹剔透的长笛。从他一出现起，所谓的战局便被无情击碎了。
王遗风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路过笛音的时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抬脚往前走。
笛音有点懵，啥子意思？你赚出场费还嫌我碍眼了？
“最后你还是有求于我。”王遗风微笑，对上莫雨冰冷的眼神。
“是啊，如你所愿。”莫雨冷笑。
王遗风摇摇头，无奈于少年的态度。
“……不知，不知阁下是何人？”在一旁掉线很久的秦雷终于说话了。他看见王遗风后就突然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明教男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手握圣火，焚烧其身。
“一个快死了的人，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
王遗风踏出一步，消失于此处。
都说高手出招皆是一呼一吸之间结束一切，可是笛音连呼吸都还没做就看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用毛毛威胁他们的秦雷砰然倒地，身后是负手而立的雪魔。
王遗风挥挥袖袍，似乎是很嫌弃对这样一个炮灰出手。
那连炮灰都打不过的他们是什么？炮灰的炮灰么？笛音默默吐槽。
莫雨跑过去扶起毛毛，可怜的孩子还摸着脖子咳个不停，脸上表情惊魂未定，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脱离危险了。这时候浩气盟的姐姐们也赶过来，仔细检查毛毛身上是否有什么伤口。
这应该，是结束了吧。笛音将弯刀背负在背上，并未上前，她扭头又看到同样没什么事做的雪魔，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
什么结束啊……不可能结束呢，应该是另一个开始才对。
“笛音姑娘？”女神陈月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诶？”笛音一个机灵，马上回头，方才都忘记了，陈月也跟着他们为他们疗伤来着。
女神还是拿着那柄罗伞，清丽可人的样子：“我听莫雨叫你笛音，你现在叫笛音了么？”
笛音说：“我的中原名字是笛音，但在教里大家还是叫我伊格夏。”
“这样啊。”
笛音眨眨眼，问道：“陈月姑娘你以前见过我对吧？”
陈月点头，又补充上：“叫我小月就好了，我叫你笛音。”
“那小月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受伤么？送我去万花谷的人都叫什么？”
“我只知那些是同你一样的西域人，大约也就两三个，最大的不过十五岁，每个人身上都有不轻的烧伤，紫晴姐姐说他们好像从火堆里爬出来一样。”陈月认真地回想，“至于你受伤的原因，我并不知道，但没准跟他们一样。”
笛音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找到什么关于记忆的线索呢。
不远处突然传来王遗风的笑声，极具嘲讽：“浩气盟？那里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在场的人除了毛毛之外，大部分都知道王遗风的身份，能让王遗风觉得好笑的事情，恐怕就是毛毛所说的话了。
“看来我没法和你一起走了，毛毛。”莫雨轻声说。
毛毛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旁的笛音和陈月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叹气：该来的总是会来。
“等一下小雨哥哥！为什么啊，明明说好的——”那种表情有点像是戈贡因为笛音不给它小鱼干吃时的失望，还有点像被抢走布娃娃并被抛弃的孩子，不过毛毛确实还是个孩子不是么，明明年龄不大却要一次又一次面临分离。
“没用的。”陈月走过去止住他未说完的话，淡然地看向王遗风和莫雨，“有些事情你只能接受，无法反抗。”
笛音听见陈月说的话，莫名觉得十分熟悉，好像曾经也有人跟她这么说过，只是地点不同，情况不同，再细想反而回忆不起来。她只得归咎于记忆问题。
“小月……”毛毛茫然地望着她。
陈月扯出个笑容：“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是啊，笛音望着渐行渐远的恶人谷二人组，心情复杂。
还会再见面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