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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

  •   海面上蒸发的水汽昼夜不息,从切萨皮克湾升起,又顺着风向周围的城镇散布弥漫。待到清晨冰凉的温度下,这些水汽最终凝结成了雾,轻纱一般挂在窗前树梢。

      一早起床,Willy Graham蹑手蹑脚地穿过厨房后的门,踩上柔软的沙地,很快在稀薄的雾中沿着房子的外墙绕了出去。

      今年刚满十八岁高中毕业,Willy很快就要离家去上大学了,但这些人生展望现在都可以放一放。首先,要先给他亲爱的妹妹过一个快活的六岁生日。

      正如过去的每一年这一天一样,他们家的大门前有一个包裹。Willy不用猜都知道邮递员肯定是战战兢兢地扔下东西就跑了,完全顾不上这个国际限时包裹里有没有放什么易碎的贵重物品。

      他们的房子占地很大,和镇上密集的居民区还隔着一片树林,更养了几条丑到出奇的狗(捡来以后送不出去砸手里了)。特别是Will受伤的脸被人看到之后,这里就成了本地乡野奇谈的新发源地。

      Annabelle因此学了个新词形容这群人,莫名其妙。那时候Willy想父母脸上的表情可称得上是欣慰了。

      不过这一出哪里不是莫名其妙呢?从当初那个找上门来的FBI探员到闯进他们加州家中的那个人,一直到这里的这些人。

      包裹被一整张牛皮纸精心封装,表面平整干净。用来固定的绳结也是简洁牢固,在交叉的位置之下压了一封白色贺卡。周围空气清新,Willy都可以闻到上面传来若有似无的香味。

      这些都是不会变的。

      悄无声息地回到房子中,Willy屏息观察了一下。没有人注意到他出门,甚至没人醒过来。不由对自己大为满意,他脱了鞋上楼,拿着包裹进了妹妹的房间。

      房间里小小一只的Annabelle正姿势扭曲地横在床上睡得正沉,被子卷在胸口,一条腿垂在床边,脚边的地上还睡了一串狗。有的趴着,有的摊着肚皮,睡在狗窝里或者干脆就睡在地毯上。

      不管Willy再怎么小心,狗狗们也早在他开门之前就醒过来了,知道是他,所以只是睡意朦胧地趴在原地,摇着尾巴小声地呜呜。

      很快Annabelle也醒了,或者说只是半梦半醒,趴在床上扭过头来小声地叫他“哥哥”。

      Willy只觉得心口都要软成了一滩水,蹲在床边低头在Annabelle脸上亲了一口,“生日快乐,小甜饼。”

      “唔。包裹?”看到了Willy手里的东西,Annabelle在被子里扭了两下想坐起来。

      “没事,我来放。”Willy摸着Anna的头顶让她躺回去,感到自己带上来的水汽扑在两人之间。他揉着Annabelle的发旋低声道:“记得我们说好的吗?不能告诉爸妈,不能让他们看到,你自己也不能看。”

      “好。”Annabelle眯着眼乖巧地答道,在他手下翻了个身,看起来又要睡着了。

      站起身来,Willy把手里的东西放进Annabelle床下的柜子里,和其他几个原封不动的牛皮纸包裹放在一起。在他们家大人们不会轻易来翻看孩子们的东西,所以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他不知道这个柜子里还会被放下多少包裹,也许这是最后一个,也许还会有很多。但这都不重要。

      对方于他们的生活不重要。

      缺了一条后腿的小家伙轻松地蹦上Annabelle几乎贴到地面的床铺,踩着被子钻到她的臂弯下,心满意足地趴好了闭上眼。Anna嘟哝了两声就跟着一起再次沉沉睡去。

      Willy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注视着妹妹安静的睡颜。

      他们发现Molly怀孕时正赶上Will伤重住院,Willy只有十二岁还是需要被人照顾的年纪。在家里一片混乱的情况下,Annabelle竟然也健康地出生长大了,能吃能睡,结实得跟个小牛犊似的。

      咳,后面半句是他们的外祖父母说的。尽管不怎么喜欢Will的职业,他们还是毫无抵抗力地败于了上能骑马下能拔土豆的Anna小公主,兴高采烈地打算把农场留给她。

      农场里的日子充实快活,也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这是高中毕业的Willy能给妹妹想到的最理想的生活方式了。

      当然他晚点在生日宴会上被小手糊了一把奶油的时候,也会稍微思考一下他们是不是把这姑娘养得太熊了。

      不过当Annabelle咯咯笑起来,灰色眼睛光彩夺目时,这种想法以及所有别的类似的东西就被彻底遗忘了。

      在只有一家四人的生日宴会过后,Willy很快就要出发去学校了。大学离家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Molly自然要开车送他,顺便还可以搬点东西,去收拾一下宿舍。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把父女两个单独留在家里几天。

      这就有点可怕了。

      这种时候Molly完全无法决定,在她上蹿下跳的闺女和整日喝酒思考人生的丈夫之间,到底哪个更不靠谱。

      最终她选了至少还会听别人说话的那个。

      “Alfred夫人会过来,给你们做饭打扫。记得她吗?在学小提琴的那个男孩子的妈妈。”Molly一边给Annabelle梳头,一边仔细叮嘱道,“看清楚是Alfred夫人再给她开门,要对她有礼貌,不要让狗吓到她,最好别让她碰见你爸。”

      Willy坐在地上Annabelle的凳子前,推着她晃来晃去的小腿。两个人无比幼稚地互相做着鬼脸。

      “我当然记得。为什么她一定要过来?我不喜欢她。”Annabelle瘪着嘴对Willy夸张地皱起眉头,“她和别人说爸爸的坏话。”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Molly挑了下眉收起恼怒,“等你学会做饭,或者能说动你爸去做饭,我就不让她过来了。”

      “咦——”发出怪声还拖了个长音,Annabelle比较了一下两者难度之后决定,“等你回来我就学。”

      吃吃笑着点了下Anna的鼻尖,Willy乐不可支地附和道:“那等我放假回来一定要尝尝。”

      “怎么可能现在就学?你有灶台上的锅高吗?”

      亲妈永远能一针见血。Molly拿出橡皮筋给Annabelle扎了个马尾,心想这就是接下来几天她女儿最整洁的形象了。

      最后把家里收拾收拾,Molly满怀忧虑地和Willy载着一车行李出发了。她没心没肺的儿子还隔着窗户和Will大喊道别。后者在窗帘后边露了一下脸,看来还没醒酒。

      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学校,他们又起了个大早。等到发动机的动静彻底消失在林间道路上,Annabelle就上楼补觉去了。

      但是她没睡多久就醒了。妈妈和哥哥都不在,房子里似乎比平常更安静了,好在走廊里时有狗狗们的爪子拍打地面的啪嗒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这个点Will肯定还没醒,Annabelle有点提不起劲来,不想出门,什么都不想做。

      唔,也不是什么都不想做。

      “Louis——”听出门口的脚步声,Annabelle趴在枕头上喊了一声,棕色的寻回犬就顶开门进来了。

      “过来。”从床边滑下来坐在地上,Annabelle把小跑过来的Louis抱在怀里,费劲地伸手打开了床边的柜门。

      几年来看着包裹越来越多,她也不是没有好奇心的。

      “别告诉爸爸妈妈和哥哥,”她轻轻地摸着Louis缺了一小块的耳朵尖,“我们只是偷偷地看一看。”

      放在最上面的牛皮纸包裹被拿了出来。Annabelle把东西翻来覆去仔细地查看了一圈,决定她能够把它原样包回去,就小心地拆了。

      棕色挺刮的包装纸下是一本书,《道林格雷的画像》。这是一本很漂亮的书,封面精美,纸张柔软,比Annabelle在妈妈书柜里看到的那些精装版还要令人愉快。

      但是,Annabelle对Louis吐了下舌头,她看不懂。

      给一个六岁小孩送这种书的人真奇怪。

      比起书的内容,Annabelle更容易注意到了夹在扉页间的书签不同寻常的触感。她把书签拿出来仔细摸了摸,随即用指甲在边缘一压,从夹层里抽出了另一张纸。

      纸上用碳笔手绘了一张小像,男人的侧脸轮廓英挺,表情却沧桑疲惫。

      Louis不是个很有耐心的家伙,见半天也没有什么玩的,就从Annabelle胳膊下面钻出去了。

      还好养的不是猫,不然早被挠了。

      顾不上他,Annabelle盯着这张小像看了半天,毫无来由地觉得这大概,可能,也许是Will?

      对于一直以为父亲从来都长那样的Annabelle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Annabelle忽然就害怕起来,把东西一股脑往柜子里一扔,蹬蹬跑下了楼。大多数时候Will都会在一楼尽头的绘画室里独自一人待着,可以远离其他人尽情的喝酒摔瓶子,沉溺在麻痹的感官里逃避回忆。

      今天也不例外。但Annabelle根本不顾及老父亲脆弱的内心,风一样推了门冲进绘画室里。

      在沙发上昏睡中的Will此时恰好一动弹,把手边的威士忌酒瓶推到了地上。酒瓶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炸响,碎成了几块,瓶底剩余的一点琥珀色酒液淌了出来。

      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巨大的噪音下Will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小女儿正站在面前,好奇地打量一地的酒瓶碎片。

      理智突然像冰水一样泼了进来,冰凉刺骨也让人惊醒。

      懊恼地拨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Will随即用力地按住抽痛的太阳穴,盖住脸哑着嗓子道:“不要动,我来收拾。”

      Annabelle不太高兴地撅了下嘴,但还是乖乖没动。

      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Will回来以后把还站在那里的Annabelle抱了起来,一起坐回沙发上。

      女儿要抱抱的怨念表情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还没醉到那份上。

      “吓到了吗?”Will慢慢地摸着Annabelle带点微卷的头发,终于觉得脑中稍稍清明了起来。

      “没有啊。很明显会变成那样嘛。”小孩子的语调童稚而夸张。

      “明显”是Annabelle最早熟练使用的副词之一,用来对付大人总是想让她解释清楚的某些情况。

      现在要Will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些记忆都被打碎了从指缝间汨汨流走,只剩下起伏拍打的海浪声和机油的气味偶尔萦绕在梦境深处。即使如此,他也能察觉出Annabelle在逐渐向他的轨迹靠近的趋势。

      值得欣慰,也令人担忧。

      在亲爹身上扭了半天,Annabelle已经不怎么害怕了。既然Will以前是那样的,那就是年纪大了以后变的样子。那么以后等Willy年纪大了也会这样。

      其实是多么简单一件事。

      窥见了人生真谛的Annabelle对自己非常满意。

      “没有事情干,好无聊。”Annabelle伸出胳膊勾住Will的脖子,粘粘乎乎地抱怨,“一会儿Alfred夫人要过来做饭,好烦。”

      于是Will很快改变了在家里又瘫一天的计划,“今天她可以不过来。我们一会儿去钓鱼,晚饭煎鱼吃。”

      大人的原则是什么?能喂饱女儿吗?

      “太好了!”Annabelle立刻坐直起来亲了Will一口,因为过于激动还在他脸上糊了不少口水。

      随手用袖子擦了把脸,Will顿生出一种怀念之感。

      他还记得他在病床上醒过来,见鬼的Crawford用玩笑的语气说他们要放一个支架在他原本鼻梁的位置上。

      去他.妈的还很美丽。

      但在伤口彻底愈合之后,一岁不到的Annabelle还是糊了他满脸口水。这是她跟Molly新学的小游戏,正乐此不疲反复实践。

      Will更能想起出生不久的Annabelle躺在自己怀里时柔软的触感,呼吸起伏的小小一团,小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指,微小而有力。

      突然Will就抓住了活下来的真实感。

      还多了一个难搞的女儿,亲生的,会在他睡着时跳到他肚子上,把他吓醒以后咯咯直笑的。

      “爸——”Annabelle躺在Will背上哼哼唧唧,“为什么这么久啊?”

      坐在小板凳上,Will尽可能稳住身子抓好鱼竿。Anna已经六岁了,他也不能说是不可撼动的了,“有点耐心,你可以找点别的东西玩。”

      于是Annabelle拿了小板凳换到Will背后坐下,安静了一会儿又说道:“爸,蚯蚓!”

      有Noble这个当昆虫学家的叔叔在,Annabelle是很喜欢这些的。当然大多数熊孩子本来就不怕虫子。

      有时候Molly会抱怨一下Noble,而Will向来对此不发表意见。但他其实不怎么喜欢昆虫。

      它们总是会让他想起尸体。

      白色圆滚的蛆在青白僵硬的皮肤上扭动挣扎,从口腔中或者伤口中钻入钻出。脑海中的画面里还有随之而来浑浊的角膜,奇异的姿势和大开的伤口。

      体型巨大的雄鹿缓缓地踩着水向他走来。

      飘在水面上的浮标上下挣扎了起来。

      “爸!”Annabelle声嘶力竭地在不远处大喊。

      Will顿了一下,甩甩头从想象中清醒过来。那边女儿还在扯着小细嗓子叫唤,惊起了不少树梢上的鸟。

      望了望天,Will摆脱掉刚才蜂拥而至的痛苦想象,脑海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想法。

      自己生的孩子,跪着也要养下去。

      听动静Annabelle已经走开了一点距离,Will扔了鱼竿立刻起身顺着声音过去,以免她一个人待得太久。

      “爸,”看到Will过来,Annabelle也配合降低了音量,把地上的小窝指给他看,“这一窝小狗怎么会这样?”

      在这么偏的地方也能捡到狗,一看就是他亲生的。

      不过在查看过后,Will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了。这窝小奶狗看起来很久没进食,虚弱地趴在窝里连叫都叫不出声,还有几只苍蝇在周围伺机盘旋。

      再说一遍,他讨厌昆虫。

      “我们能把他们带回家吗?”Annabelle此时又没了那嚣张的小模样,拽着他的衣角小声问道。

      “好。”Will干脆地答应下来,尽管他很清楚结果如何。

      晚饭的煎鱼是Will一叉子一叉子喂给Annabelle吃完的。她正忙着照顾这五只小奶狗腾不出手来。

      要是Molly在肯定会说两句。但Will是个没原则的,而且,根据他的经验,不管他们如何努力,这一窝小家伙全活下来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在这种时候纵容一点,是大人都会有的愧疚之心。

      “如果没有用,然后要怎么办呢?”窝在Will大腿上,Annabelle揉着发红的眼睛问他道。她已经做了她所有想到的事,小奶狗们依旧在哼哼唧唧地半昏迷中,那就是时候该求助大人了。

      “那我们就要送他们去兽医那里了。”轻轻摸着Anna有点汗湿的头发,Will声音沙哑而温柔。

      兽医院离他们家很远,而且要到早上才开门。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理智,Will都不愿意带着Annabelle见太多外人。

      对着他的脸,他们会好奇,会打量,会说闲话。这些对于高度共情者来说都是可怕的压力和负担。

      只是他们总得要面对这一天的。

      “Anna,到了兽医那里——”Will缓慢而谨慎地斟酌用词,“也许会有很多人注意到我。到时候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都陪着你。”

      “咦?”一直关注着小奶狗的状态,Annabelle还没太适应这个话题的突然转换,“为什么他们要看你?”

      Will沉默了一下,又忘记他家小朋友极度缺乏常识了,“因为我的脸。”

      扭了扭身子坐起来,Annabelle伸出手来捏起了Will的脸,“那又怎么了?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所以她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吗?

      “不是的。”Will有些哭笑不得,多少冲散了回忆的沉重,“以前有个坏人闯进了家里,然后对我做了这些。”他用手指轻轻在鼻梁上划了一道。

      嘶了一声,Annabelle放轻了动作,神情认真地细细摸过疤痕起伏的皮肤。

      人生真谛需要修改了。

      Will能感觉到小孩子柔软的手沿着刀刃划过的轨迹一路摸下去,恍惚觉得有金属的冰冷触感在皮肤下细微地闪过。

      位置精准无误。

      他看着Anna皱起小脸,忽然就明白了别人看着他时的感受,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古怪表情。那个神情和眼神,就像是在高声尖叫着“想象中,勿扰!”。她在试图用过去少得可怜的受伤经历,从那些痕迹中重现当时的画面。

      有那么一刻,Will仿佛觉得是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镜子了。那是真正的自己,穿过了皮囊之下的,本质。是即使灵魂被折磨得破碎不堪,也没有被改变的东西。

      “是不是超级痛?”Annabelle小声地哼哼道。

      “已经不痛很久了。”Will握住女儿的手,轻轻贴在了脸上,“而且你妈妈和哥哥都没事,我很庆幸。”

      时隔数年,他终于找回了一点当时奋不顾身的感触。不是笼罩在Lector阴影下,怨愤Crawford的失职失信,恐惧着可怕的回忆和现实一起卷土重来。他之所以迎刀上前,是因为他身后有了需要保护的家人。Molly,Willy,还有那时候他们都还未曾发觉的Annabelle。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Will轻轻捏着Annabelle软乎乎的手,温热而真实,忽然发觉他其实赢了。比起Hannibal来,大获全胜。

      “哇——”Annabelle也不知道是在赞叹些什么。

      家里的大狗们像是终于确认了这些陌生的小东西没有威胁,不再蹭来嗅去,卧在了毯子边提供温暖。

      即使他们付出了许多努力,这一窝小奶狗里还是只活下来了一只。他们把小家伙们和过去养过的狗葬在了一起,Annabelle哭得稀里哗啦。

      这时候Will没有说什么“他们会永远活在你心里”之类的安慰。他说不出来。他只能想到,困扰到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想法,假如上天眷顾,Annabelle会活得比他们都久,她还有很多的死亡要见识。

      而Will所没能预见的是,这只被Annabelle取名Elizabeth的小奶狗,一路陪她度过了他们都没能见到的十七岁生日,甚至把她送进了FBI学院。

      而在Elizabeth到来的这个秋天,十七岁的Aaron Hotchner对戏剧社的Haley Brooks一见钟情,毫无犹豫地投入了饰演史上最烂海盗的黑历史。

      所有的相遇都是时光正好,不早也不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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