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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妖女 ...

  •   朱雀王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每日进晚膳前,琉璃都会亲自到膳房准备膳食。白色的米饭,碧绿的蔬菜,鲜红的虾子和赤酱的烧肉,一样一色,齐齐整整摆进食盒,向宫内后花园走去。

      宫内后花园有一座七七四十九层高塔,基座表面雕凿有佛像、金刚、力士,塔檐、仿木斗拱做工细致精巧惟妙惟肖。巍峨屹立,高耸入云,园内最大的百年古树也无法与他比高。
      塔外有护卫守护,平日严禁封锁,看到琉璃一名护卫自觉将塔门打开。琉璃提着食盒一层一层攀爬,四十九层,一层比一层昏暗陡峭,爬到最后一层时,琉璃已香汗淋漓。
      这最高一层塔尖狭窄逼囧,长不过一臂,高不过八岁儿童勉强站立,成年人无法直背。

      一阵阵“哐当哐当”,铁链不耐烦地发出焦躁的,刺耳的声响。

      落日单薄的余晖透过巴掌大的天窗洒在这小小方圆内。一蓬稻草般的乱发,脏兮兮地纠结在一起;一副腐朽破损,污秽不堪的衣裤勉强遮掩住一个四肢蜷缩的身体。脸对着墙,看不见面目。一股股令人掩鼻的恶臭。是许久未洗澡的臭,是屎尿粘在身上的臭,是皮肉化脓流血的臭,苍蝇蛾虫“嗡嗡”兴奋地成群结队在臭气熏天的身体上打转流连。
      琉璃半坐在下一层的阶梯上,徐徐打开食盒,放在那背影的手边,柔声道:“今日有你最爱的扣肉,我特地多加了些。”
      那背影也不啃声,将那食盒一拉,伸出十指迫不及待地抓住一团饭菜就嘴里塞,往肚里咽。吃得太快呛住了,手上嘴里也不停歇,吃得满身满嘴的油渍和残渣,仿佛动作慢了食物就会被人抢走。

      橙色暖暖的夕阳。

      夕阳照着他那双百孔千疮的手。他的十根手指头,每一个指关节都被凿透,穿过一根一根细细的铁链,铁链全是精铁打铸,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不停晃动,发出狰狞的声响。不光是手,他的脖子上,他的腰背上,他的脚踝和他十根肮脏破损的脚趾头上,全都穿满了这些细细的铁链。这些数也数不清的铁链在塔顶一处聚拢,四散垂下,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他牢牢网住。

      斑斑血迹早已凝固。
      橙色温暖的夕阳,照着青色冰冷的铁链。

      任你是无敌金刚,也无法挣脱这七七四十九层塔。直抵青天的塔尖上,那只火红的雀鸟昂着尊贵高傲的头颅,张开溢满霞光的翅膀,欲飞而驻。
      树影绰绰,在凄冷的晚风里鬼鬼祟祟地摇晃,鸟雀鸣鸣,在惨淡的月光里都似变了形,面目全都狰狞。琉璃将我紧紧抱在胸前,低着头疾步往前走,仿佛背后有鬼怪在追踪着她,步步紧逼。

      也许洗个热水澡,心也会变暖吧。
      香汤已在浴间备好,两三个侍女熟练地替琉璃宽衣解带。踏进盛满玫瑰花瓣的浴池,热气薰薰然从足间一点点蔓延全身。松开发髻,乌发如瀑布般倾泻在白皙如玉的肩头,背脊,胸脯。她闭上双眼,任由侍女替她清洗。

      兔子天性怕水,把我放进热水里洗澡我会急得四脚跳,哎,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我这一世是无福消受了。
      琉璃爱干净,自然不会让我一天到晚臭烘烘的。她每天洗澡,也让小侍女用温水替我浑身擦拭一遍。这替我擦拭的小侍女手上有些功夫,将我揉得好生舒服,我昏昏欲睡起来。

      刚想打瞌睡,就有恼人的声音传来。
      “我们的琉璃公主还真是惬意。”声音高挑尖酸,分明带着几分笑意,却比骂人还要刺耳。
      琉璃吓了一跳,本能地站起来从池边扯了一匹浴巾将自己裸露在外的上半身裹住。回过头,身后那无声无息闯进浴池,妖妖娆娆的女子,不是胡姬是谁。
      胡姬是美的,却与琉璃的美截然不同。她的脸轮廓清晰,尖尖的下巴,挺直的鼻子,深邃的媚眼,像是用刻刀雕琢而成。她硬而卷的长发披在肩头,与那双丰厚肉感的红唇,最能撩拨男人的心弦。虽已徐娘半老,瑕疵渐多,却风情犹在,后宫佳丽青春貌美者虽众,却仍能在时弘彦的床榻间多年来一直占得一席之地。

      她比琉璃足足高半个头,故意将傲人的胸脯挺直,“怕什么,都是女人,”嘴角向上,一弯似笑非笑:“若进来的是王,你还会这么遮遮掩掩的吗?”话音未落,涂满丹寇的芊芊玉手已抓住浴巾的一角,“哗”地一下,浴巾已被狠狠扯下。
      “胡姬,你太过分!”琉璃想要去夺,不想胡姬早就料到,向后退了两步,将浴巾牢牢攥紧在手中。四周侍女垂首静立,有谁敢吱声。胡姬得意洋洋,故意用目光将站在浴池内的少女从额头扫视到脚尖。
      琉璃咬紧双唇,索性迎着她的目光踏出浴池,挺起背脊,高昂下巴,即使寸缕为著,她也是高傲的公主。自己取过蓝色丝绸睡裙,披在身上。发丝还是湿漉漉的,贴在脸和脖子上,水珠一滴滴沿着肩胛淌下,片刻便将睡裙氲湿一大块。

      胡姬走到她面前,厌恶地撩开她的湿发,像是从审视一幅平庸画匠的潦草画作似的,细细打量她的脸,这张脸,与她母亲太像了,一样令人讨厌。
      琉璃撂开她的手指,眉头紧蹙,冷冷看着她。
      “还当自己是公主吗?笑话,不过是王好心慈悲留下圈养的宠物,让你叫你就得叫,让你摇尾你就得摇尾。可怜虫。”

      这些年冷嘲热讽听遍,活下来便要承受这些,她已习惯,还能淡淡一笑:“在这后宫之中,谁不是王圈养的宠物,哪个不是可怜虫。听闻王已在回朱雀城途中,这个时辰胡姬还不早早休息,熬得面目憔悴,王不日回宫,如何候驾。若是因此失了恩宠,琉璃的罪过可就大了。”琉璃一向独处,远离众姬是非,自问与胡姬无甚纠葛,无奈是非偏偏总是自己找上门来。

      胡姬岂是三两句话便能打发走的。她神情自若地挥了挥手,遣开了静立的侍女,然后那双深邃的媚眼瞧着琉璃,似笑非笑。琉璃被她瞧了心里发毛,总算脸上却还沉得住气。
      “你说的不错,你我都是王的宠物。可是我一直会在这座牢笼里生存下去,而你呢,哎,”她顿了顿,微微叹口气:“你就要被王当作礼物恩赐给别人了。哈哈哈哈哈。”她又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琉璃不做声。

      “知不知道王将你送给谁了?”胡姬残忍地继续对琉璃说:“前些日子恰是曹大将军的五十寿辰。”
      “曹岗!”琉璃失声。
      “正是曹岗。王在曹岗五十寿辰喜宴上酒后一时高兴将你许给了他。那曹岗原配多年前病逝,他一直未将府内姬妾扶正,如今倒让你得了便宜。”
      “不可能。王一直有意将我许给大司马世子公子禄。”
      “当日曹岗五十大寿的喜宴到场的高官重臣们可都清清楚楚听到了,如今整个朱雀城都快传遍,就你还未听闻吧。”她唇边的笑好生无情。
      “谢谢胡姬,琉璃现已知晓。”现在的她已是掩藏情绪的高手。
      胡姬瞧不出是她平静如水的脸色下藏的究竟是喜是怒是惊还是恼。她倒微微有些气馁了,如强弩之末。她仍旧说道:“那公子禄虽然年轻但据闻风流成性,整日流连烟花柳巷,呼朋唤友喝酒狎妓彻夜不归,实非良配。想你如今这样的身份,还能嫁进什么样的人家。那曹岗毕竟也是堂堂将军,虽已年过五十,却也身体康健,你嫁于他做继室,想必也会疼你爱你,也是你的福气。”
      琉璃仍旧淡淡地道:“谢谢胡姬关心。”
      “不必谢我,该好好谢谢王才是。你是他的宝贝,他给你安排的总是好姻缘。”该说的都已说完,多留无益,她哈哈大笑着转身走出了浴间。还是那妖妖娆娆的风姿。

      整个朱雀王宫都是流言的沼泽地。在一片平静的表面背后,姬妾们,侍女们,仆役们窃窃私语,逮到机会就凑在一起嚼舌根。沉闷的宫廷只有这些风言风语给他们的沉闷的生活些许兴奋和乐趣,一旦有机会有话题,谁会放过。

      侍女仆役们不敢在主子面前造次,只敢背地里三五成群聊得热火朝天,一看到琉璃,瞬时静若寒蝉,变脸比翻书还快。琉璃公主身份特殊,如今虽不算什么正牌主子,好歹吃穿用度王也不曾亏待于她,又兼小小年纪整日家喜怒不形于色,似乎总与人隔着一臂之遥的距离,在她面前如何也要收敛几分。

      这一日,膳房的几位厨娘在准备晚膳。三个中年妇人聚在一起难免又开始叽叽喳喳。开始声音还压低,聊着聊着,热火朝天,笑着闹着,渐渐放肆起来。
      “那曹将军的长子都过而立之年了吧。这一大把年纪了,要娶个小孙女回家呢。”
      “不是我说句难听话,真将那克父克母克兄弟的妖女娶回将军府,改明儿将军府上的人没准都克了呢。”
      “听说那妖女真会勾人呢,白天黑夜在万焰殿里扭腰摆臀转着圈子跳舞,不知跳得什么妖舞,玩的什么巫术。先是将那大司马的公子迷得七荤八素,现在连可以做她爷爷的曹将军都不放过。”
      “对啊,对啊。听说曹将军自来宫中看了一次那万焰舞后,便真似着了迷一般,几次求王将那妖女许给他。王这才在他五十寿宴上酒后高兴将那妖女送给了他。”
      “都说红颜祸水。我那个在朝中当差的兄长前几日悄悄说与我听,现在大司马与大将军水火不容。大司马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家公子现整日在家中与父亲闹腾,明明早就许给了他,到头来一场空,怎样也不甘心。”
      “我也听说了。前几日大司马和大将军的马上在大街上相遇,谁都不肯相让。最后护卫们都打了起来。”
      “我听到的更有趣。曹将军常年在合欢巷养了个外室李氏,那大司马的公子竟将那李氏勾引,拐跑了。曹将军去司马府要人,气势汹汹地要搜府寻人,人没寻到,自己反叫司马府羞辱了一顿。你们说好不好笑——”

      “吱”地一声,膳房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身素衣,一脸淡然,琉璃踏入膳房。厨娘们立马噤声,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们看着琉璃神情自若地将日日都要准备的食盒内饭菜一样样摆好,然后提着食盒离开。

      人走得远了,一名厨娘忙忙将门关紧。
      “奇了怪了,今日她晚膳准备得这么早。”
      “妖女,谁说得清她脑袋里成天在想些什么。”
      “你们说她刚才有没有听到我们说的?”
      “鬼才知道呢。”
      “听到就听到呗,她难道还当自己是公主,能把咱们怎样?”
      膳房内又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锅碗瓢盆乒乒乓乓,转眼又热闹开来。

      除了寝宫,九十九层塔,便是万焰殿。白天黑夜,醒着的时间除了去九十九层塔送饭,便全将自己关在万焰殿内。可是无论多少支红烛,无论转多少圈,她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寒冷将他一寸寸吞噬,冷彻心扉。

      静夜,窗外月遥看似一团银。她的黑发白衫也似笼了一层银光,袅袅淼淼,不似在人间。银色的梳子滑过丝般的银发,轻轻叹气,镜子里的年轻的脸在银色的光晕下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心却一丝一丝布满了皱纹,一层一层结满了老茧。
      忽然拿梳子的手痉挛般颤抖,“啪”梳子掉在地上,在悄无声息的夜里发出突兀的声响。她却浑然未闻,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镜子。镜子里,多了一双眼睛。一双鹰隼的眼睛。
      遒劲有力的大手捡拾起地上的象牙梳,步伐稳健优雅如猎豹般走到她的身后,一下一下,梳子小心翼翼地在她如瀑布般的发间穿梭。半裸的浑圆的肩头泛着银光,如珍珠般洁白温润,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指间一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发出耀眼的光,连月光都瞬间暗淡。她连心脏都开始颤抖。
      “很冷吗?”他看着镜子里的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摄人。
      “不。”她咽了咽口水。
      “你在发抖。”笑谑地看着镜子里她惊慌无助的深情,他突然丢开梳子,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双肩:“今日所有重臣姬妾都在城门外迎孤归城,孤却唯独没有看到你。”
      “泱泱朝臣嫔妃,我并无立足之处。感念于王恩泽苟延残喘至今,怎敢再多惹是非,与人争抢风头。”寝宫之内静得一根针落地清晰可辨,她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莫要跟胡姬一般计较。”他轻描淡写,松开了她的肩膀,在床榻边一张软椅上坐下。原来虽远离朱雀城,但城中宫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一概逃不过他的眼睛。
      琉璃奉上热茶。他已换下王袍,此时一身便装。已过不惑之年,眼角眉梢已有皱纹,却平添了一份威严。他手长脚长,臂腕的肌肉在青色便服的袖口上隐现,此刻虽舒展着坐在椅上,但随时随地都会迅猛地跳起来扑过来,咬断猎物的脖子。他能让他的敌人毛骨悚然。

      “这些日子可曾听到些什么招你烦闷的话?”他接过茶杯,突然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没有。”
      时勇哈哈一笑,“孤这些日子可是有些闷得慌。”
      他目光忽而深邃。“我在蔽日城这些日子,时不时便想念你的万焰舞。这蔽日城气象万千,数不清多少殿宇华厦,亭台楼阁。那天子坐拥无数美姬娇娥,在孤的眼里却无一能与你想比,能歌善舞佼佼者者虽众,但却不敌万焰舞万分之一。我有你这一颗明珠却胜过天子身边万千颜色。”
      他伸手一拉,琉璃跌坐在他的脚下,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得意地笑:“无怪乎曹岗和公子禄为你挣破了头。”
      “晏子二桃杀三士。我不过就是那只桃子而已。”琉璃冷冷一笑,终于忍不住开口。
      “哦?”时勇细长的眉锋一跳。
      “曹岗战功彪炳,功高盖主。大司马当年助王登位,襄王固权,这些年来倚老卖老,目中无人。王想必早就视他们二人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而我这只桃子就是王杀人于无形的武器。王早不早,晚不晚,就在离开朱雀城之际将我许给曹岗,不就是为了离开之后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争斗。如王所愿,他们果真闹腾将起来,惹出这许多丑闻。明日上朝,王可名正言顺将二人削权降职,一招除去两个心头之患。”她缓缓抬头,看时勇似笑非笑,垂下眼帘,轻轻叹口气道:“我这颗桃子想必日后还可有些其它用处。”
      他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孤做事一向果断,除了四年前将冒险将你留下,孤内心挣扎犹豫了很久。”他突然凌厉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脖子,她被迫抬高头。他看着他,那双鹰隼的眼睛要洞穿她的眼,刺透她的头颅:“将你扔进那熊熊燃烧的大火里烧成灰烬,不费我吹灰之力。你愚蠢的父亲,你无用的兄弟姐妹,那些惊恐的忠仆,他们都在大火里哀嚎,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你也能像他们一样发出这样动听的叫声。”
      她抬着头,看着她,紧闭双唇,不做声,只是瑟瑟发抖的全身出卖了她。
      “就是这副表情,你当时就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他残忍地笑:“你恨我吗?你恨我杀死你全家,还是恨我当时没有痛快地杀了你?”

      眼泪倔强地含在眼眶,她的唇被咬出了血。

      “你的长兄真要谢谢你,那个无用的太子,没有你我怎么会让他苟延残喘至今。他现在每天在九十九层塔上能干些什么?整天做梦吧,做他那永远也不会醒的太子梦?”这么多年,第一次,他亲手剥开血淋林的伤疤,揭开难堪的事实,他太残忍。
      “别说了。”她虚弱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怎会停止对奴隶的鞭挞,他的话字字如利剑:“谁都保护不了你。你说得对,你还有其他用处。我怎会轻易地把你送给曹岗和公子禄呢,他们不配,怪只怪他们都太蠢。是人都有弱点,他们的弱点就是贪婪和好斗。没有你,他们总有一天也会撕拼,你不止是那颗杀死三士的桃子,你是将那篝火越烧越旺的薪火。”

      他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每一个字。她雪白的手腕上青痕立现。
      “他们都是怎么叫你的?妖女?”
      “一点都没错,你就是淫邪无度的妖女。你这副单纯的外表就是你魅惑众生的假象。那年,你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你的那双眼睛,清纯又无辜。可是,我就知道,你就是一个妖女。如今,我要你好好做个妖女,继续替我祸国殃民。哈哈,哈哈。”他放肆的大笑,笑得她根根神经都在震颤。
      琉璃仿佛被震断筋脉,如烂泥般瘫坐在地上,他说得没错,她恨他当初没有痛快地杀了她,让她和父母兄弟臣子一起在那场漫天的大火里焚烧殆尽。
      如今,她只有毫无尊严地继续做他的奴隶。

      “你还要我做什么?”声音里是绝望的冷静。
      他站起来,俯视着跪在他脚边的少女,冷冷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轻蔑:“这就对了,不要自作聪明,太聪明的女人是活不久的。你活不了今天,九十九层塔上的懦夫就活不过明天。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
      “知道了。”她木然。

      他话音一转道:“下月中旬蔽日城皇太后六十华诞,将在皇宫中大设春宴,我将携你一同赴宴。这几日你好好准备。”
      “我?你携我一同赴宴?”她吃惊地抬头。
      “正是你。皇太后念你年幼失怙,去年又已成人及笄,此次我去蔽日城她特意嘱我一定携你赴宴。”
      “皇太后果真美意,还记得我这一介孤女。”她轻轻一笑,她不知自己为何还笑得出来。
      “你该打起精神,开开心心地去赴宴,明白了吗?”他鄙夷地低头俯视她。
      她抬头仰视他,嘴角边又忍不住想要挂起一丝冷笑,然而时勇目光中的哪一点狠意和适才那一番威胁却让她退缩了,她只能低下头,轻声道:“明白。”。
      她声音里的那一点温顺让更加得意畅快,他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会让下人们好好替你打点行李,置办行装。全城的裁缝都要连夜赶工为你裁剪缝制出最华美的行头,让你在蔽日城一鸣惊人。哈哈哈哈,孤的掌上明珠就要照亮整个蔽日城了。”

      他的笑在寂静的寝宫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兔子有眼泪,此刻,我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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