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抛锚》钟晓生

2、第二章（已修改）

　　到家之后，苏杞立刻钻进厨房忙碌起来。

　　所有鱼类在捞上来的时候渔民已经杀了——自从灾难开始后，海里的鱼类就对人类充满了攻击性，若不及时杀死，可能会造成危险。不过也只是杀了，渔民并没有对于做其他的处理。

　　苏杞开始动手料理食材。

　　他的厨艺称不上精湛，只会对食物进行最简单的调味，但只要食材足够新鲜，再简单的手法也能做出美味。

　　像石头鱼和蓑鲉这些又硬又长刺的家伙，他把它们的外皮和刺全都剥去，鱼肉切成小片，鱼肝剥除筋膜后留下了。巴掌大的小蓝环章鱼这几乎没有不能吃的部位，切成几段就行。

　　然后他把鱼肝放进锅里用小火煎熟，撒上盐和胡椒。鱼片和章鱼放进沸水里煮上几秒捞出，铺在盛满冰块的碗里。他又调制了一小碗用酱油、蒜蓉、小米辣配成的蘸料，做完这些，他就把所有东西端上了桌。

　　——处理这些剧毒食材的时候，他甚至连手套都没戴。如果象海豹老板看到这一幕，只怕会吓到嗷嗷乱叫。

　　一分钟后，苏杞端着一杯气泡酒在桌边坐下，开始享用自己的午餐。

　　鱼肝的质地柔嫩细腻，必须用筷子非常小心地夹起，送入嘴中一抿既化；鱼片爽滑软嫩，带着特殊的香气；章鱼腿烫完后立刻冰镇使它的肉质收紧得恰到好处，又有嚼劲又保留了汁水。

　　很鲜，很甜，很美味。

　　餐桌上任何一条鱼的毒性足以毒死数个成年人，但这对苏杞不奏效。对于苏杞而言，各种生物毒素顶多给他制造一些新奇的幻觉，就像饭后的甜点那样。

　　他闭上眼睛，很快看到水母和鲸鱼在天空中上下游动、玩耍；棉花糖如气球般升空，融化在云朵里；淡黄的落叶被夹在窗缝中，随风摇曳，伸展成一条黄色的窗帘……

　　忽然，那种背后有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他立刻睁开眼睛，只见窗帘被外面的风吹得上下起舞，和他方才幻想的画面恰好重合。

　　他疑惑地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正午阳光毒辣，街上几乎没有人影。

　　难道是他最近毒鱼吃多了，所以幻觉也变多了么？

　　苏杞费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重新回到屋里坐下。

　　午后无事可做，他就在屋里看起了书。

　　书架上有很多苏海留下的书籍，都是关于生物学和基因融合学的。大概是继承了那个男人的部分基因，苏杞对这些枯燥的知识很感兴趣。倘若他愿意考生物所，一定能拿到一个很好的成绩。

　　但他还记得自己被关在玻璃皿里每天被做实验的日子。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哪怕身份转换，他也不想再进实验室了。

　　没过多久，看书乏了的苏杞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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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滴——”

　　急促而疯狂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第七环城区，无数停在枝头休息的鸟类瞬间惊飞上天，蛇虫则慌张地钻入地底。

　　苏杞睡得正香，被警报惊醒了。

　　“苏杞！苏杞！！快跑啊！！”门外响起震天的拍门声，是李寅。

　　苏杞换好鞋打开家门，只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街上如今人潮涌动，所有人都发了疯似地往地势更高的山丘上跑。

　　——居民都知道持续不断的警报声意味着什么。那是海啸到来的预警。

　　门外李寅已经不见了。他不确定苏杞是否在家，只是临走前来喊一声，喊完就跑了。

　　苏杞也被裹挟进了逃命的人流里。

　　耳边充斥着尖叫声、哭泣声和喘气声，所有人都很慌张。苏杞被恐惧的人群团团围住，但他的内心却很平静。

　　其实他并不怎么惧怕海洋。但是这一点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他只能跟着人们一块逃跑。

　　人群中有的人更着急，体力也更好。那些人试图拨开挡在前方的人冲到更前面，这造成了一些推搡和拥堵。

　　苏杞被人从右边撞了一下肩膀，同时又被人从左侧绊到了脚。他顿时重心不稳，身体斜着扑倒在地。

　　这在人流中是非常危险的。挨近他的人想要绕开他，但是后方的大队逃命心切，仍在不断往前冲，这使得所有人都刹不住车。眼看有人要踩到他了，忽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拨开人群，迅速把苏杞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心。”

　　苏杞听到一个陌生的、干净又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谢谢……”他回头想看看拉起自己的人长什么样，但他看到的是个比他高半个头，用巨大的宽檐帽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人。那人脸上只露出了一双澄澈且明亮的眼睛。

　　“不用害怕。”男人拉起苏杞以后，一边带着他顺人流往前跑，一边轻声安慰，“这场海啸规模不大，第七区不会被淹没的。”

　　“嗯。”苏杞小声回答，“我不怕。”

　　跑出几步后，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宽檐帽搂住了他的腰，动作很亲密，这让他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对方的态度又很自然，仿佛只是顺手一搂。

　　过了一会儿苏杞就不多想了。他发现对方搂他是为了保护他。这人的力气比他大得多，有了这双臂膀的保护，他再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拥挤和推搡。

　　不多久，城区的居民大部分已经撤到了山头上，而大地开始震颤，东南方向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那是海啸造成的次声波。

　　海啸到来了。

　　即使城边修建了几十米高的防汛墙，但越过墙头，人们仍能看到天际有一道银灰色的横线正在向他们逼近——那是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水墙，这堵水墙能够压扁钢铁，拍碎混凝土。它在过去二十年间已经摧毁了人类一大半的城市。

　　山上有人开始下跪祈祷，嘴里念念有词；还没来得及上山的人吓得鬼哭狼嚎，用尽全力往上爬。

　　苏杞和宽檐帽已经到了山顶最高处，在人群中找了个空地坐下。

　　“谢谢你……”

　　苏杞喘匀了气，开始思考这种时候除了道谢还能跟救命恩人聊点什么。忽然，附近一个小孩天真且大声的提问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妈妈，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海啸呢？”

　　他的母亲用力把孩子搂进怀里，神色惶恐地喃喃道：“因为……因为人类触怒了神明，这是神明对人类的惩罚。”

　　“可是人类做错了什么要被惩罚呢？”小孩仍然不解。

　　“因为人类贪婪、无知又自大，不尊重神明，还妄图挑战神明的权威……”

　　苏杞微微皱了下眉，他觉得对小孩说这些似乎不太好。

　　周围人也纷纷对她侧目：看来这位母亲是海神教的忠实信徒。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无论信仰或是不信仰，认同或是不认同，没人有心力和那位母亲争辩。所有人都在向自己的信仰祷告，祈祷海啸能够尽快结束，不要淹没他们的家园。

　　白色的水波越过防汛墙，海水如同瀑布般向城内倾泻。艳阳当空，水墙的四周折射出了彩虹。

　　人们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苏杞却没有。他安安静静地望着城墙的方向。

　　如果不考虑生存的问题，这其实是一幕很壮观也很绮丽的画面。

　　发生在大晴天的海啸很难得一见。

　　苏杞甚至掏出手机，对着城墙和瀑布拍了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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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提醒】：蓑鲉、石头鱼、蓝环章鱼等全都是有毒的！剧毒！不要说吃，碰都不能碰一下！
这是虚构的小说，主角有特异功能，看书的小朋友们可千万不能模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