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应悔不是玉》飞流不下三千尺

9、画

　　第9章
　　那是如何的一种感情，作为温楚玉，他从未感受过。
　　此刻回忆起来，那种满屋子的阳光都照在一人身上的感觉，也许并不是旁人眼里的温楚玉。
　　而是谢应悔的。
　　他环视四周，呆了良久，才对谢小霞道：把这些，都收了吧。
　　谢小霞表情有些藏不住的惊讶，平日里这些书画，均是公子一件件自己摆上去的，平日里连打扫也不许他人动手。
　　温楚玉不理他，自己坐到桌前去了，桌上还摆着一本书，皮上包的乃是前朝一位诗人的诗集，翻开看看里面却是个什么个话本，有文有图，也还算精细，他随便拿起来看了两眼，讲的似乎是些山野趣闻，蓬莱鬼话。细细看来，这样的话本上，竟也让谢应悔用蝇头小楷写了不少批注。
　　比如一篇写书生夜行路过府邸，与府上小姐互许终身，颠鸾倒凤。醒来却身在孤坟旁。他就批人家：龌龊下作，枉读诗书。
　　温楚玉一乐，心道：恩恩你不枉读，你最正经。
　　谢小霞也不敢招呼人，从前公子的书房不许旁人乱进，自然就只好自己干。温楚玉看着他爬上爬下的忙活，本想问他，忽然眉心一跳，隐约觉出了什么。
　　眼见着谢小霞摘得差不多了。卷起的画轴码了高高的一摞。谢小霞包个满怀问他放到哪去？
　　温楚玉本意是丢掉算了，本来很多便是他无意留下的，以如今的眼光来看，实在有些稚嫩卓略，后来一想，到底是谢应悔一件件收来的，如此丢掉怕是不妥，就差谢小霞去找个箱子来装上。
　　谢小霞应声去了，温楚玉也是无聊，便把那些画卷一张张展开来看。
　　其中基本全是他的画作，唯有一张刚才并未注意到的，却明显不是出自温楚玉的手笔。
　　而那也不可能是温楚玉的手笔。
　　因为那是一张画像，画的，自然还是温楚玉。
　　画上，他双手枕在头下，仰卧在树枝上，闭着双眼，嘴角还勾着一丝微笑，头有些歪，似乎正在假寐。胸口压着一本书，似坠非坠，马上就要从胸口滑落了，让人看着十分心焦。
　　他盯着画想了很久，还真让他想起这个场景来了。
　　那是比现在还要久远的事情。
　　大抵是六年前？彼时他们还没有到三秋学堂学习，那年春猎，皇帝为避免铺张，不愿临时另建行宫，更不愿住到前朝行宫里去，便随意选了他们在郊外离山的别院做行宫，圣驾亲临毕竟好大的脸面，正赶上他家那位老头子大寿，借着同去春猎之机，摆了好大一场宴席。这位远房亲戚也一起请了来，谢老家主已经多年闭门不出，便由这位谢家长女带这这位谢大公子代为出席。
　　温楚玉那时比现在还要放荡些。同他老子说话，十句能有九句半要吵起来，老头子被他每每都被他气得捂着胸口骂：滚滚滚，别让老子看见你。
　　大寿当日，温楚玉孝心大起，想着总不能让他生日也过不痛快，干脆自己先滚远点，一天不让他见着自己，也能算是一份诚意十足的大礼了。
　　于是就自己抓了几本书册跑到别院圈出的后山去了，此处在猎场之外，虽然也有重兵把守，却比别的地方人少很多，且正值寿宴期间，兵力调去了别院周围进行安防，此处人就更少了。
　　他翻身爬上那颗巨大的柳树，它的一支枝杈十分宽大，一个人躺在上面也能甚是平稳。
　　他本想着看着书解闷，翻开一看，才发现自己随手抓来的竟是大学，当即就没什么心思看了，合上书册晒太阳，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不知不觉竟有些困倦，他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忽然胸口一轻，他睁开眼，正看见这位表兄踮起脚来，把他胸口那本大学拿下来，见他睁眼有些窘迫道：那个你的书…快掉了，我就…
　　温楚玉睡的脑子有点迷糊，懵懵的看着他微微点头：谢谢。
　　谢应悔抓着那本书，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张了张嘴，才呐呐的道：我是你表兄。
　　躺着的少年突然笑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探着身子向前与他对视：哦，那谢谢谢表兄？
　　听他这样称呼，谢应悔反应过来少年认得自己，刚才那番介绍，反而听着有几分像是要讨他的便宜，温楚玉还这样叫着像是戳穿了他根本没有过的讨便宜心思，倒叫谢应悔臊了个大红脸。
　　后面的事情，温楚玉就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那样坐了没多会，谢应柔就带着家丁来巡，拎着耳朵把谢应悔拎走了。本来谢应悔一直还端着些兄长的架子，很是端庄的站在树旁，被他姐姐一训斥，垂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一直小声说，回去再说嘛回去再说嘛。
　　谢应柔一边训他一边嘴上也不顾及：你瞧瞧人家，出来也不忘带着课本做学问，你平日里总说用工，你若真用工，哪至于让人家甩的这样远。今日带你出来，你还没规没据的乱跑，要让父亲知道，哪有我这么容易放过你！
　　谢应悔那时还没有谢应柔高，让他长姐拧的直咧嘴，还不停讨饶：是是是，长姐最好，最温柔了
　　温楚玉在后面笑的前仰后合，全然没注意到谢应悔脖子都红了。

　　正想到此刻，听见谢小霞回来了，搬着个大箱子，把画轴等等认认真真的码进去。温楚玉把那幅画合上，想了想，吩咐这副画就不用放起来了。
　　谢小霞一边应着，一边从怀里掏啊掏的，掏出两片银杏叶子放进去。
　　温楚玉看着好奇。谢小霞福至心灵很自然的回答道：公子你忘了？银杏防书虫，是你教我的呢。
　　温楚玉扬杨眉没有回答。
　　此时谢小霞已经把书画都整理好，一时间温楚玉也不知道放到哪合适，便另他塞到书柜下面。温楚玉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良好心态，已经决定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便先当谢应悔活着。且走且看就是了。只是谢应悔这些宝贝，他看着却觉得每一件都显得过于稚嫩，毕竟最好的也是他四年前的手笔。既然丢不得，就暂且眼不见为净好了。
　　既然正在养病，他本来是不应上街的，只是看着满屋子太过空旷，实在难受的很，就让谢小霞准备了一顶软轿，抬着他上街去买些东西回来。
　　谢应悔的衣服颜色均十分清雅，不是茶白就是月白，要么就是水绿，浅杏色。
　　温楚玉挑了半天，才有些不甘愿的穿上了那身浅杏色的长衫。款式没什么出彩，剪裁和料子却都是极好的，温楚玉让几个家丁举着铜镜照了照，倒也与谢应悔这张脸十分相称，称的他清瘦挺拔，干净文雅。
　　时间有些久远，窝在轿子里，温楚玉用扇子一下一下的在手里敲打，盘算四年前有那几家不错的店铺能去瞧瞧。
　　一时也想不起太可心的，几家老店倒是一直都在，只是他从前常去，他那些朋友也常去，此时遇见了恐怕不好，便让轿夫驮着往三清观附近去瞧瞧。三清观虽是道观，旁边却有一条长街，一半是算命算卦，符纸檀香一类。另一半则经营些古董文玩，间或着卖些字画。
　　温楚玉在轿子上掀起帘子往外看，瞧见一家门脸看着顺眼的，就让轿夫停轿下去逛逛。
　　他看到一家店正要进门，却听后面传来一声
　　“人有三魂七魄，我瞧这位公子，怎么还多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