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应悔不是玉》飞流不下三千尺

3、“坦白从宽”

　　还正想着，门外谢小霞坐在门口给他熬药，大夫特地叮嘱的，要在旁边熬，药气熏满了屋子也好给他清肺。
　　谢应悔还有几个用的惯的小厮，只是带到学堂的单就谢小霞一个，别的温楚玉均不认识，以身体不好，看着人多便眼晕的理由先给打发下去了，也多亏这位谢大公子平日里本就是低调惯了的，这话出口谢应柔也只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按照温楚玉的意思只留谢小霞一个人最好，而留下明香是谢应柔的意思，说是谢小霞笨手笨脚做些粗重活还使得，照顾病人这类更细致的自然还是要伺候惯了的人。
　　温楚玉了然，难怪当初明香年纪不大，地位也不高，怎么贴着他床边站着，原来是他房里的。很多公子房里都有那么一个，说是丫鬟，平日里也伺候，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若是有心，倒了年纪，便直接收了暖床，等娶妻之后提个侍妾的位置。温楚玉是没有的，老头子对这些十二分的鄙夷，导致温楚玉身边别说暖床的漂亮丫鬟，最年轻的那位乃是他乳娘，闺女都嫁人了。
　　只是谢应悔是个断袖，怕是跟这姑娘清白的很，明香年纪尚小，恐怕还不知道这些，但是从小就在谢应悔身边伺候，对谢应悔倒真算是情真意切，看着他痛心疾首的眼神跟谢应柔一模一样，只是她本就年龄小，脸又圆，拿起那番姿态不怎么有威慑力，反倒有几分可爱，看着也比谢小霞愁眉苦脸赏心悦目多了，温楚玉就同意了。
　　至于谢府一大半的人他都不认识的这事，温楚玉觉得不能瞒着，这事也瞒不住，他毕竟不是谢应悔，就算他强记下了府里的各家亲戚，丫鬟老仆，府外的故交呢？那些言语间难免谈起的日常的琐事呢？这些没有实打实的印象，他装得再像也会露了马脚，到那时他说任何理由来，都圆不过这个谎。与其如此，不如找个好点的借口先把这事说出来。好教别人知道，好多事情谢应悔不记得了。
　　他初醒的那日，混睡前仿佛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大概意思是说大夫已经说救不回来了，实际上，温楚玉知道，谢应悔其实已经死了。此时活在这个身体里的，乃是他温楚玉。
　　经历如此大劫，谢应悔性情和身体上有些状况，只要不算太离谱都能变得合理起来。
　　倒也算是方便。再者说了，失忆这事总比借尸还魂听起来靠谱的多。
　　恰好每天晚上谢应柔多忙都要来看看他。
　　那天他特地等到很晚，衣着整齐的坐在床上。
　　谢应柔接近子夜才来，神情颇为疲惫，估摸着是只想看他一眼就走，只一个人撑了灯，没带那一大的仆从。
　　她悄悄地进来，却看见温楚玉强撑着身体坐着，看来就是在等她的样子。便把手里的灯熄了，就着谢应悔房里的灯光坐下来。
　　屋里的灯光并不明亮，照的她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上了淡淡的阴影，衬的这位尚未拆卸掉满头珠翠，永远盛气凌人的长姐有几分疲惫，
　　温楚玉示意让小霞和明香都出去。才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来，又在心里把那套说辞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才缓缓的道
　　“长姐，我这里，不大好”他指指自己的脑子。
　　谢应柔白了他一眼，道“你这里不好也不是一两日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就没好过。“
　　自他身体好转，这位长姐就没给过他好脸，起先还被她呛得脸白，过了几天也习惯了，便安慰自己反正她说的是谢应悔，又不是他温楚玉。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前几日昏昏沉沉的我也没发现，昨天看着小霞，我却如何也想不起他是何时来的，只记得他叫小霞罢了。明香也是如此。他两人还算是勉强记得，另几个我看着十分眼熟，也觉得很是亲切，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姓甚名谁了。”
　　谢应柔蹙着眉看他，脸上也严肃起来。温楚玉看她并未起什么怀疑，又接着说道
　　“我心里十分害怕，也不敢跟小霞他们说，便只好等你回来。不光是人，事也忘了许多，小霞说我落水，可我如何落水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谢应柔还是没有说话，风吹的烛火摇曳，阴影时不时打在她脸上，看不清如何。
　　温楚玉借着这个机会打量他，他从前便觉得这为表姐十分了得。谢老家主突然离世，旁□□位二叔一直不是温良敦厚，兄友弟恭的人，家里更有一些庶出的兄弟绞尽脑汁的想要掌权，这样的情况下，温楚玉想换是自己也不见得能比这位表姐做的更好，更得体。而她这样看起来，和他长姐并没有什么不同，肩膀并不宽厚，面目也甚是柔美，只是她那样坐着，双肩不像寻常闺秀那般略微低垂柔顺，她坐的那样直，肩膀那样端正，像是什么也无法让她弯下腰垮下肩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应柔说话了，好像带着不知是哪的口音，她唤道
　　“芽弟。”
　　温楚玉下意识应了一下，但他其实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他正走神，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这副身体便自己答了。温楚玉思量了下，应当是谢应悔的乳名。
　　他抬眼对上谢应柔的双眼，谢应柔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其实她也不知在担心什么，只是谢应悔那套说辞听着实在有点奇异，她才试了一下。他应那声乳名的反应，和略略带出的晋中口音都是小时候的样子，一丝也不曾变过。
　　她叹气接着道：忘便忘了吧，那些无谓琐事忘了也好。还记得你是谁就行。
　　温楚玉笑着哦了一下，笑还没放完就听谢应柔接着就问
　　“那你还记不记得温楚玉？”
　　温楚玉的笑措不及防的僵在了脸上，他其实是因为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看他这副表情，谢应柔显然是误会了，她翻了个白眼，捏着手绢在鬓边抚了抚那朵翠玉簪花：你倒是痴情！
　　温楚玉心里很是尴尬 ，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个，不是长姐，不是我，那个。。。
　　谢应柔白了他一眼，一边左手捏着手绢，以掌为扇的给自己扇扇风以示降火，一边站起身来扭头便走，显然不想听他解释。
　　临到了门口，才回过身来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才道：快睡吧，时辰不早了。
　　温楚玉看着她走远，却没什么倦意，便低下头看自己的手。
　　那是双与他完全不同的手，纤细，苍白，骨节微微凸起形成了很柔和漂亮的线条，只在指尖略有薄茧，一双标准文人的手。
　　他从前从未注意过这个人，即使是那些情诗满天飞的时候，他亦不过看了一眼，所以现在，已经想不起那些细节了。只依稀记得他在告示栏下，任由那些学子或窃窃私语，或放肆嘲笑，他闭着眼，脸上带着一分释然。然后将那些纸张一张张的收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当时温楚玉就在窗边，他却并未看他一眼。
　　温楚玉并不在意，觉得这些与他没什么关系。他虽然厌恶这些所为，也不过觉得谢应悔是被整了而已，这样的事在学堂不少见，此时若为他出头，只怕会让他陷入更多的麻烦里。
　　他那时并未深思那些情诗何来，也没去细想人人都这样信了这些言语。他懒懒的瞟了眼这场闹剧，就像任何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旁观者。
　　若知后面的事，温楚玉无论如何也不会任由他这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