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如果…… ...
-
——“你这么做……就不怕……”
“他的一生，由吾所造，本以为不过只会是一具令吾满意的容器，谁知……呵！”
“然后呢？现在他有了神智，你还会让他做容器吗？！”
“天道……汝还当真把自己当做了天道么？本尊的事何须尔等过问？”
“我……”
“左右不过是一具容器罢了，一号不成功，再制作一个二号便是。”
……
“我怎么会，梦见……”从沉睡中苏醒的君弘揉了揉额侧，叹了口气，“这么久没下来，好不容易能像个普通人一样体验生活，可不要再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了……”
他起身下床，来到窗边，才发现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看着外面的雨，君弘喃喃：“也不知道沧回来没有，这么大的雨，哎……”
正想着，便见滂沱大雨中一人撑着油纸伞慢慢向客栈走来，不是沧又是谁？
不对……君弘的眼神一凝，待沧走进了，他才发现，沧的怀里分明还有一人。那人乖巧的被沧抱在怀里，一手揽着沧的脖子，一手撑着伞……
君弘的眼皮子一跳，从上面盯着伞顶，看不清那个被沧抱在怀里人的脸，但有种莫名的急迫感随着他们的走进而愈发强烈起来……
那个人……
君弘握着窗台的手指忍不住一点点收紧，这时沧他们已经到了客栈，沧把人放了下来，开始收伞。
君弘忍不住将脖子伸出，手指随着伞面的收拢显得越发紧绷，眼睛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下面……
伞面一点点被收拢，缓缓露出那人的脸……
“！！！”
君弘猛地瞪大了眼，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会……”许是他目光太过炽烈，楼下的人疑惑地抬头——
君弘慌忙收回目光，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窗户。
终于隔绝了外面探寻的目光，如同被卸了力气，君弘靠在关紧的窗户上，惊疑不定地回想着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他不应该被剥离魂体早就飞灰烟没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梦不知不觉中再次浮现在君弘的脑中——
“左右不过是一具容器罢了，一号不成功，再制作一个二号便是。”
君弘微微冷静了下来。
反正……不过是一具容器……
况且，那人的计划中根本没有他！
既然这样，出现在计划之外的人，即便是杀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及此，君弘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十万年前被抛进万道轮回，本就是为了让他魂飞魄散，没想到他竟如此命大，还能逃出来……
楼下。
“怎么了？”沧顺着青辰的目光看抬头去，却只能看见一片紧闭的窗户。
“没事。”青辰摇了摇头，“可能是出现错觉了吧。”
沧微微蹙眉，“雨大，切莫着凉，汝快进去洗漱一番罢。”
阿沧这是以为他被雨淋久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么……
青辰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他缓缓靠近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如玉的脖颈上，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阿沧……是在担心我吗？”
沧默了默，有些不适两人的距离，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点后，才轻轻点头，“嗯。”
青辰却是一愣。
嗯？嗯？嗯！
这是……承认的意思？？？
青辰呆立半响才缓过神来，嘴角的弧度忍不住缓缓扩大……
哈，失忆后的阿沧居然……这么可爱么？
如果是以前……
青辰的笑容一凝，如果是以前……
那个人一定会冷冰冰地说——
“汝身为三十三重头的神，怎能生病？”
“还愣在那作甚？”温和的声音响起，是沧。“吾已吩咐小二备好了热水，还不进来。”带着一丝无奈。
回忆的冰冷光影缓缓褪去，眉眼温和的人站在门口，无奈地看着他。
那么真实，
那么温暖，
青辰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哎——”
君弘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红衣妖孽般的男子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银袍俊美男子耐心地听着。有时，银袍男子会缓缓沏一杯茶，再推给对面的红衣男子，这时候红衣男子会忍不住微笑起来，捧着那杯茶，看着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继续讲着。
他看他的眼睛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君弘的脚步一顿，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特别是青辰看沧的目光……
他简直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哈哈哈……
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真不知那人看见这一幕会是什么感想……
青辰和沧冕……
啧啧，只要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一想，再回忆青辰看沧冕那充满爱意的眼神……
哈哈哈哈……
太有趣了！
君弘转身，他改变注意了，这么早杀了青辰有什么意思？倘若让他和沧冕相处后告诉他事情真相再……
啧啧，那时候或许不需要他出手，青辰就会自杀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君弘借口身体不适，很少出现在沧和青辰面前。沧虽然有些担心，但他被青辰缠的紧，渐渐的，也就不再关心……
他更关心的是——
“青辰，汝……是否认识从前的吾？”
否则，怎么知晓他的名字中会带一个“沧”字？
否则，怎么会以一种如此熟念待他？
否则，怎么清楚一些连他自己都未必注意的习惯？
青辰被问的一愣，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知道了失忆后的阿沧对从前的记忆有多么的执着。
“你当初把我从雨中捡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么……”声音低低的，不辨情绪。
“当然不是。”沧有点不明白为何青辰会如此想。“人，都该有怜悯之心的……”他顿了顿，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人，都该有怜悯之心的，如今他身为人类，自然也应该有，可是他却不知道怜悯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在拥有“怜悯”这一感情时应该怎么做。
他想，没关系的，只要找回从前的记忆，一切就会明白了。
青辰却想的更多，他知道阿沧是法则，他知道法则是没有感情的，如今阿沧没了记忆，以为自己只是普通人，所以才会做出人类应该做出的事，来掩饰自己的不同么……
既然如此，那阿沧也应该会做出人类应该会做出的，“爱”上一个人咯？
哈！
青辰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他突然觉得，这是连老天都在帮他啊！
再抬头时，眼里却带着轻嘲和丝丝的伤心，“也对，你失忆了啊……早就，不记得我了……”
沧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有些不知该从何安慰，最后只能轻声寻问：“以前的吾，是怎样一个人？”
“以前啊……”青辰有片刻失神，随后挑了挑眉，撑着下巴看着沧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嘛……这瑶歌城我从未来过，若是阿沧能带我把这瑶歌城玩遍……”
沧默了默，“好。”应下了。
虽然，自己也是刚来瑶歌城，对其根本不熟悉……咳，但他可以找一个熟悉瑶歌城的人询问城内最好玩的地方啊。
“最好玩的地方？”小二看向沧，突然恍然大悟，露出一个“我懂我懂大家都是男人嘛”的奇怪表情。
沧：“？？？”
“咳……要说这瑶歌城最好玩的地方啊，当然要属风月阁啊！男人一到哪里啊，那就是天堂！保管醉生梦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说完，露出一个垂涎的表情。
沧没多想，对小二道了谢，再仔细询问了风月楼的地点，便准备离去。
“哎——客官！”这小二也是火眼金睛，“客官是第一次去风月阁吧？”
沧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您不知道，这风月阁晚上才开呢！”
“晚上……？”
“哎——就是晚上！”小二笑的贱兮兮地，还对沧眨了眨眼。
沧：“多谢提醒……”转身离去。
徒留小二一人在原地摸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特别猥琐。
是夜。
“什么好玩的地方啊，非得这么晚才出来？”青辰看着黑黝黝的天色，再侧头看向身旁的沧，突然瑟缩了一下，猛地抓住了沧的手。
刚想解释的沧便被青辰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怔，他皱了皱眉，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人抓的更紧了。
沧的薄唇微抿，有些不悦地侧头，出口的呵斥却在见到青辰青白的面色时不由得咽了回去，“汝脸色为何如此差？哪里不适么？”
“没……”青辰躲过沧的打量，只是越发抓紧了沧的手。“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在哪？我们快走吧！”
沧却没动，只是略带狐疑地看着他。
“咳……”青辰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我真的没事……”
沧沉默半响，突然开口：“汝……怕黑？”
“咳咳咳！”青辰像是被沧的话噎到了，“我，我怎么会怕黑！哈哈哈哈，这个笑话真好笑……”
沧：“……”
“咳，”青辰收敛了脸上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小声bb：“其实只有一点点怕而已……”不由自主地抓紧沧的手。
沧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终究没再反对。
“走吧。”
回过头的沧没看见青辰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怎么会怕黑呢？
没想到失忆后的阿沧这么好骗阿……嘿嘿……
青辰在心里偷笑。
然而很快，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风月阁。
一群衣着暴露，花枝招展的女人娇笑着对路过的男人招手。
在看见沧和青辰时，女人们齐齐一震，随后疯狂的扑了过去。
“哎呀，好俊俏的公子啊，进来一起玩呀~”
“滚开，他是我的！”
“你才滚呢！小哥哥，你进来玩免费哦~”
“你让开！小哥哥，你进来和奴家一起玩，奴家给你钱！！”
……
沧：“……”
沧还没缓过神来，身边的青辰已经要疯了。
“都给本君滚！”挡在沧的身前，猩红的双眸闪过暴虐的杀意。
该死！
这些女人！
一开始看见两人一同出现，虽然也有人对青辰的脸动心，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于是几乎所有的女人都默契的忽略了青辰扑向了一旁的沧，此刻见青辰发飙，那双眼睛看上去活似要吃人一般，更加可怕，当场便有人被吓得尖叫昏厥过去，更有是人口不择言——
“妖怪啊——！！！”
“咔嚓！”手骨被捏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青辰直接出手，欲一掌弄死这群女人。
“青辰。”被握的骨节发白的手被人握住，沧阻止了他的动作：“走吧。”
说罢，便不再管他，只一人转身离去。
“阿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青辰突然慌了，顾不得那些女人，赶忙追了上去。
“阿沧！”挡在沧的身前，青辰很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心里酸涨的不行，很委屈，很难过……
可是在看见沧那平静到几近凉薄的神色时，他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只是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慌乱的撇开头，想逃离这里。
“青辰？”沧皱了皱眉：“天这么黑，汝去哪？”
天这么黑，汝去哪……
青辰的脚步一顿，他张了张嘴：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其实我不怕黑……
可是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只是转身，愈发想离开这里。
身后传来一声略带无奈的叹息，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如同来时他框沧的时候，握一样紧。
“吾陪汝。”
青辰的身影一僵，他猛地转过身来，放下遮住自己双眼的手，指着自己的眼睛，崩溃地大喊：“看！你看啊！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不想再看见我了？这个样子的我……”
“青辰，汝冷静点。”沧按住他颤抖的双肩，直直地看进他的双眼。一片血红的瞳眸，鲜艳如火，瞳孔深处有种别样的魅力，至极的吸引人。
沧平静的述说着他所看见的事实：“这双眼睛……甚好看。”大约是他的声音太过于冷静，青辰莫名的被感染，逐渐冷静下来。
“青辰，人活着，是为自己活，莫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尤其是那些无关紧要之人。”他想起那声刺耳的“妖怪”，顿了顿：“每个人都有特别之处，汝是吾所见最特别之人，而非妖怪。”
“特别？”青辰摸了摸自己的双眼，突然间很想笑，他也确实笑了，薄唇冷冷的勾起，讽刺又冰冷。
沧不解的看着他。
“你终究什么都忘了……”
所以不记得到底是谁把他扔进了万道轮回。
所以不知道他在万道轮回里挣扎了整整十万年。
所以不知道他为了出来屠杀了整个万道轮回……
从此他的魂体被鲜血和怨气侵染，从里到外，也包括这双眼。
从此只要他一出现，必定电闪雷鸣，天理不容。
他易暴易怒，嗜杀成性，再也不是那个三十三重天的神明……
可即便这样，
即便这样……
“如果你不喜欢这双眼睛，我就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