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红尘殇》且弃之

27、算计（下）

　　元凤看着沧，表面上不动声色，隐藏在袖袍下的手却暗暗发力，一缕青烟慢慢沁入空气中，无色无味。
　　沧莫名的开始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汝……”他看向凤凰：“对吾……”做了什么……
　　黑暗袭来，沧踉跄了一下，终于缓缓倒下……
　　黑袍人一惊，下意识伸手想接住他。然而他的手却直直的穿过了沧的身体——什么都没接到，沧昏倒在地。
　　黑袍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眼底一片晦涩不明。
　　这时，元凤也有了动作。只见他伸手施法，让沧摆一个盘腿修炼的姿势。末了，才一步步上前，最终站定在沧的面前。
　　元凤弯腰，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被他弄昏迷的人。精美的五官，无瑕的容颜，尊华的气度……越是打量，他眼底翻滚的情绪就越是疯狂。
　　这个男人啊，就是他，法则。
　　就是他啊，害死了他的族人，让洪荒混沌三族灭绝。
　　阴暗的情绪，一点点覆盖住了那双清明的凤眸……
　　他应该，恨他的。
　　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念头，一点点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他的族人报仇呢？
　　杀了他。
　　毁了他的□□，灭了他的灵魂。
　　让他哀嚎，让他痛苦，让他悔恨……
　　黑暗的情绪彻底侵占了他的意识，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杀了他！
　　“轰——！！！”
　　猛的一声巨响自脑中爆炸开来，如同有人用一柄大锤，狠狠地砸向了他的灵台。脆弱的灵台轰然破碎，碎片零落在了脑髓中。
　　然而那柄大锤还不放过他，仍一锤又一锤地重重砸下来，砸在混合着灵台碎片的脑髓中。于是脑髓被砸得水花四溅，溢满了整个大脑。灵台碎片变成粉末，混合着被搅得混沌的脑髓，如同一碗稠黏的粥。
　　“啊——！！！”元凤面目狰狞，双目充血，两手抱着头，痛苦的咆哮着。他忍不住拼命地在地上翻滚，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他的痛楚。
　　然而，不过是仿佛罢了……
　　越来越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脑袋已经被人用大锤砸成了肉浆，和着白色的脑髓与鲜血的肉块，被拼命地搅动着……

　　“天道大人，小神知错了！小神知错了……小神不该对法则大人不敬！饶命啊……饶命……”
　　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失去了往日的骄傲，哭泣着向上苍摇尾乞怜，哀求饶过……
　　黑袍人冷眼看着这一幕，唇角勾出一抹奇怪的弧度。
　　似怜悯，似同情，似憎恶，似讥讽……
　　不断的哀求有了作用，脑中的疼痛终于缓缓消失，元凤狼狈地爬了起来。
　　此刻的他，衣服凌乱肮脏，发丝乱糟一团，眼里带着悲凉，毫无往日风度气概。
　　呐，这就是棋子。
　　一举一动，甚至是脑中的想法和心里情绪，都得被下棋的人操控。
　　不得恨，不得怨，不得隐瞒。
　　即便被人灭了全族，也得恭恭敬敬高高兴兴地服首称臣。
　　这，就是棋子……
　　不过是一颗棋子……
　　森白的月光照在人的身上，无端的让人感到发冷。
　　元凤不禁将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感到温暖……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慢慢站起身，将自己整理好，沉默地来到沧的面前。
　　这一次，元凤再也不敢多做什么、不敢多想什么。深吸一口气，盘腿对着沧坐下，而后伸手轻轻在沧的眉心一点——
　　一道红光猛地钻进沧的识海。
　　一旁的黑袍人一惊，来不及多想，也跟着元凤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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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识海，广袤无垠，无边无际，如同另一个世界。
　　两人甫一进入沧的识海，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这识海太过于广大，大到几乎让两人误以为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金色的识海充斥着稠粘的灵气，让人心旷神怡。
　　识海正中心，一个全身金装的小人儿猛地睁开了眼。
　　——该死的，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地偷侵法则大人的识海！
　　金色的识海不安的躁动着，庞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死死地压制着入侵者，元凤。
　　元凤猛地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他的脸色白了白，拼命稳住自己的元神，不被这股威压冲散。然而他的反抗不过是徒劳，元神在消散，他的身形越来越淡。
　　见状，元凤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若他的元神当真消散在这，那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敢耽误，元凤袖手一翻，赶忙将天道赐于他的信物拿了出来。
　　“天道有旨，奉小神前往。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小神一马！”
　　“天道大人……”小人儿一惊。天道大人怎么会这样做？他皱了皱眉，顾不得装什么神秘感，直接在元凤面前显了形。
　　元凤的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来。在小人儿现身的那一刹那，猛地将手里的信物掷了过去——
　　“嗡”的一声，那信物化作一个光屏，猛地罩住小人儿，死死的将他禁锢起来。
　　“大胆！”小人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了，回过神来，忍不住怒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快放开本神！”
　　元凤却笑了，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慢条斯理的来到小人儿面前，摊了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这可是天道大人的吩咐呢，小神只是照做而已。”
　　“你！”小人儿气结，“少拿天道来压我，元凤！”他动了动身子，试图用法则之力摆脱这个该死的牢笼。
　　“没有用的……”元凤笑道。他看着小人儿挣扎的样子，眼梢眉角溢满了兴奋的色彩：原来看着比自己强大的人，在脚下匍匐求饶的姿态，是如此的美妙……舔了舔干燥的唇皮，不顾小人儿的怒斥、威胁，一步步走进识海深处。
　　紧跟在元凤身后的黑袍人皱了皱眉，看着被囚禁小人儿，指尖微动，却终是没有出手。
　　天道……法则……有什么飞快的自脑中一闪而过，太快，令人来不及抓住。黑袍人眼底闪过一丝晦涩，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此时，元凤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松懈了下来。可不到事成的那一刻，他就永远不敢完全放松。
　　紧了紧手心，元凤小心翼翼地靠近沧的元神。他想了想，伸手一变，空荡的手心里多了一颗灰蒙蒙的珠子。
　　运起神力，缓缓灌输至珠子中，刹那间珠子大放异彩。珠光照耀着沧的容颜，只见他原来平静的脸上竟然第一次闪过数种情绪。
　　欢喜、痛苦、悲伤、绝望……
　　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回忆，刹那间被挖了出来，连带着那些或喜或悲的感情，一点点击垮沧的理智……
　　——“汝，汝为何如此莽撞？！”
　　“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莽不莽撞又与你何干？”
　　早已褪色的回忆，被一点点拼凑出不完整的画面。泛黄的画卷中，只依稀看的清，对话的是两个男子。
　　——“汝……”一名男子无奈地叹气，“汝又如何知晓，吾不欢喜……”
　　“什，什么……”另一名男子仿佛呆住了，“你，你说……你说……”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半响才微微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也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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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沧越来越强烈的情绪波动，元凤勾唇一笑，直接将那枚珠子推进了沧的眉心。
　　“唔……”那颗珠子进入眉心的瞬间，沧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大滴的冷汗落下，泛白的脸色彰显出他此刻极不安稳的内心。
　　“啊——！”沧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猛地睁开了眼！
　　“！”一时间四目相对，元凤狭长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沧空洞的瞳眸。
　　深邃的凤眸如同漩涡，一点点吸干他的神智……
　　元凤用力压了压止不住翘起的唇角，看着面前呆呆愣愣的法则大人，声线诱惑地在他耳边呢喃：
　　“……喜欢白子画……”
　　沧愣愣的跟着重复：“喜、欢、白、子、画。”
　　“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脑中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两名男子。一名，是自己。一名，是长留上仙，白、子、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