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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魔怔 ...


  •   回去的路上,诡异的气氛一直萦绕在两人之间。

      白子画面无表情地走着,周身冷气大开。以其直径为十米的范围,气温直线下降,颇有向冰山看齐的趋势。沧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温和,踩着不紧不慢的拍子,一副悠闲适意的模样,似乎刚才的事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他。

      “子画。”沧突然叫住了他。

      “何事?”白子画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问。

      沧无语的示意他看向一旁的传送阵,这传送阵是长留殿通往绝情殿的阵法,因为沧没有法力,白子画才特意做了这么一个传送阵法。

      “已经到了。”

      白子画一怔,默默地停下了继续向前的步伐,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进了阵法中间。

      沧紧跟着走了进去,却没有启动它,而是转身对白子画道:“汝怎么了,为何如此心不在焉?”

      白子画抿了抿唇,清冷好看的唇线越发显得不近人情。“我无事,你多虑了。”说着,启动好传送阵……

      绝情殿。

      刚一回到绝情殿,白子画便转身进入房内。沧还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也跟上前,谁知“碰”的一声,房门猛地被关上了。

      沧:“……”

      ——这还叫无事?

      沧头痛地揉了揉额侧,委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既然想不明白,他也不多做纠结,而是转身去了小厨房。之前答应给火夕和舞青萝带的糕点送给了别人,他只得再重做一份了。至于白子画?沧思索着,那就等桃花糕做好以后也送给他一份罢……虽然他委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不过哄一哄总是没错的。

      书房。

      案桌两侧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有关长留的重大文件,中间陈铺着一张白纸,墨汁顺着笔锋划落,滴在素色纸面上,氲染出浓重的色彩,而执着笔的主人却毫不自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不过,子画这里的桃花亦是极好的……虽不过十里,却已足够宜室宜家。”

      “这里,可以这样……如若白子舍弃突围……以黑子之势,必将左翼攻而上之。这时,白子再以自断掩目攻其后守,然后……如此,大抵白子便胜出了。”

      “守心之所守,护心之所护……子画,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今日乃胡萝卜全宴。子画,莫挑食。”

      “新年快乐,子画。”

      ……
      ……

      ——“……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不、不……我一定见过你,我一定见过你!!”

      “我是不是见过你?你说啊……我见过你的对不对?对不对……”

      “不会的——!!!你看着我,我是凤凰啊,凤凰的凤,凤凰的凰……你有没有想起来?有没有想起来?!有没有啊……”

      “黄泉路上、中奈何桥头、三生石旁……我们一定见过……一定见过,一定见过!”
      ……
      ……

      凌乱的记忆疯狂地扯动着白子画的情绪。一会儿是沧温和浅笑看着他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凤凰扯着沧的袖子哭得撕心裂肺画面……像似有人用锯子将他的大脑锯成了两半,一半是他与沧,一半是沧与凤凰。两个不同的世界,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喜悦与妒忌,满足与愤怒,幸福与悲伤……随着每一次画面的转换而更替,激烈的撕扯着他的理智……

      握着笔的指尖开始禁不住挛摩,泛着浅浅的苍白……白子画闭了闭眼,竭尽全力想将那股疯狂压抑的感情制止下去……

      可是不行,回忆就像是失控的录像球,无视他的意愿,一遍又一遍播放着关于沧的所有记忆,有一些甚至只是关于沧的一丝小小的细节,可脑中的画面却清晰得令人恐惧………温和的沧、浅笑的沧、睿智的沧……做饭时的沧、看书时的沧、弹琴时的沧、下棋时的沧……无数个沧最后全都汇聚成一个,化作那个在棵桃花树下对女子柔声安慰的沧,他说:“莫哭、莫哭……”

      ——那我呢?你有没有看见我?有没有想过我?在你身后十步的距离,可你却从来没有回过头……

      我们约定好一起回绝情殿,可直到招生大会结束好久、好久,我都没有等到你……

      那时的你正在安慰别人……

      呵……

      白子画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突然感到淡淡的可笑。他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沧呢?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不过是因为意外才相处了三年。仅是三年,比起他一千多年来漫长的过往,跟本就不值得一提……

      他和他,到底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所谓的“知己”,或许也不过是自已的一厢情愿罢了……

      “扣扣”

      “谁?”白子画冷声喝道。

      敲门声一顿,接着是沧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子画,是吾。”

      沧……

      白子画一惊,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做错事怕被大人发现的小孩,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过程中不小心打乱了案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文件,一大摞文件呼啦啦的倒下,将笔从桌子上弄到地下,蘸了墨的笔“啪”的在地上留下了一团墨迹。白子画弯腰将笔拾起,刚想放回案桌便去开门……

      然而刚一抬头,目光刚触及案桌,手里的笔甚至还握在手心……整个人就像似被按下了暂停键,顷刻间所有的动作全都被凝固住了……

      他呆滞地盯着案桌上那张原本素白的纸,此刻上面已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沧……沧……沧……沧……

      他突地瘫倒了下去,就像是失去了所有能欺骗自己、掩盖事实的力量……
      所谓的萍水相逢……

      所谓的然悉的陌生人……

      所谓的知已……
      ……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逃避自已内心的借口罢了……

      “子画?”屋外传来沧带着淡淡疑惑的嗓音。

      他迷茫地抬起头来,向那扇被关着的门看去,就像是走进迷阵中,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那一扇门,隔了两个世界,只需他轻轻一推,便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另一个人的世界。

      白子画想。

      可他终归懦弱地退却了一步,近在咫尺的门被他拉开了相隔天涯的距离。

      他听见自己偏冷的声音响起:

      “从今日起,我要开始闭关。”

      “……好。”没有疑惑,没有询问,只是浅浅淡淡的一个字,就像是对友人的体贴,却更似不在意的敷衍。

      很久之后,外面再无声响,白子画才终于敢确定,那个人是走了……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进禁闭室。刚开始的时候,他走得很慢,像迟疑,似踌躇,却在最后几步时,骤然加快了脚步,带着某种决绝与坚定——
      他想,

      他大抵是不会后悔的。
      ……

      屋外,沧端着刚做好的桃花糕转身离去。他记得白子画不喜欢吃甜食,他记得这次的桃花糕做的是咸的……

      还是全都送给火夕和舞青萝那两个孩子罢……

      ……

      山中人不知,世上已千年。

      出关以后,推开门来,大把阳光突然撒进来,隐隐有知了一长一短地叫着。那把摇椅在微风下轻轻摇晃着,绝情殿后林的桃花仍终年不谢地开着,被风吹散的花瓣飘进了庭院,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萎靡……

      白子画想起屋里长颈花瓶中枯萎的桃花,也不知多少日子没被人换过了,又忆起昔日沧曾玩笑般对他说过:“……之前吾寻思着,待花落结果,便酿一番桃花酿,省得笙箫默一上来就嚷嚷就没有酒喝。如今看来,等桃树结果,却是不知今夕何夕了。”
      那时候他是如何回答的?现在想来,却是模模糊糊不知所然……到底是,忘却了。

      如同大梦初醒,恍然隔世。

      没有特意去关注住在绝情殿的另一个人,白子画直接去了书房,开始处理闭关的那段时间内所落下的文件。

      这一处理,就是一天一夜。

      等到白子画放下最后一本折子,才恍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来。昨晚……沧在绝情殿吗?这样想着,白子画放出神识,细细的将整个绝情殿都搜寻了一遍。

      他的脸色猛地一变,没有!卧室、厨房、桃花林、庭院……都寻不见沧的身影!

      沧……

      白子画疾步出了书房,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慌乱,外面灿烂的阳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发疼,偌大的庭院更是空荡的可怕……

      他突然想:沧会不会已经离开了?离开了长留,离开了绝情殿,离开了……他……

      这样想着,他的心就莫名的开始发堵,涨涨的,像似被什么堵住了,让一切情绪都无从宣泄,于是它们在胸腔里发酵、膨胀……难受得令人窒息……

      可他的理智又残忍地告诉他,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白子画喃喃自语着:“离开了,也好,也好……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留也留不住……”他恍恍惚惚地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走着走着,却突然撞上了一堵“墙”。
      “二师兄?”来人正是笙箫默,他是来为白子画送请帖的,昆仑山,群仙宴的请帖……
      ……
      ……

      “赢了!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o(≧▽≦)ツ┏━┓凤凰高兴的手舞足蹈,“沧阁下你看,我赢了!赢的人是我,是我哦!”

      “哼!”霓漫天不服气地瞪了凤凰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火系法术学的好吗?有本事跟我来比水系法术啊!”

      “输了就是输了,”面对霓漫天,凤凰立马开启嘲讽模式:“难道堂堂蓬莱大小姐还想耍赖?你可别丢了你们蓬莱的脸!”

      “你!”霓漫天气结,“本小姐什么时候耍过赖了?!”Σ(-`Д-;)

      “那就少在那阴阳怪气的唧唧歪歪……”

      “凤凰!”

      眼见着两人立马就要吵起来,沧赶忙打断她们:

      “凤凰。”

      “沧、沧阁下……”一对上沧,凤凰立马从悍妇秒变小媳妇儿,看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

      “吾曾说,如若谁在这次比试中获得第一,便满足其一个要求。”他看着凤凰,问:“汝想要什么?”

      “我,我,我……”我想要你!凤凰在心里疯狂呐喊着,然而一对上沧那墨色晕染的瞳眸,就不禁弱气下来,呐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嗯?”沧疑惑地看着她。

      “我……”凤凰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令自己目眩神迷的人,一句话不禁脱口而出:

      “我想要沧阁下为我弹一曲《凤求凰》!”

      “天,《凤求凰》!”

      “他怎么敢——?!”

      “……贱人!”

      沧还没作答,周围就已经响起了高高低低的惊呼声,议论不断。

      然而凤凰并不在意他人的想法,只是满心期待的看着沧,“可以吗?沧阁下……”

      “这……”沧微微蹙眉,《凤求凰》,乃为一首求爱的曲子……

      “不行吗……”凤凰失望地垂下了头,看上去像打了霜的茄子,焉了吧唧的。

      沧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凤凰恹恹的脑袋,“吾所承诺的,自然就会做到。”

      什、什么!?

      凤凰猛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沧、沧阁下……你、你的意思是……”天!天——!!她没听错吧?!这是答应了?这是答应了?!沧阁下答应她了!!!

      天——!!!众人也是一副被雷劈中了的表情……沧阁下连这样的要求都答应?!反应过来的众人顿时都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呜呜……为什么我的火系法术那么差?如果我得了第一,那不是我也可以……

      凤凰却不管其他人在想什么,兴高采烈地为沧摆好了琴,一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的表情,晕乎乎的坐下来,双手捧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沧看(ω)

      ——至于其他人,早被凤凰以“这是沧阁下弹给我一个人听”为理由,将人全赶走了。

      此刻——

      银袍华服男子静坐于桃花树下,轻抚着琴弦;绿衣女子坐在他的对面,痴痴地瞧着他。偶尔,男子会抬眸看她一眼,但更多的是专注于手下的弦……大把的阳光撒下来,携着粉色的桃花,一瓣瓣盛开在温暖的阳光中。极美,亦极暖。

      听着耳畔传来的优美琴音,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凤凰突然有些醉了。醉倒在这无限的春光中,迷失在这如梦如幻的桃雨中,溺死在心上人温和的眉眼中……

      ——如果,这样一直、一直下去,那该多好啊……多……好……啊……

      “走吧。”白子画突然出声道,撇过眼,不再去看那刺眼的一幕,转身就走。

      “哎——二师兄?”笙箫默一愣,赶忙追上去,“你怎么了?哦——难道是看见沧为别人弹琴,所以——嘿嘿……”

      “胡说!”白子画冷喝一声,笙箫默被吓了一跳,“……胡说就胡说呗,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哎?哎?!二师兄、二师兄——!等等我——”

      我以为你离开了……

      呵……

      为什么不离开呢……

      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

      沧……

      曲子还没弹到三分之一,凤凰就昏过去了。沧没在意,也或许是没有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拨动琴弦的指尖,认真地弹着。只是弹到最后,琴声却越发凌乱起来,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砰!”弦断了,曲子却还剩下九分之一。

      沧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在阳光下愈发显得白皙、优美,如同工艺品般。却同时也苍劲、有力,根根骨节分明,带着令人恐惧的力量。沧仿佛失了神,怔愣的盯着这双手,眼明明灭灭,不知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前走去——离开这里。

      路过凤凰的时候,冰冷的银袍划过她的手掌,被她死死地拽住。感受到阻力,沧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大……人,呜呜……”指尖的银袍被越抓越紧,几乎嵌入掌心。

      “……绿……依,好喜欢……好喜欢……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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