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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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再也没有做过任何甜点。
自从那次桃花糕以后……
白子画看着案桌上精致的长颈花瓶中，被沧插入的娇妍桃花，失神片刻。半响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桃花糕？想起那令人销/魂的甜意，简直令人头皮发麻……连忙收回思绪，继续开始批阅文件。
长留弟子三千，繁杂的事务更是数不胜数，虽然有摩严帮忙处理，但一些机密文件却还是得由他这个掌门亲自批阅。
笔尖滑动的“沙沙”声与翻阅书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室宁静。
阳光透过窗缝照了进来，空气中的浮尘颗粒在其中飞舞着，雾蒙蒙的一片，照在沧的银袍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他坐在距离白子画不远的地方，身侧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手里的一本《画谱》正是《七绝谱》之一。直到最后几张书页也在修长白皙的指尖中逐渐流逝，沧才眯了眯眼，带着一种魇足，将书合上，放在了一旁。
《七绝谱》被他花了足有半月之久才看完，一时闲下来，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游戈在书房内，突然被一抹白色吸引，沧定定地看着白子画认真的侧颜，倏尔灵光一闪，取过一张纸，蘸了蘸墨，就着白子画此刻的模样，竟开始了作画。
缪缪几笔勾勒出白子画的轮廓，细刻、淡描、轻勾、一气呵成。不过半响，一幅栩栩如生的佳作便完成了。
沧看着画中之人，再望了望不远处的白子画，不知为何，明明画中人与现实相差无几，他却愣是生出几分不满来。
画中人清冷无双、飘然若仙，好似能自画中而出，羽化登仙。沧蹙眉，这样的子画似乎少了点什么……他想了想，终于从脑中关于子画的记忆里逮出了几个“梢有些人气”的镜头来，复又取出另一张纸，提笔作画。
他画的是那日白子画吃下桃花糕狼狈离去的情景。画中清冷谪仙之姿的上仙仓皇而去，俊美的脸上满是狼狈与不知所措，活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再抬头看了看安静认真批阅文件的白子画，沧修长的十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眼中闪过几抹沉思……子画应该永远都是如此淡然而镇定的罢？画中狼狈仓皇什么的终究太过于违和了……
于是，沧再次取出一张纸，铺好，蘸墨，沉吟片刻，忽然眼中一亮，飞快地动起笔来。
这一次，沧换了一种画法。画的是白子画版的胖二头身娃娃，白白嫩嫩、粉嘟嘟的偏生还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特别可爱。画中的白子画版娃娃严肃地拿着一块已经吃了一半的桃花糕，另一半还在嘴里，撑得双颊鼓鼓的，虽然面无表情，但萌哒哒的眼睛里却噙着一丝眼泪，看着对面同样胖二头身版的沧，无声地委屈诉控着。然后，沧又在白子画版的娃娃头上写下一行小字：“沧欺负我，桃花糕好难吃。”QAQ
“呵~”沧画着画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弯了弯，一双瞳眸中注满了连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华光，波光荡漾，星光璀璨。
白子画的耳力是何等灵敏，尽管沧的轻笑声已经控制到了很小，但还是未能逃过白子画的察觉。一抬眸，便见沧温柔浅笑的模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呆愣住了。
那笑容太过于好看……也……太过于温柔了。
就像是烟花刹那间点亮了三千繁华，照亮了他世界，心底的某个角落里，长出一朵小小的花来……
白子画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怪怪的？为何突然听到了有什么开放的声音？
甩开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再看沧时，却发现那抹浅笑已如流星转瞬即逝，心下泛起淡淡的失望，细细想来，他与沧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几乎……不，是从未见他笑的。沧待人温和，却只是温和，不会与人过分的亲近，温和中还稍有几分疏离。温柔……却是他从未见过……
白子画难得生出几分好奇来，沧在做什么呢？眼底的笑，竟会溢于言表。他记得沧这几日应该是在看《七绝谱》，可《七绝谱》自己也看过，若说有趣，为何之前一连好几日亦未尝见沧有过如此显露的情绪，唯独今日……
白子画不禁起身，朝沧走出几步，又倏尔脚步一停，好似突然清醒了过来，俊眉微皱：沧在做什么与他何干？他是不是，太过于在意沧了……
白子画欲转身回去，却突然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来，若是放在平时，以沧的警觉细心，早该发现自己的动作才是，可现在……抬眸，这一次，白子画总算发现了，沧似乎在写什么？执着笔，唇畔间的浅笑虽已消失，眼底的笑意却满的快要溢出来……
于是白子画又好奇了……
他不动声色地走近，却在仅距一步之遥时，终于被沧察觉到了！
“子画？”说是迟，那时快！沧猛地一个抬头，瞬息之间敛去了眼中的笑意，一脸温和淡定地看向他，却在将白子画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侧抽了一本书，覆盖住桌上的画，捂得严严实实。然后，才若无其事地道：“可有何事？”
白子画低头扫了一眼案桌，却发现上面摆的是一本《XX》……然后，抬头默默地看向他……
“怎么？”沧压下心底腾升的几抹心虚，温和地询问，墨色瞳眸里一片坦坦荡荡，俊美的脸上一片正直。
活似刚才偷画别人的人不是他←_←
白子画：“我看到了……”
沧：“……”
嗯，看到了。虽然是倒着的，虽然因为沧奇葩的画法，没看懂纸上画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过这话他是不会告诉沧的。
但沧却无师自通地想到了。之前因为心虚，情急之下才做出了用书遮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却忘了子画非普通常人，焉能察觉不到？现在冷静下来，沧瞬间便想到了，因为视角的不同，以及自己突发奇想的奇葩画法，估计子画压根儿没看懂那是什么，才会走得那么近……于是沧镇定下来，点点头，温声道：“吾知道了。”
知道了，汝看见了，但没看懂，于是等于没看见……
听懂了潜台词的白子画：“……”
“罢了。”他也不是非要执着于一探究竟，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一丝好奇而已。白子画毫不在意地转身，步出书房，“沧，你也别总待在书房看书，有时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好。”沧知道白子画是指这半个多月以来，自己一直待在书房看《七绝谱》的事。看了看桌上的那几幅画，随手将它们夹进某本书页中，起身，离开书房。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下来，沧眯了眯眼，眼稍尾角含着一抹惬意。庭中有一把藤摇椅，那是他为了晒太阳看书，顺便搬出来的。此刻，沧正慵懒地躺在上面，半瞌着眼，觑着天空。
天上的云很少，只偶尔飘过一缕，大多数的时候，呈现出一种澄澈的淡蓝，淡淡的，却极吸引人。他的脑袋渐渐放空，竟就这样望着蓝天发起呆来。
偶有清风吹过，掀起墨发缕缕，衣摆轻荡，勾出轻快的弧度。
泛黄的树叶在空中一摇一荡，悠悠地飘落，却在及地前又被风调皮地吹起，于半空中飘飘瑶瑶回旋几圈后，才终于落地，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慵懒地撒下，带出满庭安宁。
然而这时，突然“铮”的一声，琴声响起。
沧半眯着眼，懂懂地抬头望去，却见白子画正在抚琴，空灵清雅的琴音缓缓自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流泻而出，余音回荡在空气中，懒散的阳光也似乎一下子活泼了起来，调皮地跳跃在那双手之间，反射出淡淡的光芒，令沧有些缓不过神来。
一曲了罢，沧回过神，这才悠悠地道：“吾竟不知，子画还擅琴……”顿了顿，“不过，子画琴艺甚佳。”
虽然，自古琴讲究以情动人，子画的琴声却空洞无丝毫情绪，即使动听，亦无法打动人心。但，这于子画而言，却未尝不是好事，无情者才能博爱于天下。他，合该是站在最高处的……
白子画伸手随意拨弄了一下琴弦，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沧，“可会弹琴？”
沧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眸中偶尔闪过几丝茫然。他突然发现，似乎不知从何时起，曾经脑中的一些模糊画面再也不曾出现过了，他，彻底地遗忘了曾经……
“沧？”白子画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人，有些不解，“怎么？若你不会琴，我可以教——”
“怎么不会？”沧回过神来，淡雅而温和的墨色瞳眸看向白子画，起身，朝他踱步而来。“有些事物，即使忘记，但看见它的一瞬，本能的反应，却无法忽视。”
白子画起身让位，看着沧优雅入座，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淡淡期待。
修长的十指轻覆于琴弦之上，沧静默几许，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突然，他动了！食指轻挑，中指从外向内逐弦连勾而出，“铮”的一声，清越的琴声响起。
白子画一怔，那琴声中包含了太多！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怨恨憎恶、离别愁苦……似乎所有的情都融合在了一起，它们互相交织着又彼此融合，却最终化作了一片虚无。空空荡荡，渺渺茫茫。琴声好似包含了万千感情，引得万物共鸣。又如同一片虚无茫远，什么也不曾有，却又宽容而仁慈地容纳了万物的一切情。
有情，无情。情亦生情。虚相皆无，无化有。无情生有情。
白子画的瞳孔骤然紧缩，渺渺琴回旋在耳畔，他却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周身的一切全都离他远去，他只看到了，一扇门……
沧垂眸，目光漠然地看着指尖的琴弦，手上的动作不停，优雅清越的琴声或柔如江南烟雨雾朦胧，宁静而美好；或急似滚滚长江东逝水，大气而磅礴；或低回婉转如同青鸟清啼声声曼，凄美哀切不绝思；或奔腾咆哮犹如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千般变化，万般回折，却在刹那融为一体，似乎所有的旋律、一切的曲调，皆化做了叹息——
叹万物之生，生生相息；
叹众生之死，环环因循；
叹天道因果，苟于现实；
叹！叹！叹！
“铮——！”曲终，琴忽裂，弦断，骤然迸发出一丝悲鸣！
十指轻压于断弦之上，沧沉默，良久，才放下双手，离开了琴身前。
看着那把的琴，沧突然有点心虚，这琴，被他弹断了……略微纠结地皱起眉，要不，他回头赔子画一把？但是……上哪儿赔呢？貌似现在他吃住用的全是子画的……-_-||
想了又想，沧最后还是决定先向白子画认错。一抬眸，却发现子画正趴在石桌上，似乎……睡着了？
沧愣了愣，有点不敢置信，子画……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向白子画走去，脚步不由得放缓，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小心翼翼。
待近了，沧才发现，白子画竟是真的睡着了。长及踝的墨发散开，自背后迤逦及地，宛如盛开的墨莲，华丽而美好。俊美的脸庞搁浅在双臂湾，浓密的长睫好似停驻的蝴蝶，在眼敛处投下浅浅美丽的剪影。偏淡色的性感薄唇，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抿成一条清冷好看的直线……
沧突然皱了皱眉，即使子画非凡人之躯不会生病，但如此睡着，终归不太舒服……他想了想，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却终是服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弯腰，一手轻轻揽过白子画的腰身，一手温柔地穿过白子画的膝盖弯，一个公主抱起，向那张藤摇椅走去。
抱起白子画的一瞬间，沧想的是：好轻……
迈出步子的一瞬间，沧想的是：子画的头发好长……要踩到了！！！
一路走来，明明没几步，沧却出了一身汗，将白子画温柔地放到藤椅上，再回头看那一头长及脚踝的墨发……
沧：…有那么一瞬间想剪了它……
薄暮西沉，余晖映在沧的脸上，他侧头，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傍晚，澄澈天空被夕阳烧红了半边天，瑰丽而磅礴，让他有了一丝恍惚。
……这一天，已经过去了。
明明好似什么都没做，时光却已至发间流淌而过，快得令人来不及唏嘘。再回过头来细细想这一天里所做的事，又发现记忆中的自己好似无聊至极，但是心中却又溢满了满足……
明明如此无聊，却又希望能够这样一直下去……
回头看向依旧在沉睡中的白子画，沧有些无奈，褪下自己的外袍，轻轻地为他盖上。
如果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这个时间，应该吃晚饭了吧？沧朝小厨房走去，最后再看了一眼白子画，他想：这次还是依旧不做甜食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