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债几分GL》隔剑还花

5、杀人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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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之人睡在身侧，叶沉尘如何睡得着，兼知夜来必有事故，索性不睡了，静静凝视师父睡颜。约莫三更时分，便听得细微动静，约有四五人围在客栈内外，埋伏不动，专等那所谓“叶家余孽”入彀。
　　叶沉尘心中冷笑，如此行径，也不知这些人心虚个什么。若当真光明磊落，就该亮出身份等着人来，这般藏头露尾，真是可笑。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暗中动手了。
　　叶沉尘轻轻抚了抚师父垂落枕边的青丝，手摸到颈后，在穴位处稍按了一会儿。如此，既不怕她知觉，又绝不会忽然醒转了。
　　素手穿过发丝，抽回来时，在脸庞拂过，叶沉尘悄无声息地下床，顺手将枕下的发饰拈在手中。她不爱挽结发髻，长发只以素带随意一束，唯一的饰物便是这三枚缀在一侧鬓边的菱花钿。
　　花钿打得精巧繁复，银光闪闪，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几根细长的蕊，很是精致美丽，却也是隐藏精巧的杀人利器。
　　她敛息凝神，循着探知的方位，无声无息地飘然而去。

　　莫奇非一直在等待着。他也没有睡，仔细地聆听着静夜中的所有动静。按照计划，为了引出与叶沉尘暗中联系的叶氏余孽，先假借共商大事的名义，请出绛仙宫师徒二人。一旦二人处于己方的注视之下，就不怕抓不到那人的蛛丝马迹。倘若那人不肯现身，就从叶沉尘身上着手，务必将他引出来。
　　莫奇非知道己方的人已暗中埋伏好，只待人来。然而整整一夜过去，直至天光微露，他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
　　更可怕的是，连那几位埋伏起来的同僚，也不知在何时彻底失去了踪迹。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已探查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声息。
　　发生了什么？他们是已经被无声无息地灭掉了，还是发现情况悄然退去了？
　　莫奇非想到了各大门派中悄无声息死去的高手，突然意识到这个行动计划中的巨大漏洞。
　　那个人，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身居门派内部的高手，自己这些年纪轻轻、武功平平的刑堂底下跑腿的人，在这荒郊野岭，又怎么可能抓到他？
　　且不要说抓住他，只怕在对方眼中，自己这些人不过是送上门来的小喽啰罢了！
　　莫奇非悚然而惊，已是浑身冷汗，甚至一时间看着透进窗中的天光，有些目眩头晕。他惊觉昨夜自己曾经生死一线，一时还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未遭毒手，略缓过神来，立刻便一一前往察看昨夜埋伏的几人，每到一处，看到一具冰冷尸体，浑身便凉上几分。
　　莫奇非一身冷汗地回到大堂，恰遇上拿着水盆下楼舀水的叶沉尘，一向不屑搭理他的叶沉尘径直自他身侧走过，擦肩而过时，他听到对方微带讥讽的冷笑，几不可闻地留下一句：“五个。”
　　莫奇非强自镇定，扶着桌角目送她离开。
　　昨夜他失去了五个同僚。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甚至不知对方是何时动的手。对方杀了所有暗中的人，却没有动他。方才他还无暇去想个中原因，但在方才与叶沉尘擦肩而过时，他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留着他，就是让他老老实实地带路，知情识趣地闭嘴。叶沉尘师徒二人走这一趟，只是像他说的一样，是来“共商大计”的，若有别的心思，别的动作，那就不要怪对方暗中动手了。
　　莫奇非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可轻举妄动。如今性命握在人家手里，且不知到了地方之后，他这带路人会不会被手下留情，他实在该小心谨慎才是。
　　不过这一日相处，他已看出那绛真仙子乃是个极心善之人，与她那徒弟全然不同，想来那小煞星为了师父心意，明面上应是不会大开杀戒了。
　　他一面心中计议，一面打点起精神来，尽量不动声色，估摸二人洗漱毕，送上茶饭，之后仍旧好言好语地一道启程。
　　莫奇非今日却安静得多，只默默地驾车，不似昨日那般话多。和湘姑见他精神不振，不免关心一二，他便推说昨日多喝了两杯，睡得晚了。和湘姑不免又关照两句早睡早起方是养生之道云云，听得莫奇非暗暗苦笑，纳闷这师父如此，怎地带出那么个冷气森森的徒弟。
　　关心完莫奇非，师徒二人在车里安顿好，和湘姑又关心小徒弟睡得可好。叶沉尘昨日料理了那五个，回房倒是睡了个好觉。昨夜师父百般温柔，今日她便也温柔许多，两人有问有答，一时倒也温馨和谐。
　　和湘姑老怀甚慰，心想徒儿果然是缺乏关爱，叫她尝到为师的慈爱之情，这便依依恋恋，不似那般孤僻冷淡，想来此法有效，今后还当再接再厉，更加关怀才是。
　　那叶沉尘肖想师父已久，越是心荡神驰，越是不敢相近，只得作出一副冷冰样子。昨夜百般亲密，得了甜头，便如上了瘾般，一发不可收拾，自然依依恋恋，越发痴缠，落在和湘姑眼里，便是温柔乖巧，惹人怜爱。
　　一时两人虽心思各异，却都喜悦欣慰，融洽相得。行了半日，到歇晌时，忽见几人疾驰而至，皆是江湖打扮，简洁爽利，为首那人远远便打了个呼哨。
　　莫奇非精神一振，将车慢慢停下，向车内道：“是刑堂的兄弟来接应了。想是云台便设在左近，这便好了。”
　　和湘姑听得此言，便想到：原来他此前也不知云台设在何处，只是既然如此，他又如何知道该往哪里带路呢？这般想着，瞧见小徒弟面露冷意，遂替她开解道：“想来此事机密，他们既要谨慎行事，不告知这莫少侠具体地方，也是情理之中。”
　　叶沉尘乖巧点头，却明白莫奇非带的这条野路，不过是为引出所谓“叶氏余孽”罢了，不过是计划有变，不敢再轻举妄动，才转到明处罢了。
　　来的是两男两女，都是青年才俊。两个女子大约是师姐妹，小的那个只有十四五岁，甚是天真可爱，大的二十余岁，瞧着温婉柔和。
　　和湘姑见了，都很是喜欢，向徒弟说道：“你瞧那小姑娘，年纪与你相当，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师父也盼着你能这般无忧无虑才好。她那姐姐也甚好，你若有个这般的人照料陪伴，想来也不至于多年孤单。说起来这倒是师父的不是了，该早些为你寻觅一位师姐才是。”
　　和湘姑有意哄着她玩笑，却不知徒弟听了这话心中滋味——原来师父喜欢这样天真可爱、温柔可亲的女子，她却与这二人大相径庭，难怪师父一见了她二人便夸赞，想来是遗憾未曾收个像这二人一般的徒弟。
　　两人说话之间，那一行四人已到了近前，下马拜见。和湘姑命徒弟掀起车帘来，温言说道：“在下身子不适，便失礼了。诸位亦不必多礼，还要烦劳诸位引路，在下在此先谢过了。”
　　这四人从未见过她，只听闻过绛仙宫的大名，如今见这位绛真仙子不过二十余岁，言语之间却老成似长辈一般，不由暗想此人驻颜有术，只怕寿数已有五六旬，故此才作如此举止，却哪里知道这位乃是借了个壳子，原身已是过了一世了。
　　那领头男子便说道：“仙子客气了。云台便在此处不远，我们紧走几步，便到那边吃饭罢。”
　　和湘姑自然答应。那人又道：“晚辈乃是江湖刑堂首尊座下杨左使门下弟子，姓毕名寒崖，这位想必就是仙子当日所收的弟子叶姑娘了。”
　　数年前和湘姑是当着他师父杨新枝的面收了叶沉尘为徒，他如此说话，便是说明他知道当日发生的事了。
　　和湘姑略一点头，说道：“当日收徒之时，我便已说过，今后我徒儿若在江湖上有何不妥之处，皆有我一力承担。想必令师也已将此事说明，如今我与徒儿到了江湖上，还望诸位莫忘当日之言才是。”
　　毕寒崖微笑道：“仙子如此说，在下等人便放心了。”
　　他这话说得蹊跷，和湘姑一时不解，瞧了一瞧徒弟，见她垂头不语，便也不好多说，只略点一点头。
　　叶沉尘却瞧见这几人鞋上有灶灰痕迹，且泥土颇似客栈房中土色，便猜测他们是从客栈赶来，绕到前面，假装来接引。既如此，他们自然已经看过尸体，知道那几人与近日各大门派中死的几位是一样的死法了。
　　叶沉尘心中冷笑，想来他们不耐烦与她这小丫头周旋，要来硬的了。
　　其余三人皆自报家门，那两个女子果然是同门，且是亲姐妹，姐姐叫于剑青，妹妹叫于剑舞。和湘姑便说道：“这两个姑娘我瞧着喜欢，不若上车同坐，这马车大得很，在上两人也坐得下，你们瞧着可好？”
　　于剑青有些意外，与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点头应了，和妹妹一道上了车。
　　叶沉尘心中不快，却不好驳回，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人进来坐在对面，听师父说道：“冒昧请两位姑娘上来坐，倒是我唐突了。只是我这小徒弟一向没有玩伴，孤孤零零的，从前陪着我在谷中冷清，如今既出来了，我便想着叫她多结交些朋友，也是好事。”
　　叶沉尘只管沉默不语，和湘姑与于剑青寒暄两句，又说道：“我家沉尘与你这妹子年岁相当，只是不知哪个大一些。”
　　于剑舞笑盈盈地应道：“仙子，我今年十四岁，八月里生的。”
　　和湘姑道：“那是我们沉尘大一岁了。”
　　于剑舞会意，便叫了一声：“那便是姐姐了，叶姐姐好。”
　　叶沉尘略一点头，仍不甚理会。和湘姑不免又解释一番。她默默听着师父与她二人说话，心中烦闷，又想接下来对方有何手段招数，该如何应对才好。如今师父这身边，行事多有不便，又要防着他们将主意打到师父头上，着实令人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