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飞花》牙疼吃胃药

38、逼问

　　小马哥在健身房找到了Kiya。他在做最枯燥的平板支撑，《Jesus，Joy of Man's Desiring》已经放到尾声。小马哥脱掉拖鞋，在他旁边也撑起了平板。
　　“第几组了？”
　　“三。”
　　“早上起得够早的，老实交代，鲁斐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一早上起来就有热腾腾早饭的人气儿，就自作主张让他住楼下那个小客房了。”
　　小马哥一个眼神杀向左手边摇摇欲坠的Kiya，直接起身踩在了他大汗淋漓的背脊中央，Kiya膝盖都快贴地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忏悔。不该引狼入室，坐山观虎斗的。我深刻体谅马叔您永葆青春的美好愿望，也被您执着追梦的努力和坚持所打动，怪就怪我贪图一时享乐，将这么一个巨大的人形参照系直接摆在您老眼皮子底下，多堵心啊。360°无死角地映照出您的徒劳，自然规律的不可战胜，人类进化的辞旧迎新，啊不，是新陈代谢不可阻挡。”Kiya在越发加强的脚力之下，立刻放弃，卧倒成一团肉泥，还不忘扭头继续控诉。
　　“这下好了，大魔王的画皮要在外人的眼皮子底下脱下来修补了，还是个一身真皮的好人儿。唉，想想就忧伤啊，自惭形秽，只好色厉内荏了。”
　　“巧舌如簧。你咋不去当律师呢？现在我的私人空间已经缩减为我的个人卧室了，你想鸠占鹊巢吗？能不能给我点儿呼吸放松的自由呢？我的小祖宗。”
　　“其实吧，我是觉得你家太空旷了。你知道人不能住超过人均80平米以上的空间的吧。太空了你压不住。何况你还没工夫养宠物。而且，关键是我觉得小飞飞就像一株室内植物一样，是背景音乐，他多宅啊，天然就是美好居家环境的一部分，不会破坏你放轻松寻求自由的初衷啊。”
　　“你脑子被僵尸吃掉了吗？宅男也可以上网到处乱说啊。我为什么要在假期还生活在一个可能的监视器之下？返璞归真我隐居在自己的家里还不行吗……”
　　“你想多了，我敢说小飞飞对你并不熟悉，他也不是那种到处贩卖别人隐私的人。何况，住在一起能了解多少呢？实际上，技术可以更好地帮我们隔离开生活和自我啊。我们对着手机所暴露出的爱憎，比当面共餐要多的多吧。就像有很多话，你不会对你姐姐说，虽然可能是关于她的。我们天生就会看碟下菜，欲言又止，两面三刀吧。”
　　“别跟我耍成语。你费尽心思把一个大活人塞到我眼皮底下这件事太诡异了。你说要小助理，我给你找了，可你完全没必要让他和我们住在一起。这不合常理。何况这是我的家，我也明确表达过不欢迎外人的意思。你说实话。”小马哥将脚撤离，坐到地上，严肃认真地望着对方。
　　Kiya反而对他亮出了后脑壳。他紧贴着橡胶的垫子，似乎要把自己和大地融为一体。
　　“我倒是希望你能对我们说实话。”
　　“什么意思？我说过谎？”
　　Kiya不再颤抖，他像是彻底平静的海绵，吸收着周围的空气与声波。
　　“你没有说谎，可你的生活不是一个谎言吗？”
　　一阵山洪般的沉默冲击着小马哥的神经，许久，像是从地下的洞穴里传出的声音，他意识到那是自己发出的虚弱的质问：“你看着我，告诉我，我的生活怎么是一个谎言了。”
　　“这不是一个鼓励做自我的时代吗？哥，出柜很难吗，对家人？还是说，其实我们并不是你的家人？”赵田与翻转过身体，并没有去打探小马哥的表情，而是直视着天花板，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等到的答案。眼睛是热的，头脑却格外的冷，身体融化在地板上，像热锅上的黄油，像拿出冰柜超过十分钟的冰激凌，像逐渐凝结起来的煎饼浆糊。不可收拾。
　　小马哥什么时候走掉的，他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