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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佛寺飞蛾拂明烛 君子佳人结心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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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寺,皇家造。
天色还未亮,郭李氏带着郭云英进了入主庙,郭云英第一次见到这般叹为观止的境况,一步三回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佛塔一座座相连,恍如置身佛塔之城,昭示佛法无边之感。
一步步跨上台阶亦是紧张,沿阶而上,小心翼翼踩踏九百九十九级梯登顶,据说会愿望成真。
挤满了前来许愿的信徒。细阅台阶石上密密麻麻的佛经,倾注了石匠多少的心血。
第一个感觉,非常耀眼。飞檐上处处挂着金铃,墙上举目皆见雕刻:沿途墙上的边沿是脚踏那迦蟒蛇的金翅大鹏神兽,雄赳威武。
形象各异的天龙八部沿路置着。狭窄的长廊,有多大45尊高大的佛像整齐排列着,每个佛像及身形各不相同,匠心独具,奇思妙想,巧夺精工。
依路还看到凶猛的金刚、笑容满面的菩萨摩诃萨。愈近看佛像的表情愈严肃,距离愈远则愈宽容,神奇得让人啧啧称奇,不由得佩服能工巧匠的用心及手艺。
随处可见佛家典故,镌刻着佛家的妙语,寓意深刻。佛与坐骑更是栩栩如生,犹如身临其中。
内部的通道由天花到墙壁都是一片金黄,点缀上精美的花纹图案,贵气逼人,金碧辉煌,无法直视,不愧出自皇家手笔,墙壁上更是镶嵌了各色宝石,绚丽夺目。
那通道甚是有趣出奇,每隔数步便拐一弯,左转右转如入迷宫,兜兜转转行到头晕眼花。身处其中以为在行迷宫阵,信徒想要接近佛祖似乎还先得要来个考验,令人滴汗。
寺庙内里人头涌涌,佛塔周边点上成千上万蜡烛,眼前的一片火光,壮丽温馨。若是夜晚,那是何等的景观。
里里外外三层。寺庙后面六层高塔,环环相扣,十二道门,因果链上十二个环节。
祥云寺主庙本身按照生死之轮而建造。
郭李氏在主寺前的水池旁停下了脚步,净手,拢了拢头发,端正了番仪容。
随即进殿在神像前,恭敬合掌,凝神着,捻起香火念着佛家偈语。
供奉上香,三柱点燃的香插入香炉。郭云英跟着母亲有样学样,亦步亦趋的做着。
叩拜,恭敬至诚,缓缓拜起。
郭李氏祈着心中所愿:“愿吾夫君身体好转如前,愿小女云英一世吉祥,信女郭李芳媱。”
郭云英心中道:“愿父亲平安归来,愿母亲笑逐颜开,愿维熊不再半夜哭哭啼啼。”
供香完毕,最后三拜,行五体投地之礼。
之后,郭李氏又到主持那布施了些,虔诚的添香油。郭云英则恭候在神殿旁。
走出佛殿,旭阳无限好,辛劳还是有所值,无明烦恼一扫而空,梵音邈邈让人舒畅无比。
并蒂莲花两相偎在莲池中,迎着香客,展露出含羞的花蕾。
此时正好擦肩而过一对母子的身影。
随后那对母子落脚于西边佛庙厢房中。
“浩,不得胡闹,这里是佛寺,快把东西放下来。”卫雅洛
只见一少年,年纪不大,力大无比,轻而易举的把院中的水缸给搬动,又因为妇人的话语,放回了原处,嬉皮笑脸奔到妇人身边。
“这里实在是闷得慌,我只是练练臂力。”
“闷得慌,你到邕阳让你舅舅护送你,早点回晔城。要不然每天舞刀弄剑,吵我清修。”
“娘您这是不要我了?我还不是担心一路上出个万一,怕您受个欺凌,你儿子我身强力壮,正好保护您这美妇人,为您出头。”
“少贫嘴,一路上,鹰翼护卫暗中保着,你呀跟着我,就是不想在晔城好好学功课。”
“娘,您这说的,嘿嘿~,这打算又要离家多久?我跟着流离受难,怎就不心疼我?”立马愁眉苦脸
“祥云寺之后,顺道邕阳城,到你舅舅那再小住,探望你外婆。你这一路跟我遭什么难了,觉得委屈了就回去。”自己儿子那心思,作娘的当然都摸得一清二楚,这一说,就还了她安静。
怕卫雅洛出远门不适,少年郎一路既当保镖又当仆役,鞍前马后,充当小暖男一枚。
早知道那么无聊,就不应该跟着,每天都礼佛,佛都不知道有没有理过娘。
不用猜,都知道娘这几年佛前求啥:
祈求阖家平安,从没见家里平静安稳过;
祈求父亲安康,都不用祈求,多的其他夫人帮着祈福;
祈求我像父亲那般,母亲都不曾了解过我,使劲瞎求。
既然虔诚如娘,那自己还是识趣点,找个自在的地方,省得娘念叨我碍她清修。毕竟佛庙是她的慰藉之所。
祥云寺四周广袤无边,佛塔高高低低时隐时现在绿树相映间,幽深中更添一份静谧。
清晨的露珠凝结于草丛中,透着晶莹剔透的心。
郭云英听到主庙里传来的颂歌,觉得悦耳清心,于是郎朗上口的跟着,清脆的声音犹如鹂鸟。
那少年郎遣了护卫,独自闲逛在祥云寺四周,走着走着,从西边厢房走到了东边。
每个院落都大门紧闭,唯独看看门前那各不相同的佛寺雕像。
少年郎不解为什么他母亲不会觉得乏味。他只单单两日下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听着那梵音,更是像催眠。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走了有些时辰,继续无聊发呆在路边凉亭,继而开始无限怀念晔城——自己的家。
郭李氏早早上佛寺听讲,郭云英在院落中边唱边逗弄着郭维熊,真如小熊般爬着,看着有趣了一会,可时间长了也就无趣的慌,久久未见母亲回来,伶俜空伤怀,小心思就开始转啊转。
好奇的心怂恿着自己出门,可未出嫁的女子不可单独出门。脑海之中立马蹦出“莲香”,所以唤得莲香到跟前悄悄在其耳边嘀咕了一阵。转眼功夫,果然不负所望,拿来了套男仆服呈给郭云英。
“小姐,你可别出门太久,转悠一会会可要回来,不能坑我。”
“我的好莲香,放心。我片刻就回。这里又是佛家地盘,不会有歹人的。”
莲香掩护下,郭云英脚下生风,奔出了院落,却不料才跑出没多久便栽了跟斗。
路上的小石子磨破了郭云英手,脚也疼痛的厉害,今天难道不宜出门。
心里咯噔了一下,坐在地上,小姐脾性上来,对着那个始作俑者道:“你不扶也就罢了,可也该向我道个歉!”
少年郎一看地上那奴仆打扮,口出狂言,咄咄逼人之势,真是好笑,贱奴居然这般猖狂。本打算开口问问伤情的话就吞了下去,声音略带沙哑,生气地掸了掸衣服,讥笑道:“喂,这位小兄弟,是你走路不长眼。”
郭云英气恼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位公子,你的话说反了吧?”
云英因家中幺女,自小大家都围着她,宠着她,自然有点傲娇,不服气的看了那人一眼,道:“扯着破嗓子,撞了人也不道个歉,还要这般阴阳怪气的,真真气煞人。”
片刻,那人脸上布满阴云,似要动手。华族的贱奴怎生可恶,这样不知分寸的得寸进尺。
云英急忙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别乱来!”
“华族狗,就会乱吠,哼!中看不中用。”那人甩了甩袖子,不屑一顾道,才不跟这种逞口舌之能的贱奴一般见识。
云英气血冲冠、咬牙切齿,不堪受这侮辱,随手“啪!”清澈的耳光甩在了人家面如玉冠的脸上,一切都太快了!用尽了她的力道。
空气凝结,骤然爆寒。一会的沉寂,那人挥手就来了一拳头。
云英哪受过此等罪。一只眼睛很快就红肿不堪,破口就骂:“你斯个泼皮!”又想解恨去甩人巴掌,可惜这下,被那人逮个正着,手被牢牢的抓着。
说时迟那时快,云英抬腿就往那人子孙根下了狠招,低头狠咬了那人的手,随后拔腿就逃之夭夭。力气斗不过,但跑还是没问题的。
咝溜就窜回了东边六牙白象的厢房,窘态万分,小脸更是赤红,红透到了耳根。
那少年待痛定后,发现打他的混蛋奴才不见了人影,四处寻不到踪迹,愤愤的自认倒霉的离开。
只是这仇就记下了,要是下次再遇到,非把那混蛋打得满地找牙不可,抽筋剥皮,太可恶了。这种阴招都来,卑鄙,下人就是下人,那身奴仆的服饰就说明那人的卑贱。
院门开启关闭的声音,莲香守在门边吓了一跳,小姐出个门,眼睛就紫色血肿的可怕,破相了,这事要是闹大被夫人知晓,怕是她连丫头的饭碗都保不住,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哇。
赶紧把从附近小贩那买的鸡蛋揣着去连忙小跑的就往厨房去,开小厨,谎称小姐要吃鸡蛋,就火急火燎的揣着一个剥了壳的热鸡蛋,敷在小姐眼睛上消肿。
“哎呦呦……哎呦呦……”好痛,要是成了瞎子怎么办,以后让她怎么见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愈想愈觉得那人实在太可恶。下次要是再碰到,一定要把他揪到衙门关上几天。
郭李氏回来,以为郭云英被佛庙清净的氛围感化,道是觉得此行总算有了成果,女儿长进了,做到了静若处子。而郭云英心里极是忿恨,只能休憩在家,因为脸上负伤,不好出门,更是不出小院半步,龟缩于厢房之内,生怕被人知晓,心下越想越觉得怎么会有那么强行霸道的人。出言侮辱,还要出手伤人,越想越是忿忿不平。
一时心头有气,不自觉地下了重手打人巴掌,那是云英生平第一次打人,后来冷静下来,想了一想,一定是出门不利。希望以后不要再遇到那人,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毕竟现在是高昌人的天下,她虽是官家小姐,若对方也是官家出身,到时候真要追究,吃起官司来,她就要被狠狠鞭笞百下也不足以弥补。郭家还得要受牵连。这年头华族人的命如蝼蚁,后怕惊的出了一身汗。暗自念叨:“谢菩萨大慈大悲保佑。”
可心中又由不得她不恨,居然有人骂她是狗,过分之至。那人再好看,也是那副皮囊。亏得器宇轩昂,空有其表罢了!那心比墨还黑,说出来的话比黄蜂尾后针还毒,简直就是个渣。
哎,小姑娘,沉不住气,总归要闯祸,行差踏错就会铸成大错。
午睡小憩也入不了眠,为了自己的那般鲁莽、不计后果又惊又气又恼又自怨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