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花火》佐帆

35、肆：我们

　　<时十>

　　她，就像是那个梦一样，最终离开了我。
　　可不同的是，是我结束了这一切，且不再对她抱有任何挽留的打算。
　　爱一个人，没有能力给她幸福，那就只能祝她永远幸福...
　　很遗憾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念支持，没有能够和她在一起，错过了我们共同的成长，希望我们都是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希望我们都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爱过她，并且从来没有后悔过。
　　......

　　或许我们彼此都需要一些时间。
　　或许她会觉得我懦弱。
　　但是我想，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所以我选择给自己休了一周的病假呆在家里好好整理思绪。

　　关在房间里埋头看着学生的试卷，一张一张的做着总结，而那个名字或许对于我一辈子来说都会成为一种无法抹灭的痛。
　　她还是一样的优秀，她还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她现在在做些什么，她现在又在想些什么...
　　脑海里会浮现她低下头认真做题的样子，抬起头看我的样子，知道题目答对后冲我微笑的样子。

　　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那些画面。
　　我曾试想过她站在我家门口的样子，她会和我说些什么，这次就连看一眼猫眼的勇气都没有勇气，可门外的人还在不厌其烦的按着门铃。
　　我深吸一口气，扶在门把上的手还是转动了。
　　开门看到的是一位低着头的少年。
　　他忽然将头抬起，挎着单肩包推门而入，“今晚打扰你了...我需要在这里借住一个晚上。”
　　我从未看过这个少年灰头土脸的样子，他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就像是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就像他的名字那般，沉着冷静、聪明且睿智...
　　“万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这里不是可以给学生留宿的地方。”说是这么说，但我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学生让他流浪在街头，而且天色也不晚了。
　　我倒满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只见他将单肩挎包随意扔在地上，脱下的大衣随意搭在沙发上，站着低着头说：“除了这里，我哪里也去不了。”
　　我想起锅里还有煮多的面条，装了一碗配了些小菜端到他的面前，“你现在是准考生，不应该在这里，赶紧吃完这碗面回家。”
　　他摇摇头不说话，手里握着遥控器不停地转换着电视频道，双眼看着电视却没有任何神采，对于我的话也表现的无动于衷。
　　“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优等生。”我坐在他的身旁，他突然关闭电视，一切都清静了下来等待着他发话。
　　我却没料到这样一个沉着的年轻人会突然将遥控器重重的摔在地上，头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缓缓地开口说道，“是啊，是不像我，我从来都不希望自己成为什么优等生...这不是我希望成为的样子。”
　　这番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像是他自己正在与心灵之间的对话。
　　人生就像是高速转动的跑步机那样，我们踏上去的那一刻就不能够轻易下来，见过的人遇过的事让我们在行走的路上背上更多的包袱，有时希望成为的样子却不得不在路上一点一点的卸下，再装上另外的皮囊伪装那个别人所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我们会哭泣会伤心会失望会愤怒，可是我们若就此停下来就会被卷进高速行驶的卷轮中，于是，我们只能低着头喘着气一点一点的忍受下去。
　　“我越来越不懂大人的世界，越来越不理解你们所指的爱情，越来越不理解这个世界...”他抱头屈膝，脸埋在了膝盖之间的缝隙中。
　　这个世界生病了...
　　就在他升上高三的那段时间，冷清且单调的家庭中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父亲说是他公司的后辈，这个女人起初时不时会来家中做客并且抱着一堆工作，他从未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他直知道父亲忠于那个已经去世的妻子，每天早上父亲总会在母亲的遗相前道一句早安。但是，后来那个女人频繁的出入家门，并且会在一张饭桌上一起共进晚餐，看到父亲脸上的笑容，那种笑容明明只属于宠溺母亲时候的笑容，可是，坐在他一旁的女人却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另有别人。随之，父亲那一半的心也被这个女人取而代之，所以，他也渐渐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是爸爸目前最喜欢的人吧...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那个以前最珍重的人。”
　　父亲拥入怀中的女人不再是自己的母亲，坐在父亲一旁看着电视节目而说说笑笑的那个人却不再是自己的母亲，他想，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是了，这一辈子都可能不再是了，那一刻他觉得与他们像是相隔了几个世纪，渐渐的感到孤独又不知所措。
　　站在角落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侧头却不经意的看见母亲的遗像与那束渐渐枯萎的花束，母亲就在自己的眼前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可是父亲呢？
　　“我总是喜欢站在妈妈的遗像前，就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都让我觉得是莫大的欣慰...但是某一天妈妈的遗像被父亲收进了柜子里...从那一刻起我对爸爸也变得漠不关心，我们之间的裂痕随之也越来越大。”
　　他为了避而不见，选择去书吧每晚读书读到将近十点才回家，他相信父亲总有一天会明白他。
　　“很快，他便不再选择相信我...”
　　某天晚上，父亲公司里的后辈从酒馆出来后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他在游戏厅门口和几个不良少年讲话，父亲便认为万里每日晚归的原因是和不良少年去游戏厅玩游戏直到深夜才回家，也没有多虑便便一意孤行的冲出家门在游戏厅门口抓住了他，父亲在他所有朋友的面前羞辱了他一番后便将他带回了家中。
　　“以前的他总是幽默从容，无论事情如何总会选择相信我，立场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或许就是那个女人吧。”
　　那夜所谓的不良少年，不过只是万理以前初中的同班同学，他们只是这么恰巧的碰到，便在游戏厅门口说了会话罢了...
　　自从那天后，父亲便没收了他的手机，控制他所有的言行，这件事情他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去诉说，他只是害怕，会牵连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而那时候的父亲就像是一头倔牛。
　　“我本想着和赵慕柔说起，但是我就是害怕...这样一个脆弱的人，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一件一件的事情，一个又一个的误会，酿造出了一场闹剧。

　　晚上，父亲和那个女人回到家后看到他坐在客厅看电视，对于他们的声音充耳不闻，那个女人看见父亲对于他这样的行为非常的生气，便上前主动的关上电视，好声劝他：“万理啊，你在看电视的时候你的同学都不知道念了多少书，要看电视等你上了大学后随便你。”
　　“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和前程捉摸不透。
　　“当然是读书，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父亲厉声对他说，“我年轻的时候根本没有补习班、参考书这些东西，小时候家里很贫穷，都是靠自己把十三本书全部背下来，你也能像我这样就好了，也不会浪费钱了。”
　　父亲不知从哪一刻起便开始变得自以为是起来，最终造成万理叛逆起来，头一次顶撞父亲。
　　“你年起时候的事情我才不感兴趣，臭老头！”
　　在这种不合时宜之时那个女人突然插了一句话，“万理，不许说爸爸是臭老头，他会生气的，赶紧道歉！”
　　“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情，你是谁，谁给你的这个权利站在这里说话！”他指着那个女人，双眼涨红。
　　“万理你给我闭嘴，她是你妈妈当然有资格说你。”父亲狠狠的拍下他的手。
　　......
　　那时候他的内心几乎崩溃，他们居然秘密的登记结婚了。
　　他站在那，感到双手双脚都在不受控制般的颤抖着。
　　“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拉扯大的！”父亲因为有另外一个人为他撑腰，而变得更加有架势。

　　他想起了母亲的遗像。

　　他的胸口突然猛地抽紧，“你也别忘了，你以前多爱那个女人，你现在算什么，你将她的照片收起来...说的当初是有多爱她，你也是撒谎的吧，你到底是在利用这个学生的感情罢了，你们这些大人为什么都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这是你们的习惯吗!”
　　......

　　“所以我冲进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跑了出来，在街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哪里也去不了，发现就算成绩再好读遍万卷书又能怎么样，一样守护不了自己珍惜的东西，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算拥有比他凄惨几倍的家庭的赵慕柔，从头到尾都秉承着一颗心，一颗相信着父母亲还愿意爱她，还愿意和她一起生活，她说过...
　　“我做过无数的努力，就算我再恨他们，我都不愿意放弃他们，生活中如果就连自己都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要的不多，我也不惦记什么...我相信着他们还爱着我，还不愿意放弃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放不下那一颗心，或许就像是你说的那样，这只是我的一种执着，但是我愿意一直执着下去。”
　　“大家都很爱你，你要相信。”
　　我站起身，拿起电话递到他的面前，“对了，先打个电话给你爸妈吧，他们一定很担心你。”
　　“不要...”他突然打断我想继续说下去的话。
　　“你怎么...”
　　“是他太任性，先咄咄逼人，为什么要等到我离开了才想到担心我，他总是先考虑着自己。”
　　“你...”
　　“为什么我一定要按照他想的去做，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考量，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接受，就算一点点也好，我希望他能真正了解我有多认真，能为我认真着想。”

　　他的一句句话像是重重的打击了我的内心。
　　我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教。
　　他就像是我的母亲，而站着的我就像是年少时的那个我。
　　我扯着母亲的手要求她离开那些男人，一拳一拳的殴打着接近她身旁的男人，母亲却毫不领情，只是狠狠的赏了我一个耳光。
　　当时的母亲或许就像是他那样，为什么母亲必须按照我想的去做，她也有自己的真正的想法，她或许最希望的是能够让我真正了解她的认真，能站在她的角度来着想。

　　而她也说过：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一切的决定，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你要来决定我是否能去喜欢你。
　　你没有这个资格你知道吗！

　　是啊，我没有这个资格。
　　就连对她的那份爱意，我都捉摸不透。

　　突然门外想起了一阵阵的叩门声。
　　“是他们吧...”
　　他突然起身想要去开门，可我下意识的拦住了他。
　　“让我来吧，你先到隔壁的房间躲起来。”
　　我希望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万理在这里吧。”
　　我看见一位气喘吁吁的父亲，以及皱着眉头为他担心的女人。
　　“有事吗？”
　　“谢谢你平日里对我儿子的照顾...万理你赶紧出来！”
　　我上前阻止他们，说：“很抱歉，请你们先回去吧。”
　　“你在说什么？”他的父亲对我的言行举止感到十分的不解，开始对着里屋大喊。“万理给我出来！”
　　我听见房门被拉动的声音，他看到他探出了头。
　　“不要出来！”
　　“老师，你是不让我们带他回去吗？”
　　我转头看着他低着头的样子，说：“不是，只是在带走他之前我想让你们听听我的话。”
　　“请你们不要逼迫他，对自己的孩子再多点信任与信心，请让他们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就算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可他或许永远都不会高兴，这样子对您来说无所谓的话，您就这么做吧，如果这就是您所谓的替孩子着想，你的孩子为了学业与家庭，所承受的压力是我们都无法想象的，但他还是选择为自己的将来拼命努力着，所以...我请求你们，能够对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敞开温暖的怀抱。”
　　我低下头，标准的向他们鞠躬道谢。

　　万理的父亲低着头深思了很方久后才说:“我懂老师的意思了，我会多站在他的立场去想，如果万理想要回家了请通知我，我随时来接回他，今天很抱歉给老师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没这回事，因为他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学生。”

　　随后，万理的父母便关门离开了。
　　万理站在玄关处看着我，我走过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今天你就睡我的房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会一直呆在书房，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对于你来说，赵慕柔也只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学生吗？”
　　我半天都回答不上他的问题。
　　“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了。”

　　不是一见钟情，不是日久生情，在遥遥相望里，她便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然后渐渐的生根发芽，等我察觉的时候，她已经变得不可抵挡。
　　我曾经抗拒逃避，我曾决定忘记那个树，但是我没有能力去铲除它。
　　是啊，她是一个好孩子，即使我知道这样不好、不对，但是这一切并没有任何的罪过。
　　如今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这也就意味着，未来我都不会和她有任何的接触，后续在校园偶尔的匆匆一面，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眼睛。
　　我知道这就是属于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或许遗憾，或许圆满。
　　但无论如何，我会一直祝福她。

　　第二天的早晨他留了个字条便一早离开了，在学校，看到他认真读书的样子，生活又重新的开始了。

　　可某天夜里他又突然出现在我家的门前。
　　“又离家出走了？”我问他。
　　他摇摇头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侧过身让他进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过来是什么事情，他突然转过身，一挥拳落在了我的脸上，而我意想不到便顺势的坐在了地上。
　　“想还手就来啊，但是你应该不会还手的吧，因为你把我当作最重要的学生，而身为老师的你是打不下去的吧，怎么样，我说的对吧？”
　　“身为学生的她喜欢自己的老师，所以她才会勉强自己去忍耐，而明知道她是那么的痛苦，我又怎么能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你竟然说出要她和我在一起的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她的感情你有什么资格去左右，她的生活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做决定，如果她愿意主动选择和我在一起，这我无可奈何，我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我才过来的，你和她不是同年级的高中生又如何，你不能和她一起分担忧伤又如何，忘掉那种借口，想办法让她更加幸福不就行了吗，就像你所说的，凡事只要努力就好了啊！”

　　听完他一番话后，我缓慢的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抬起头，揪起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推到墙角。
　　“你以为我没有这么想过，你以为我没有去努力过吗，你所说的这些只不过是理想罢了，而理想是遥不可及的！”
　　他却异常冷静的看着我，甩开我的手，说：“那么，你的真心呢，你的真心话是什么，说啊，告诉我！”
　　我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知道的很清楚，虽然你一直说是为了她好，结果到头来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你还没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其实你一直在嫉妒我是吧，嫉妒我可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不用躲避任何人的眼色，而你害怕和她在一起后会被我抢走，所以想在彼此受伤之前先逃走，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能老实说出来，又不敢去承认，所以你才会那样的别扭！”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扮演太久‘老师’这个角色，你才会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就算是喜欢，就算是想要告诉她，你总是被这个角色所牵制，我没有说错吧！”
　　他猛地推开我，我再次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这次换我低着头，什么也说不出。
　　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会听一个学生说教自己，而他说的并没有错。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今天以后就别再将我卷入这种关系中...”
　　我抬起头看他，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决定放弃了...我知道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永远无法动摇的，而我不喜欢做她心目中的第二位！”

　　说完，他走过我身边，准备推门离开。
　　“我知道什么是对我来说真正的幸福，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把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因为她，我相信这个世上是只有缘分的。
　　和普通人相处一年，真的不如与自己喜欢的人认识十天。
　　可如今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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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hello米娜桑晚上好，又到了食用时间啦~
今日的阅读BGM推荐：Ashes And Wine——A Fine Frenzy
好久没有和大家分享英文歌啦，我蛮喜欢这个歌手的其他的歌曲，风格很好，唱功和声线也是我超级喜欢的。
今天更新的时间有点晚的原因是我一直在复习一直在做题的缘故，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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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停更一周因为要准备考试了，直到11.6号才恢复正常更新，到时会公示说明，谢谢大家的谅解！！！！
谢谢大家对这本小说的支持与阅读！
那么，今天份的师生恋祝大家食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