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骑士的假面》叮麻糖

2、甜蜜的开端（二）

　　“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温润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旅馆大厅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那名说话的圣骑士。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温莎眼前出现了幻觉。亦或是圆环法师里的照明石太过于明亮，以至于在这名圣骑士身上，反射出一圈令人眩晕的光晕。所有的光线，包括目光，似乎都聚集在了这名圣骑士身上，是的，他在发光，至少在温莎眼中看起来如此。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说，唇边的浅笑带出两个浅浅的肉涡，湖水一般的双眼当中，饱含着诚意。

　　他笑得如此真诚，令人无法怀疑其动机，只是出于绅士礼貌与骑士风度的目的，为一名正在被人为难的大男孩解围。

　　“苹果汁可以吗？”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圣骑士笑得依旧坦然。他的笑容反而让温莎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有些龌龊，脸颊微红不全是由酒精造成。

　　“不，不了。苹果酒，给我混合苹果酒。”温莎局促地说。“我不是小孩子。”

　　圣骑士不在意地微笑，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敲击吧台。

　　“两杯混合苹果酒，”他转过头，以询问的目光和语气望向温莎，“你要混什么？”

　　“蓝莓汁就好。”

　　“一杯蓝莓汁，一杯松子酒。”

　　酒吧老板沉默点头，面无表情地调兑着饮料。圆环法师没有侍应生，如果不算那只魔法猫的话，旅店就老板一个人经营。他从不费心去招呼客人，客人们愿意坐那儿就坐哪儿。如果客人们要喝酒，那么就自己到吧台前来取，如果他们醉得不能走到吧台前，那么他们也没必要再喝了。

　　醉酒总是容易惹出诸多事端。

　　深蓝色的蓝莓汁液，在鹅颈杯内流动，彷如山谷当中冉冉升起薄纱般的雾霭。温莎双手捧着苹果酒，脚步发软好似踩进淤泥，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曾经伴随着他整个童年。红泥山庄的泥土在脚趾缝里溢出，裹住整个脚面，黏腻不堪。

　　直到一只胳膊横在他身前，温莎才勉强回过神，愣愣地看着拦住他去路的圣骑士。

　　“别撞到了。”圣骑士温和地说。

　　温莎垂下眼帘，怔怔地看着桌角。还差那么一点，他的大腿就会撞上桌沿。虽说圆环法师的酒桌都是圆桌，但温莎敢肯定，撞上去一定会很痛。

　　“谢谢。”他生硬地回答。

　　圣骑士眉眼微微弯曲，自然地拉开凳子让温莎坐下。

　　“莱昂内尔·冯·皮尔逊愿为您效劳。”他以圣骑士的礼仪向温莎致敬，并且跟着坐了下来。

　　温莎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紧张说不出话来。他吞下一大口加了蓝莓汁的苹果酒，这酒并不是很烈，酸甜且美味，是在朱诺斯城里面，最受法师们欢迎的酒。由于喝得太急，温莎被呛得不住咳嗽。

　　“我们见过面。”莱昂内尔微笑着说，“你的腿好些了吗？”

　　“是，是的。”擦了擦唇角的酒渍，温莎抬起头来，望向对方湖水般湛蓝的双眼，“只是擦伤而已，怎么可能半年都还不好？”

　　“你还记得我，真是令人受宠若惊。”莱昂内尔说，“这半年我一直想着要找到你，但是又不知道你的名字。说实话我很担心，现在看你没事，真是……感谢圣光！”

　　怎么可能不记得？温莎抿了抿嘴唇，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还记得，半年前那个午后。因为赶着要去听证会，他在朱诺斯的大道上一路飞奔，被这位先生的扈从给撞倒。虽说不是他本人的罪过，这位圣骑士还是负起责任，把他送到了医生那里。

　　温莎还记得，莱昂内尔与他同坐一匹马，从背后环绕着他的胳膊，几乎和抱着他没什么区别。更不要说那温声细语的语调与关切的眼神，真诚而又坦然，显得温莎怦怦乱跳的心脏那么幼稚可笑。

　　那天阳光很好，而莱昂内尔的笑容也很好。

　　虽说温莎的腿不太好，但他的心情很好。

　　这半年里，他只要闲下来，就会回味那个午后。在成长至今，少有温暖的温莎身上，来自于陌生人的一点关怀，尤其令人难忘。

　　“温莎·肯·艾德里安·牛顿……愿为你……您效劳。”温莎结结巴巴地说，“一点小事情，让你记这么久，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名字很好听。”莱昂内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可以叫你艾德里安吗？”

　　温莎愣了愣，就算是要叫名字，别人也一般都叫他温莎，还从未有人叫过他‘艾德里安’。除了他的大哥以外，大哥说过，这是他本来的名字。所以家里人都用‘艾德里安’来称呼他，现在从还是一名半是陌生人的嘴里，叫出这个名字。

　　稍微有些，亲密过头。

　　“当然可以。”手指轻轻在光环的玻璃杯上摩挲，温莎不自然地说，“那么我可以叫你莱昂内尔吗？”

　　“当然，如你所愿，艾德里安。”莱昂内尔低头抿了一口酒，“恕我直言，你看上去心情糟糕透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你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就算让我弥补一下我那可怜的小小罪恶感。”

　　一口气吞下整杯酒，温莎有些头晕，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泪水止不住往下淌。他本来不想哭的，可现在连透过眼泪看莱昂内尔的脸都做不到。

　　“你看起来不太好。”莱昂内尔说。

　　圣骑士温柔地递给温莎一方手帕，上面的香水味清淡优雅。他瞥了一眼温莎不住抖动的肩膀，却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举动。

　　“真是抱歉，我已经……”温莎双手捂住脸，用力吸入手帕上的味道，“我已经……尽力了……”他轻轻摇头，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认真地凝视莱昂内尔。

　　“我需要钱。”他说，“两千金纳尔，可是我现在连两个都掏不出来。”

　　“你在寻找资助人吗？”莱昂内尔温和地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资助人？是的，我需要资助人，可是我没有。”眉毛苦恼地纠结成一团，温莎歪着脑袋望向莱昂内尔，“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获取符文法师的资格，就可以进入创造者实验室。可理事会告诉我，那只是前提条件，他们要求我拿出捐献金。明明若是工作室研究成功，可以获得大量金钱，为什么这样目光短浅……”

　　“我愿意资助你。”莱昂内尔说。

　　温莎不可置信地瞪着微醺双眼，怔怔地看着莱昂内尔。

　　“我可以考虑资助你，不过……”莱昂内尔又说了一遍，“我能够获得什么回报呢？”在温莎还愣在场，还未给出明确回答之前，他又补充道，“你看，这不是一笔小钱，在丹古堡周边的大型庄园，一年也不过收入一百多金纳尔。你觉得应该如何说服我，拿出这样一大笔钱呢？”

　　“我们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温莎拉下脸，生硬地回答，“天呐，怎么都这样！”他懊恼地拿过莱昂内尔那杯酒，猛地喝了一大口，用力吞下肚，“真没想到，你也和那些家伙……没什么两样……”加过松子酒的苹果酒比兑果汁的要烈上许多，很快，温莎的视线模糊得如同眼前隔着一层纱帘。

　　“你不要误会。”莱昂内尔说，“你看，投资者给你钱，总是期望获得回报的不是吗？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连一点口头承诺都不打算给我？”

　　“抱歉，我……”温莎发觉了自己的失礼，把剩下的酒汁一饮而尽，尴尬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愿意资助我，我可以给你……工作室将来的收入，工作室的所有权，工作室的一切……只要是你想要的，都给你。”

　　“不错的提议，我会仔细考虑。”莱昂内尔说，“今晚能再次遇见你，我很高兴。”

　　莱昂内尔站直身体，把外套拿在手里。温莎连忙撑着桌子起身，却被突如其来的眩晕打败。黑暗笼罩了他的视野，圆环法师旅店的大厅似乎也在旋转。脚步下似有软泥，让他站立都是困难，温莎踉踉跄跄地打了个趔趄，身体向后一仰，倒在一只健壮的胳膊里。

　　圣骑士扶住了他的后腰，帮他站直身体。

　　“要休息一下吗？”他体贴地问道。

　　“不，不了……抱歉……”温莎扶着额头，试图稳住这天旋地转，“我很好，我想，可以自己回去。”

　　明显，这话从一名走一步摇三下的醉汉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温莎就跌倒了三次，每次都是莱昂内尔扶住了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莱昂内尔：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投怀送抱吗？先生。（笑）
温莎：才，才没有！（脸红）
其实就是在投怀送抱，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