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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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几天，崔延好好地把旅游景点各个山头庙宇道观都拜了个遍，或许是爬山发泄了精力，又或许是受到出世气息的感染，他躁动不安的小伙伴终于冷静了下来，采纳王大名给他的建议开始用脑袋思考。现在他跟陈风弄得挺尴尬的，与其让陈风每天提心吊胆、自己被那个大牌经纪人瞪，不如把话说开了好。只是到底要说开到什么程度他还没谱，说“我就是想跟你滚床”吧肯定吓着人家，说“我以后肯定不对你动手动脚”又心有不甘……
哎，真难呐。崔延捂着脸躺倒在景区的石凳上。他崔家二少想泡个人什么时候这么难过？何况对方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单纯小鬼，他哪来的这么多顾虑啊？
“嗨，走不动了吗？刚刚还挺精神的。”大嫂韦辰星一身运动装，刚刚爬上崔延休息的地方。
“这是外面，不是你家，躺着像什么话。”他哥可没这么客气，直接拿登山杖戳他。
崔延灵巧地避开，翻了个身继续捂脸。
“他啊，这是为情所困呢。”大嫂掩口一笑。
“哪有。”崔延闷闷地说。
“我听说这座山翻过去有座月老祠，虽然不大，难得遇上就是有缘，你要去看看吗？”
“要的！”崔延一跃而起，问了路，顺着几百级台阶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还说不是。”
“他从小就缺爱，别理他，我们继续爬。”
崔延翻过一座山，累了个半死，才在一个岔路尽头找到了那座月老祠。游客不多，屋子不大，建筑样式倒是挺老，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上挂满许愿用的红绳，乍一看就觉得很灵，唯二破坏气氛的就是屋子旁边的自动售货机和坐在“月老灵签二十元一次”摊位上的小哥了。那小哥穿得很嘻哈，耳朵上还打耳钉，天知道几个围着他的小姑娘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笃信不疑……
崔延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了半天，无非是些“今年有桃花运，好好把握机会”之类的套话。等到姑娘们走了，崔延才磨磨蹭蹭地踱到摊位跟前坐下，随手抽了根签。
“二十三签？啥意思？”
“我看看——‘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嗯，思春呢大哥。”
“……你这小庙还真有点邪门。能解解吗？说说我该怎么追他？”
“抽签二十解签一百。”小哥低头玩着手机，只摊开左手，摆了一个要钱的架势。
“咦，刚刚的姑娘你不是收的二十么还唠那么多……”
小哥翻了个白眼：“小爷我喜欢姑娘愿意给人打折怎么了？”
“好好好。”崔延简直没有脾气，抽出两张粉红色的钞票放在小哥手上。“不用找了，请高人解签。”
小哥终于肯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了。“这还差不多——想追人是吧，八字带来了吗？”
“……对方的生日我还不太清楚。”
“也罢，没有八字也不是不能看。”他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根红绳子，一端系住崔延左手小指，另一端系在了一个木头人偶上。只见刚刚做完，那人就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
崔延看了看红绳，根本什么变化都没有嘛，至于这样？“看出什么来了？”
“哎呀，你这个有些难办呐……”小哥的面色有些古怪，跟他说，红线走势纠缠不清，他们两个虽然无论如何都会在一起的，但是过程可能有些曲折，中途断掉也说不定。
见崔延有些着急，小哥赶紧加了几句：“不过你别担心，我这里有月老加持的灵物，今天白送给你了。”说完，他又从抽屉里摸出两条红绳，上面各自串着一小节木头，看样式是带在手腕上的。“这可是千年月桂树的木头，送给你我也很舍不得，谁叫咱们有缘呢。”
崔延接过那两条手链，上面的两节木头没有做成珠子，而是保留原型，花纹非常漂亮。崔延立刻带上一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忽然对搞定陈风充满了信心。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咱们加个好友呗？”
“可以啊，我叫唐尧。”
加完好友，崔延立刻给他发了666的红包，小哥这下更加热情，亲自把崔延送到路旁，招呼他下次来玩。
到山脚与大哥他们汇合的时候，崔延喜孜孜地向哥嫂展示了他的收获。哥嫂俩对望一眼，笑着摇摇头，那表情显然在说你开心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崔延就坐飞机回了安洛。手下已经把房子找好，他也想好了话要怎么说。他约好了陈风，一见面，就单刀直入了：“我是真的想包养你，可是我会等到你同意为止的，上次是我做错了，对不起！”语气十分诚恳，说完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随即奉上小礼盒一个。
“崔董您不要这么客气，上次只是意外。”陈风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礼盒一看，那里面是一把钥匙，还有一条红色的手链。
“这是……”
“燕云路燕云学区精装修公寓一套，这是我的诚意。”
“那怎么好意思……”崔延注意到，陈风虽然嘴上说不要，眼睛却盯着钥匙闪闪发亮。
那可是燕云学区啊，离安洛大学也就两个街区！陈风的心砰砰跳的厉害，内心天人交战。——被人包养不太好吧，被同学知道了怎么办？——没关系的，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卖了吗，住他的房子又算什么……
陈风内心挣扎一会儿，还是屈服了，收下了钥匙。崔延脸上乌云转晴，“今晚想吃什么，我请你。——对了，那条手链是我昨天在钱塘一个月老祠里求来的，你要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
“怎么会呢。”陈风把手链拿出来看了一会儿，慢慢带在了左手腕上。崔延瞥见那洁白纤细的手腕上带着和自己一对的朱红手链，一颗心简直飞上了天。
对，就是这样。他只要陈风这个人，只要陈风表面上乐意跟着他就行，所求不多，自然容易满足。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第一天，崔延亲自开车接陈风上学。开到真定高中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些成群结队的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又看看身边的陈风，崔延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不行，他怎么能想校服play这么邪恶的事呢？想什么也得等陈风毕业了再说啊。
陈风下了车，礼貌地同崔延道了别，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左右一看，原来是他的同桌韩子明。
“子明！”陈风本来有些拘谨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以一个中学生本来的样子飞奔过去了。
崔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想反正陈风整个人都是他的，至于陈风在外面跟谁好一点关系都没有。车开出十里地，他把车停在路边，找了个垃圾桶开始抽烟。
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叫别人叫名字，到了他就叫“崔董”……
“哎同志，这是公共场所，你怎么能吸烟呢？”一个带着袖章的大妈走过来教育他。
“是是是，我错了。”崔延赶紧把烟灭掉。
“看见你态度好就不罚款了啊，下次注意点。”
“好的好的，一定不会再犯了。”崔延点头哈腰地说。
唉，崔董，你这个人做得真失败。崔延恨不得立刻扇自己一巴掌。
“小伙子知错能改，还是有前途的。”大妈对他的态度很是赞赏，继续巡逻去了。
知错能改吗……咦，他有错？并没有嘛。崔董抖擞抖擞精神，又开着他的跑车浪去了。
真定高中高三文一班，早自习上，第三排第二列的两个男生正在讲悄悄话。其中一个常年霸占文科年级第一，另一个则在第二到第二十之间波动——自从他们偶尔坐在一起之后，另一个的成绩直线上升，稳定在了第二名。对于这种状况，班主任当然是乐观其成，最后一个学期干脆就让他们一直坐在一起了。
“这是我寒假补习的资料。”排名第一的韩子明把一叠资料推给排名第二的陈风，小声说。
“谢谢。”陈风感激地接过，耳朵尖变得微红。资料是手写文稿的复印件，字体端正有力，条理分明，就好像韩子明这个人一样。
韩子明侧过头观察陈风一会儿，“你好像胖了点。”
“是吗？我觉得还好吧……”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胖点好，你太瘦了。”韩子明重新坐正，开始看课本。“对了，早上那辆车……”
陈风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是问了。“有个认识的人顺路捎了我一段。”
“——好像是保时捷？”韩子明叼着笔头思索了一会儿，放弃了，“管他呢，还不如背背保皇党。”
呼，他好像并不在意这种事。陈风微微松了口气，也开始背书。
两个月后。一个月之前，陈风正式拍了第一个平面广告，算算也是杂志该出版的日子了。那是一个介绍私家景观设计工作室的广告，上面的陈风在花园里抱着花朵微笑着。陈风随意在外面报刊亭买了一本塞进书包。他倒是不太担心被同学看见，这种类型的杂志高三学生大概不会看吧……
“这人好像你啊。”他的同桌直接拿着一本杂志摊在他面前。
真是秒打脸。
“诶，哪里哪里？”周围几个同学立刻围了上来。“真的好像啊！”
“咳咳，那不是我。”陈风连忙抢过杂志，“你看这人眼角没有痣对不对，我是有的……”
“化妆遮掉不就行了？”
“……”
一看糊弄不过去，陈风也只能承认。
“哇，好厉害啊！”
韩子明也对陈风打量了好半天，“难怪最近感觉你不太一样了。”
“我哪有不一样！”
“长高了。”
“……哦。”
陈风马上成为班里小小的名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反差萌。谁都没想到那个整天低着头的学霸居然去拍了广告，而且还这么软萌可爱。直到放学离校，还有同学围着陈风。陈风现在不住校了，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韩子明一路帮他拦着好奇宝宝们。走到校门口，陈风“咦”了一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好像是那辆保时捷……你的熟人？”韩子明看看对面，又看看陈风，忽然发现陈风手上的小动作——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红色的手链，悄悄带在了手腕上。韩子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到再想说点什么，保时捷的主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同学你好，我是陈风他失散多年的亲戚，今天来接他回家。”崔延笑眯眯地自我介绍。
哦，原来是亲戚。韩子明和陈风道了别，不巧又看到了那亲戚手上一模一样的红手链。也许是他们家的传统吧。
陈风上了车，看见外面还有一些同学打量着这边，心里有些难堪，又不好责怪自己的上司兼金主，只能说“崔董您怎么来这里了”这种无关痛痒的话。其实，对于崔延说他是自己亲戚这件事，陈风心里还是感激的。他与崔延那点不能见光的交易，只希望永远不被那个人看见才好……
“不是说了叫我崔延就行了吗？回家你就知道了。”崔延发动汽车，一阵风一样开了出去……
并没有。因为堵在半路上，只能跟陈风找茬说话。“刚刚那是你同班同学？”
“嗯。”
“你喜欢他吧？”
“什么？”话头转变太快陈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时脸刷地一下红了，拼命摇头。
“你喜欢就喜欢呗，我又不会拦着你。——反正你也不会让他知道，对不对？”崔延已经尽量显得大度了，然而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
陈风咬了咬嘴唇，也不知道是默认还是死不承认。
崔延也不再说话，只是握紧方向盘，等到拥堵缓解之后一路狂飙。
陈风心事重重地跟着崔延回了家，一进门，发现家里陈设似乎大不相同了。桌上、柜子上到处摆着玫瑰，餐桌上的烛台闪烁着，非常漂亮。
“这、这是……”
“生日快乐。”崔延回到自己主场，已经把刚才那点不快抛在脑后，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
崔延饱含磁性的声音与呼出的气息让陈风有些受不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呆在那里，轻轻“啊”了一声。等到崔延放开他，他才从迷茫中醒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吗……陈风自己都忘了。这好像是母亲去世后第一次有人陪他过生日吧？一股酸涩的感情涌上他的心头，刺得眼眶微红。
“正好是三月初三，桃花盛开的日子，很适合你呀。”
陈风眼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动着，看向崔延的目光似乎少了一丝戒备，崔延伸手环抱着他，他也没有抗拒。空气里弥漫着玫瑰花的甜香，暖融融的。晚餐崔延陪他喝了几杯红酒，陈风没有拒绝，只是酒量不好，很快就醉了，软软地靠在崔延肩头。
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在压抑了两个月之后开始疯狂反扑，几乎把崔延残存的理智燃烧殆尽。说是过生日，把屋子里布置成这样，只留下他们两个，他还不断地给对方倒酒——他的用心他自己明白，陈风一定也懂，否则不会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生生让他自己醉到不省人事。
崔延正急不可耐地解开自己的衣带想要做点什么，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忽然又想起了那天他们的约定。陈风现在没有拒绝，可也没有说同意啊。
崔延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把脸憋得通红。考验他这两个月道德修养的时候到了。两个月前，他请了安洛一位著名书法家题了“炼心”二字挂在办公室，每当内心躁动不安时就抬头看一看。他不想再给陈风留下什么坏印象，这些天里压抑着自己，眼看就稍有改观，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今天要是真上了，也不会真有什么后果，只是陈风的心，一定离他越来越远了吧……
崔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一个肉.欲派什么时候变成情圣了？明明一开始认识陈风时也没安什么好心……他低头看了一眼把身体交给自己、陷入沉睡的人，两个多月来，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把他抱在怀里，仔细端详。陈风面容沉静，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的左眼角确如王大名所说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不仔细看容易忽视，一旦发现的话，就越发觉得显眼。目光移到陈风微微张开的红润双唇，崔延终于忍不住心中悸动，轻轻吻了下去。
就亲一下下，应该不算违约吧？
就在二人接触的一瞬，崔延的灵魂仿佛轻快地飘了起来。他恍然又来到了梦中那片桃花林，见到了那位青衫少年。
“崔延，崔延。”少年笑着，呼唤他的名字。
“我在这儿。”崔延急急追过去，终于第一次捉到了少年青色的衣袂。“我抓住你了。”
少年脚下不稳，一下子扑到崔延怀里，把他扑在沾着晨露的草地上。崔延感受到怀中轻柔的体温，脑袋里嗡地一下，直接翻了个身，把少年压在身下，疯狂地吻他，手下用力撕碎少年重重叠叠的青色罗衫。少年喘息着回应，脸颊染上一丝水汽氤氲的绯红。一个深吻过后，少年呼唤着他的名字，眼中充满深情。
“崔延，你为什么有尾巴，我却没有呢？”
尾巴？崔延愕然，往旁身一看，确实是一条尾巴，属于他的、狐狸的尾巴。
崔延猛地从梦境里惊醒，满头是汗。原本抱在怀里的少年此时已经被他压在身下，夏季校服一半的扣子敞开来，露出原本被包裹着的精致锁骨与大片雪白的肌肤。他依旧沉睡着，对刚刚差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毫无察觉，那颗梦中少年所没有的、隐藏在碎发阴影之下的红色泪痣似乎在告诉崔延，这里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崔延坐起身，狠狠摇了摇头，把陈风抱去床上，灌了一大口水，又回到沙发坐下，不住喘着粗气。
不能这样，不能。
崔延把头深深埋在五指之间，仿佛在忏悔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目光偶尔移到自己的手腕上，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皱起眉头，冲进了卧室。
两条成对的红色手链，仿佛浸了浓墨一般，完完全全变成了黑色。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