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焚业

17、雨夜（二）

　　白萨木眉头一皱道：“哪一路的消息？”
　　“都有！”
　　“好，一一说给我听！”

　　唐肆玖喝了口热茶，身上的寒气才觉得被驱散了许多，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正如门主所料，李玄卿将军当年领了军令状奉命追击明教一众残部，深入龙门荒漠中了埋伏生死不明，而同行的刘穆之将军重伤逃脱后返回天策府，承担了所有罪名，在他的供词中一口咬定李玄卿将军和其他将士一起都战死在龙门。李将军的衣冠冢也的确在药师观附近。不过在李将军身死后不到半年，李夫人却突然消失了，据说当时她已经接近临盆，肚子里怀的是李将军的遗腹子。”
　　白萨木的面色阴沉，低语道：“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父亲将李夫人掳走的。”
　　唐肆玖皱着眉头说：“但是既然李将军已然战死，为何还要掳走一个女人？而且门主您所说，当日老门主并未向李行之透露任何他身世的秘密，只是意外被他听到，既然让他活下来不是为了复仇，或者怕他复仇，那么意义何在？”
　　白萨木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回头对肆玖说：“所以父亲和这个李玄卿将军必有渊源。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李夫人并不是被掳走的，而是受人所托，被带走照顾的。如果能找到她，也许才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唐肆玖点点头回答道：“是，门主，我会继续追查李夫人的行踪。还有就是古九夏，的确不是个普通的苗疆人，他是五毒教信任的大祭司。这种身份的人会隐姓埋名亲自跑到中原来找人，那这个人肯定比他的身份还要重要。”
　　“盯紧他们，还有那个叶惊尘，虽然没什么心机，但犯起傻来，也容易坏事。”白萨木的身体微微一晃，扶住椅背慢慢做下，他低头遮住嘴轻轻咳嗽了几声，但唐肆玖还是从他带有杂音的咳嗽声中听出了异样。
　　“门主受伤了？”
　　白萨木摆摆手说：“没什么大碍，一点小伤而已，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要说的事情就这么多吗？”
　　唐肆玖眉头紧锁，表情越发的凝重：“不，其实这些倒还好，该查的总会查到。只是我这次发现似乎还有另外一拨人在跟我们做同样的事情，至少对李将军和古九夏的事情，那些人都格外关注。”
　　白萨木盯着他问道：“哦？这些人什么来头，有眉目吗？”
　　唐肆玖有些沮丧地说：“还没有，不过有件事，非常蹊跷。”
　　“讲。”
　　“你还记得藏剑的那桩生意吗？我后来追查了委托人，你一定想不到是谁。”唐肆玖冷笑了一下说到：“是叶惊尘的兄长叶鹏！”
　　白萨木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说到：“如果是他，到也还说的通。”
　　唐肆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此话怎样？”
　　“叶鹏本就是养子，但不管是武功还是经商，他都远远胜过叶惊尘，要说他才像叶家嫡子的血统，而叶惊尘其实骨子里更像他父亲叶凡，生性闲散，爱结交，喜欢招惹是非。不过养子想要在本家上位，可是难上加难，但如果叶惊尘有点什么意外，这就难说了。”白萨木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说到：“但这只是一种推测，可能性不大。因为那桩生意，并不是想要叶惊尘的命，而更像是敲山震虎，在给什么人发出一种信号，或者是一出苦肉计。不过结果只会有一个，就是叶鹏最终受益。”
　　唐肆玖点点头说：“叶鹏此人，城府极深，表面上广交朋友，在各大门派都有极好的口碑，却不想背地里耍些这种手段。”
　　白萨木淡淡一笑道：“人若要谋高位，就必然会用些非常的手段。如果叶鹏仅仅是为了叶家的家业，那倒也还无碍，怕就怕他另有所图。”
　　“门主是不是也查到了什么？”
　　“不，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还有，你跟着慕岩关系好像不错？”白萨木笑意颇深地看着他说。
　　唐肆玖苦笑了一下：“我跟他倒是没什么交情，是我兄长。”
　　“哦？是那个云游的神医？”白萨木兴致盎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唐肆玖有个双生哥哥，但从未谋面。
　　“是，兄长和慕岩私交甚密。”唐肆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颇小，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白萨木猜度大概这私交，不是一般的交情。
　　“慕岩这个人如何？”
　　唐肆玖非常肯定地回答：“也是个深不可测之人。”
　　“与叶鹏相较呢？”
　　“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萨木叹了口气说到：“没想到师兄居然会拜他为师，而且学了一身硬功夫。”
　　唐肆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问道：“难道门主是因为跟李行之动手才受的伤？！”
　　白萨木拍拍桌子说：“你稍安勿躁，我们只是切磋了一下而已。”
　　唐肆玖并不理会他所说，一步上前，掐住白萨木的腕子，片刻后脸色都变了。
　　“门主，你所受内伤不轻，他居然下此狠手伤你，可见早已没有半分同门情谊！”
　　白萨木苦笑道：“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你还指望他对我客客气气吗？况且是因为我不想伤他，所以并未用全力。这伤说到底是我自找的。”
　　“门主何必如此竭尽全力为他查明身世，却换得他如此对待！”
　　“他并不知道这些，怪不得他。”
　　“那就让他知道！否则门主岂不是白白背着污名！”
　　“不可！在没有完全查明真相之前不能告诉他。况且，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也不会相信。所以这件事，还是要辛苦你了，好兄弟。”白萨木满怀期待与愧疚地望着唐肆玖。
　　肆玖连忙躬身一揖说到：“属下必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严重了，其实这是我的私事，让你这么奔波操劳，我也于心不忍。”白萨木扶住他的手臂，让他坐下说话。
　　“门主这是哪儿的话，我从小被阴阳门收留，老门主待我恩重如山，门主您又从来不把我当外人，我这条命早就是阴阳门的了。”
　　白萨木沉着眸子说到：“不，我现在要改变的就是你们这种想法，谁的命不是命，我阴阳门创立这些年来，无辜死去的兄弟太多，很多门规太过残酷。”
　　“门主，您是想重整门规？万万不可！我们做的是刀尖上舐血的行当，若是没有这些约束，别说是性命，恐怕阴阳门都很难生存下去！”
　　白萨木没有回答，他想起父亲临走那天夜里对他所说的话，阴阳门也好，自己也好，今后要何去何从，他真的想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