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相] 神说》hahasnake

2、Chapter.2 神说我们要跨越贫穷

　　Chapter．2 神说让我们跨越贫穷

　　1.
　　二宫和也不做亏本生意——他如是对自己说。
　　所以当他斜眼看那个仿若遭人遗弃露出无辜眼神的笨蛋并决定替他暂时安顿一个住处的时候，他努力把这种行径归结到有利可图和微薄的恻隐之心上。
　　当然他也没忘记恶狠狠地补上一句“没还清债之前别想溜”的话。
　　毕竟他是一个神职人员嘛——天知道。
　　于是全友枝町都知道二宫家来了个清秀的打工仔。一时间风云涌动，街知巷晓。赶着去二宫神社祈愿参拜的人骆绎不绝。
　　相叶雅纪一三五COS青涩小和尚，二四六穿着道服替二宫贩卖护身符，周日在家做二宫和也唯一的游戏陪打，并且受命提供煮饭烧菜的服务。
　　尽管忙碌得有些过分，但是这个青年却乐呵呵地一句怨言都没有。
　　他总是对所有人说，和也啊是个好人。
　　好人麽……二宫躺在草席上，嘴里咬着一根干草。大概在那种乐天派的大脑神经里是不会看见任何黑暗的东西。太阳是明媚的，阴雨是柔美的，就连被剥削劳力也还是哈哈地说和也是好人。甚至连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他也没有再抱怨过什么。这种生物能够蓬勃生存至今应该也是一种奇迹吧。
　　相叶噔噔噔地跑过来，一边兴奋地大叫着。
　　“小和～快来看快来看。”
　　二宫懒懒地爬起来，他已经懒得去纠正相叶对自己的称呼。
　　那个有些兴奋的人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他小心地抚摸着，一对尖尖的耳朵竖起来左右转动。
　　二宫照着相叶的脑袋就PIA上去。
　　“你又捡了什么东西回来？嗯？”
　　对方露出和怀里小狗一样的表情。
　　“可是它一个人很可怜。而且放在寺院门口，如果我们不收留它佛祖会怪罪的。”
　　怪你个头！！二宫翻了翻白眼。
　　“你知不知道最近物价上涨？养一只狗就多一张嘴，还有什么狗粮狗棚疫苗登记，全部都要钱！！！”
　　“可是你看它长得多像你。”
　　“……”相叶雅纪你找死麽＝皿＝
　　“小和会很乖的。”
　　“什么？他叫小和那我叫什么！！！”
　　相叶笑眯眯地攀过来，举着那只小柴犬，用绒毛去扫二宫的脸。
　　二宫背过身去不理会，扔下一句“吃喝拉撒全扣你工资里”就走开了。

　　2.
　　相叶雅纪喜欢胡思乱想。
　　看上去单纯的脑袋里常常被塞进了许多常人无可理解的东西。
　　像是“如果能变成鸟该是多么幸福的事”之类。
　　使得二宫总是拿白眼看着他一边吹着小调一边扫着院落。
　　变成鸟能当饭吃麽，现在大气污染那么严重，指不定飞在天上得肺癌的概率更加高。
　　虽然大多数人的想法和我们小小的七代目有着雷同的地方，但二宫偶尔还是会看着做梦的相叶，羡慕周身好像闪着光的那个人嘟着嘴说，小和，你看，那朵云看上去很好吃啊。
　　二宫家在收留相叶雅纪和小二（继上次后被迫更名）之前，只有二宫和也一个人。
　　独自经营着友枝町具有垄断地位的神职场所，被邻里街坊称作是“鬼”一样的男子，看上去老气横秋又精打细算，却总在夜晚对着账本露出寂寞的表情。
　　偶尔听说父母好像死于一场车祸，但终因不是太熟络而无法开口打听。
　　相叶常常会想，那一天如果换作是别人，二宫大概也会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伸出自己的手。
　　因为自己也不过是非常任性地在利用对方心底善良的部分。
　　其实他们一点也不熟悉对方，要找词汇来形容他们的关系的话，应该就是债主和欠债者，房东和房客。
　　但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事实又总会让人有种亲近的错觉。
　　就像相叶已经非常习惯于二宫家一三五二四六的作息生活一样。
　　和尚巫师兼职得不亦乐乎。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剔着牙对二宫说，要是能一辈子住下来也挺不错。
　　二宫挑着眉微微转过头。说着麻烦死了的话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大概因为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吧，相叶奋力搓着游戏手柄时这样想道。

　　3.
　　寂寞的好像过着老年生活的两个人迎来了同居生涯里的第一次新年。
　　二宫家于是就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友枝町上所有的生物好像都赶着在年前给自己烧香拜佛祈愿人生。
　　相叶每日每日都觉得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随着时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那些三姑六婆许的愿望永远也写不完。
　　小孩子总喜欢把树叶踢得到处都是。
　　廉价批发来的护身符总是卖光光。
　　西院和东院距离太远。
　　二宫就是有证上岗的神棍。
　　希望一天可以有四十八个小时。
　　或者变成哪吒那样三头六臂。
　　云云。
　　比起不成人形每天沾到草席就能睡着的相叶，二宫要显得有经验许多。
　　虽然也非常疲累，但总是在最后独自打扫完院落，替相叶盖上被子，把加餐放到小二脚边。
　　月光照亮大地的时候才是一天忙碌的开始。
　　算珠敲打出来的响声和着相叶的鼻息交织成了奇妙的乐曲。
　　二宫不时来回记着笔记，偶尔回头看看窝在毯子里一脸满足的人，突然觉得心底的某处莫名温暖起来。
　　以前无数个夜晚算帐算到冰冷的双脚，此时也好像带着暖意。
　　一点一点滋生着，蓬勃着。
　　缓慢却来势汹汹。
　　“啊，阿姨，不要拉我的衣服。”
　　突然冒出来的梦话让二宫噗哧地笑出声来。
　　小二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肚子朝上露出慵懒的姿态。
　　二宫敲敲发酸的后背，在相叶旁边替自己努力制造出睡觉的空间。
　　原来，空气里多一个人分享呼吸的感觉也是非常美好的。

　　4.
　　没有比大赚一笔更让二宫和也开心的事了。
　　年前年后忙碌换来的是大笔入账的红利。
　　相叶在院子里烤红薯。
　　专心致志看着火候的家伙头上盖着几片飞扬起来的树叶。
　　脸颊因为寒风而变得通红。
　　二宫靠在走廊的木框门边，眼睛因为阳光的刺激而微微眯起来。
　　“去旅行吧。”
　　“啊？”
　　“想去哪里？”
　　相叶甩甩手从院子里跑过来。
　　“你说什么？”
　　“去旅行吧，随便哪里。”
　　“诶诶？？真的？”
　　因为终于理解了二宫的话而显得有些兴奋的相叶看上去好像就要飞上天空。
　　“当然，用你自己的工资。”
　　“嗯嗯，去哪里？啊啊，小和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二宫把手从和服的袖子里抽出来，替相叶把头上的树叶拿走。
　　没有离开过友枝町。
　　记忆里连一次远足的回忆都不曾有过。
　　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能流露出向往的表情。
　　因为答应了妈妈会很坚强。
　　二宫就这样看着相叶，背对着阳光的部分泛出一圈光晕，毛茸茸的可爱感觉。
　　“笨蛋总是好福气的。”
　　“什么什么？”
　　“你的红薯要焦了。”
　　“啊——都是你啦。”
　　一蹦一跳，背影落满整个院子。
　　两个人的话，应该可以去远一些的地方吧。

　　5.
　　去冲绳看海。
　　离开小小的友枝町去看外面的世界。
　　深蓝色。
　　一大片。
　　一眼望过去不知道海平面的下面会有什么。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相叶把裤脚卷得很高，踩着细沙嘴里喊着小和酱小和酱。
　　二宫于是想起了之前的梦。
　　梦里面也有一把温软的声音不断叫着自己的名字。
　　去看相叶的脑袋，不是泡菜头。
　　然后按住心脏舒了一口气。
　　先见这种东西其实就是迷信吧。
　　“好想飞。”
　　相叶在海滩边上伸开双手，海风拂过他的发际，他撒开腿拼命地朝前跑。
　　非常用力地跑。
　　不顾一切地跑。
　　看上去好像就要这样一直一直绕着海平线永不停歇。
　　那么想要飞麽？
　　嗯，想要飞呐。

　　6.
　　晚饭是苦瓜盖饭和山羊汤。
　　虽然组合很奇怪，但却是冲绳的名产。
　　不过，真的不太好吃。
　　相叶皱着眉头，看隔壁的二宫吃得很香的样子，又低头去对付他的苦瓜。
　　其实很不喜欢吃苦瓜，但是却又不想扫兴。
　　因为看见二宫盯着苦瓜定食时发出的笑容就会产生出也许名产会好吃一点的想法。
　　“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了。”
　　“诶？”
　　“拿来，不吃浪费。”
　　“等等，谁说我不吃的。”
　　“这个给你，炒海带。”
　　相叶看着被挖走的苦瓜和天降的黑色海带丝，突然笑了起来。
　　第一次出门的二宫看上去有些害羞。
　　那种什么名产都要尝试的古旧认知却让相叶有了很可爱的感觉。
　　非常不直率的人。
　　但是却是非常好的人。
　　“没有那么难吃啦，苦瓜。”
　　相叶从二宫筷子下抢下最后一块绿色这样说道。

　　7.
　　“不买。”
　　“买吧，看多可爱，还有一个小狮子。”
　　“为什么身为神职人员的我必须去买别家的廉价护身符？”
　　“可是，很可爱啊。”
　　“相叶雅纪，你钱多啊？”
　　“但是，真的很可爱啊。”
　　二宫就这样顶着太阳和相叶在元觉寺小卖部的门口争个不停。
　　营业员桑用非常困难的眼神看着两位美好的青年。
　　她想说。
　　其实也不是很贵的纪念品。
　　其实也真的是非常可爱。
　　其实买不买也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
　　老旧的风扇在吊顶下发出吱呀的声响。
　　和友枝町的冬天比起来，冲绳亚热带的天气果然很容易让人变得燥热。
　　好脾气的相叶看上去有些生气。
　　不过是想要借钱买纪念品，因为自己的钱包忘在民宿了。
　　但是二宫却变得非常固执。
　　“没必要这样吧，大不了不买。”
　　相叶甩着手，眼睛瞪得很圆。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我……”
　　没有见过咄咄逼人的相叶，所以，他应该真的生气了。
　　二宫小时候的记忆里就对护身符这种东西相当讨厌。
　　那不过是像他这样口无遮拦的神棍用来骗钱的周边产品之一。
　　父母就是带着护身符和自己说再见的。
　　然后，真的永不相见了。
　　这种，在他看来不祥的东西，当然不会想要买来放在身边。
　　不过还是低头去翻钱包。
　　伸手将一千的纸币递给相叶却被拍开了手。
　　忽然觉得闷闷的。
　　好像梅雨前的天空在阳光中开出一片阴郁来。

　　8.
　　裹着被子躺在草席上，相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数了千把只羊，依然，睡不着。
　　躺在隔壁的人气息平稳，听上去好像睡得很熟。
　　相叶翻了个身起床，一个人走到前庭去吹风。
　　真的有些耍脾气了。
　　其实二宫也完全没有错的地方，只是自己不知不觉间开始对着他任性而已。
　　不是那么熟的关系呀，却已经开始会任性了。
　　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睡不着麽？”
　　背后响起二宫的声音，外衣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还在生气麽？”
　　相叶摇摇头。
　　“对不起……我只是对护身符有些过于敏感吧。”
　　二宫走到相叶旁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圆圆的，好像蛋黄。
　　“嗯，没有，小和不用道歉的。其实是我自己耍脾气，还在想回家的时候会不会就被赶出来了呢。”
　　“笨蛋。”
　　“嘿嘿。”
　　“明天去买小狮子吧。”
　　“诶？”
　　“钥匙圈也蛮可爱的。”
　　“诶？”
　　“就当你努力工作的回报好了。……我果然是善良的老板。”
　　伸手去抱二宫的脖子，拿自己一头的绒毛去戳对方。
　　哈哈哈哈地大笑又因为怕吵醒其他人而略微压低的声线。
　　相叶雅纪有些庆幸。
　　推开另一扇门的时候遇见了二宫。
　　像是在苍茫的世界里看见了一颗发光的种子。
　　伸手握的时候就从掌心慢慢开出了蒲公英的花。
　　风一吹，落满整颗心。

　　9.
　　计划是——从过年赚的红利里拨出五分之一来犒劳手下唯一的小工。
　　然后将五分之二存在银行利滚利。
　　剩下五分之二一半用来更换PSP一半用来买限定版游戏和手办。
　　不过也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候。
　　尤其，如果遇上不太厚道的作者大人。
　　回到友枝町的时候二宫和也上了头版头条。
　　记者在守候伏击了三天零两个小时后终于逮到了拖着相叶疲惫而归的二宫家七代目。
　　晕眩的闪光灯将黑夜变成了白昼。
　　小镇的报纸每一张都用了二宫帅气的多角度侧脸做了宣传。
　　其实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一定能够发现他充满血丝的双眼透出的无限忿恨。
　　二宫家被人闯了空门。
　　这是友枝町有史以来最具爆炸性的新闻。
　　五分之四的红利被留在家里随着小二一起消失不见。
　　如果能够预见的话，应该会狠狠心全部带出去吃光用掉。
　　站在家门口看着警察叔叔朝自己招手，背上出行的名产都还没落地生根，心里于是生出无限的讽刺来。
　　不大不小的打击，好在生命力依然顽强。
　　洗个热水澡裹着被子滚一圈烦恼就会全部飞走。
　　不想去考虑是不是会穷得喝西北风。
　　也不想去研究丢失的小二和游戏存档哪个更为重要。
　　那些大街小巷的妈妈阿姨们此刻都换上了怜悯的表情。
　　说着“二宫家的小孩真是作孽啊”的话，全部化身圣母玛利亚，南无阿弥陀佛。
　　相叶雅纪哭得好像天人永隔。
　　最后用有些哑哑的嗓子抱着二宫说，小和小和，你说小二会不会被人做成狗肉火锅。
　　被捡来的柴犬遇见了善良的主人。
　　主人红着眼睛担心着它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却忽略了自己明天要不要在家门口张着嘴喝北风充饥。
　　做笔录的时候把怨气化作动力足足教育了三个小时。
　　“知道麽，你们吃的是纳税人的钱，你们就该尽责地替人民服务！！！”
　　“我们家也敢来偷，那就是藐视神灵！！！”
　　“当心他生儿子没□□！！！”
　　“把爷爷的游戏记录还回来！！！”
　　“信不信我咒你十八代祖宗永世没有安生！！！”
　　“那只贱狗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愤慨过了，群情过了，一爪子拍在相叶脑袋上，把还在嘱咐大叔小二体貌特征的人从警局拖回家。
　　纪念品的狮子钥匙圈挂在双肩包的一侧，走路的时候发出陶瓷的撞击声。
　　二宫和也一手指着天一手拖着人形生物.
　　人生理想什么的，就像是一场春梦，惊雷过后，唰一下消失不见。
　　目标是成为友枝町首富的二宫回头看着相叶的脑袋。
　　耳朵嗡嗡地听不真切。
　　游走在人生贫穷的低谷——真是非常戏剧化的演变。

　　Chapter.2 神说我们要跨越贫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