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淹》南南艾

5、靠近（下）

　　天庭宛白雾缭绕，隐约见几位着白衫的姣好仙子来去，周遭是环绕的竹林，翠绿欲滴，高耸着端正的模样，有种清新的味道。
　　迎面正巧走来一位童子，那童子微微躬身，“却是陵山山主上神，小仙见过上神。”青宁只好微微点头：“可否一见帝君？”那童子说：“上神还是请回吧，帝君要事在身，没有空暇相见。”青宁只好道：“藤连上神寻的酒，要赠与帝君尝尝，只是因为有事不便前来，望童子还是领我前去。”童子“噢”了一声，指向身旁的一处竹林，说：“原来上神是要赠藤连上神的酒，藤连上神已经与帝君说好了，小童要为帝君沏茶，帝君喜静，上神只身前去便好，小童告退。”
　　青宁的内心很异样，来来去去见过多少上仙的随从，即便是天帝身边的小童见到自己也是恭候大驾的模样，蛰演帝君的架子倒是挺大，那童子估计是跟多了蛰演帝君，感觉是个傲气的人。青宁朝那童子点点头，童子躬身作了个揖，然后顶着个丸子头走了。
　　刚走几步路，就听见身后似乎有议论声，青宁念了个咒才听得更清楚，是两位当家的神姬在说些什么，大概意思是又是一个借着缘由过来讨帝君欢心的女姬了，最近帝君上了一次东泠的酒会惹来许多来来去去的桃花，不知何时是个尽头。青宁才明了那小童子估摸着开始是以为自己也来投怀送抱了，不过自己的动机虽然比那些送上床的女姬要正经些，但是根本原因好像也差不太多...吧...
　　青宁有点郁闷，往竹林那边瞧去，青翠欲滴的竹叶郁郁葱葱掩盖在一起，风儿飘过，竹叶晃动，里面的情景看不真切。青宁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提着酒，轻轻走了过去。
　　蛰演帝君静坐于石凳上，微低着头，挺直的鼻尖与嘴唇和下巴连成一条完美的直线，鬓间的发丝因风有些漂浮，一身深色的华服衬出沉静的气质，石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书，蛰演帝君修长的手指拂过，一页一页，看得认真。
　　青宁犹豫着要怎样翩翩而至，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强装镇定缓缓走至蛰演帝君的身侧，端端正正作了个揖，面上有些严肃，青宁开口道：“见过帝君。”蛰演帝君正要翻页的手指停下来，微微抬眼望过去。青宁又说：“陵山上神陵青宁见过帝君。”蛰演帝君的眼睛像深井一般，叫人不敢洞察，直直地望着青宁，然后“恩”了一声，青宁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了不少，毕竟也是参见过天帝的人，地位又摆在那儿，说起话来客客气气，提起酒放在石桌上，才说：“藤连上神欢喜卿真上神的酒酿，这不，就让送来也给帝君尝尝。”
　　蛰演看回手中的书，将其合上，边说：“如此，你也坐上来一齐吃酒。”青宁纠结到底要不要坐下来，蛰演又说：“一人吃酒岂不无趣。”青宁干笑着点点头，坐在与蛰演正对面的位置上，将酒壶塞子撬开，倒入小樽中，动作十分自然轻巧，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
　　青宁悄悄抬眼看帝君，却看见帝君皱着眉也正看着她，青宁心中大骇，抿抿嘴说：“帝君来，来。”有些匆忙地将酒递过去。蛰演问：“你常常吃酒？”青宁正经地点点头，说起来：“卿真上神的酒真真是入口香醇，一抿难忘，说起这个酒，就不得不提我们陵山交情甚好的酒神卿真上神了，他……”话没说完，青宁看到蛰演帝君将酒端起来正喝着，略薄的嘴唇将樽沿微微一抿，似乎不太感兴趣的模样，青宁本来说着话，就停了下来。
　　蛰演抬眼看过去，问道：“你可继续说。”青宁却不敢再说了，自己在人前本来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现在在蛰演帝君的面前不好多话，所谓说多错多。青宁干笑着，也抿了一口酒，才说：“听闻蛰演帝君是参加过上古神战的，好生厉害！”蛰演点点头，没吭声，青宁继续说：“不知蛰演帝君可有养过什么神兽？”
　　刚说完，一只神兽就跳上蛰演的肩头，那兽颈间一圈莹白，背上长了犄角，模样很讨喜，长得有些像狐狸，身形又有些像马。蛰演摸摸那兽的脑袋，说：“它是乘黄。”青宁心下惊动，上古神兽就在自己眼前，好想伸手摸一摸啊，正在这时，那乘黄就从蛰演的肩头越过跳进了青宁的怀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青宁，其中红黄的瞳孔亮得叫青宁不忍直视，青宁愣愣着接住，问道：“这乘黄，似乎年岁不大？”
　　蛰演“恩”了一下，瞧了瞧青宁怀里的乘黄，眼神有些凌厉，青宁赶紧说:“它在我怀里没关系的，我不会伤害它的。”说完又觉得不对，要伤害也是它伤害自己才是，又改口道：“它不会伤害我的......吧。”蛰演抬头看了看青宁，眼神不像刚才的凌厉，说：“它很喜欢你。”青宁惊讶地看看怀里一直在寻求顺毛帮助的乘黄，然后，很赞同地点点头。
　　这么温顺的兽类真心不像远古神兽，青宁抬眼看看蛰演帝君，他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落小块阴影，不知道蛰演帝君这样淡漠的人会帮它取什么名字，这样想着，青宁问道：“唐突帝君，这小乘黄叫什么名字？”
　　蛰演看了她一眼，半响才说：“叫小狸。”声音有些奇怪。那乘黄似乎听到自己的名字很兴奋，在青宁怀里摩挲了好一会，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爪子总是带着青宁的手抚摸自己的脑袋。青宁疑惑地看了看蛰演帝君突然不高兴的脸，难道蛰演帝君是因为觉得这个名字与自己的性格不符所以在别扭？这个......青宁认为不太可能。其实她哪里分得清蛰演帝君高不高兴的模样，见到现在，脸上的表情就没怎么变过，倒是她在此前做的梦里看到过蛰演帝君悲痛的样子，但那是梦，真正生气伤心的表情她哪里能见到。
　　青宁没作声，怀里的乘黄猛地跳起来，跃到蛰演的肩上俯卧着，然后迷蒙的眼睛合上，似乎是睡着了。青宁是想再呆会儿，但说来说去好像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只好说道：“帝君要休息，青宁不敢打扰，想就此告退。”蛰演点点头，狭长的眼眸极其清冷，修长的手指重新将书翻开，却没答话，青宁又说：“以后再来拜访帝君。”
　　蛰演看着书，答了个“好”。青宁抿抿嘴，微微俯了个身，掉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