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淹》南南艾

2、初见（中）

　　青宁也是百年难见的美人。陵山是盛产俊男美女的地方，只是哪个神仙长的不美，但美的也分个档次，陵山历来传人都是上神，陵母是出了名的美人，生的女儿自然也不让人失望，年纪不大但做事懂规矩，又是难得一见的脸颊印了个陵山图的，更是少不得受人尊敬，神间的传言到也比得上人间了，八卦的神君多，见过陵山这代传人陵青宁的又少，于是青宁的名声似乎是就这样传出去了，加上地位又是摆在那儿的，便少不了天花乱坠的夸赞。
　　“那陵山这代的传人想必是神间不多得的美人，做事手派也不小…….”可真正见的少，青宁虽端着副模样，到底年纪不是太大，何况比这更引人注目的事情到是多了去了，一一说来，青宁发觉自己果然不是什么“百年难见”的神仙。
　　“神君随奴来。”喃儿移开了一步，示意青宁跟上。
　　一路有些沉寂，喃儿礼貌地作了个揖便不再多言。青宁进了房间有些无奈地坐下，手里把玩着千日瓶，左摸摸右摸摸，停了一会又把它搁在桌上，眼睛却慢慢从千日瓶上移开，环顾四周，瞧见旁边有个窗户，便望出去。夜晚的四九海天有点阴森，大片大片的像蓝纱一般的迷雾拂过，迷蒙地望不见东西，然而引人注目的是那散发奇特光芒的神杨果，颗颗晶莹剔透像宝石一般。
　　青宁抿抿嘴，就当出来观光了，反正很久没有出来玩玩了。这样想着，青宁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将手抬在眼前，另一只手撩开手袖，指腹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眼前的玉镯成色很好，沉淀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绿色，有些杂乱又有些奇特。青宁看着手上的玉镯，想起第一次见蛰演帝君的时候，哦不，她其实并不算见过蛰演帝君。
　　那时青宁被许多神姬拉到陵山的八面崖，说是蛰演帝君要去折花亭会路过这，她们怎会知道先不提，只是觉得这样像看猴子一样的行为真的不会引起蛰演帝君的反感么……
　　“宁儿去哪儿，听闻一会蛰演帝君从这儿经过，你不瞧瞧？”嫂嫂叫住正唤繁云的青宁，青宁看看身边众多神姬均是少女怀春的模样，对着嫂嫂说道：“我是得看看，但陵容那小子崇拜蛰演帝君不得了，我也把他叫过来。”说完便唤来繁云，匆匆离开。
　　没多久一身影驾着繁云从身边擦肩而过，青宁那时有些急迫，低着头在找陵容，眼角察觉到不远处有人经过，眼睫微微抬起，想望过去。那时好像时间慢了许多，青宁抬头的瞬间，那边的身影刚巧已过，青宁随着眼神转过身去，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人着一身华服，青丝随风而飘，不知怎的，有一股沉静气息蔓延开，所过之处，陵山上的花草便突然绽放地格外精神，青宁几乎屏住呼吸地看着。
　　那该是蛰演帝君。
　　青宁低下头，看见陵容在庭院中跑着，赶紧跳下繁云，待陵容跑过来一手捉住他，笑嘻嘻地说：“小陵容，蛰演帝君你看不看？”陵容本在挣脱着想去抓差点到手的虫子，听了这话，身形一顿，小身子转向青宁，白玉般的小脸凑过去：“真的真的？陵青宁你不准骗我。”青宁伸出一只手点向陵容的脑袋，“不准直呼姐姐的名字。”这样说着，青宁把陵容带上繁云，“姐姐何时骗过你。”繁云便往上空浮起前去。
　　一路上，陵容都在嘻嘻笑着，圆圆的眼睛东瞧瞧西瞧瞧，口中又念叨着什么，十分开心期待的模样。然而青宁其实紧张。从小便听说蛰演帝君，周围的姐姐们聊八卦总能聊到他，说他多么多么英俊，多么多么令人紧张，说他多么多么沉静自如，然而又多么多么遗世独立。听多了，青宁心中便开始期待见他，听闻他是极其厉害的神仙，经历了许多战役，如今天下太平，便有点隐居的意思，又听闻他不近女色，生得一副这样好的皮囊却总摆着脸似乎不爱笑。
　　“到了到了！”陵容喊道，青宁点点头，携着陵容下了繁云，嫂嫂迎过来，“两个小傻子，帝君早走了。”陵容“嗷”一声蹲下身子，白胖胖的小脸皱起来。青宁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了，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她看看陵容，说道：“小陵容，回去捉虫子吧？”那日她心不在焉地与陵容捉了一天的虫子。
　　或许这是人们常说的惊鸿一瞥，自此之后她竟再也无法忘记与她擦肩而过的身影，轻盈淡然的衣袖，随风拂过的墨发，挺直宽阔的肩，还有窄腰，长腿......等等，有些想偏了。总之青宁发觉自己的崇拜似乎有向爱慕的方向偏移。一不做二不休，她很干脆地央求娘亲将陪着自己长大的手镯送予蛰演帝君。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青宁的手镯还戴在手上。青宁本来想着手镯应该会被退回来，但居然被接受了，然而后来青宁却在娘亲的枕头边发现了它，娘亲为了不让自己失望，玉镯被退回后，又收了起来。
　　青宁想自己怎会失望呢，不过是许多神姬与自己一同送赠东西罢了，像帝君这般不问世事的人物自然会退回来的。
　　窗外露白，夜晚出现的迷雾早已散去，大片大片的九黎花盛开得美丽，树仙的胡须随风一荡一荡，不知名的仙子身着粉纱裙来来往往，白茫茫的天地间竟有九黎的花丝游离。
　　青宁看看窗外又转回头从腰间掏出前段时间从卿真那儿搜刮来的话本，话本的封面有两位美妙的人儿泪落相拥，火红的裙摆迎风飘洒，轻纱飘扬，相拥的两人似乎都要被吹散。这话本是禁忌的东西，因为乱了规矩。
　　卿真总有这种神奇的八卦东西来消遣时间，还不愿意分享，所谓分享是美德嘛，青宁叹口气，这不是逼自己主动拿吗？
　　卿真不给自己看是怕哥哥责怪，卿真十分顺从哥哥，明明是外家人，如今竟然被公认为陵山人了，这是需要大的毅力才能做到，青宁简直佩服。
　　“仙君可要同行？东泠当家的品酒会可要开始了。”门外有轻叩房门和仙子的声音，青宁想了想，这会子说不去肯定不太好，但去了要以东泠少姬侍从这个身份，一旦被识破也不好，更何况八面崖是邻近陵山的地方，要是小陵容突然跑出来直呼名字岂不是自报家门。但是青宁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经验多了胆子也越发大起来，更何况她正经的模样真真假假叫别人难分，识不出来也不能怪她。
　　这样想着，青宁将话本置于腰间，果断打开房门，却不是昨夜的那位仙子，青宁笑盈盈地开口：“小神这就同行，不知上君也要前去？”那仙子点点头，抿嘴笑道：“东泠当家要吃酒，上君肯定是要去的，仙君随奴来。”青宁不动声色边走边问：“上君为何邀小神留宿一晚，其实大可不必。”仙子瞧瞧青宁，脸上突显红晕，“仙君生的如此俊俏，上君又同东泠神姬有交情，自然应允了仙君要的神杨果，不然仙君来的如此唐突，上君是要惩罚的。”
　　青宁听了这话，笑道：“那要多谢上君的好意了。”那仙子用手中的轻纱遮住嘴，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望向青宁，似乎含着些爱慕之情。青宁挑起眼角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翩翩君子的形象，把握好了情绪才说：“上君在哪，我们可是先去？”仙子却没答话，向前方的人微微躬身又不舍地看青宁一眼便离开了。青宁看向前方，是昨个晚上带路的仙子头头，好像是叫什么喃儿的。
　　“仙君随奴在此等候，上君即刻便来。”那名为喃儿的仙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有些高傲，青宁微微摇头，仙子头头果然不一样，生的美又眼光高。“小神可否四处转转，听闻四九海天的风景极美。”喃儿微微俯身，说了两个字，“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