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Part10. 大海的导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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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迪伦与泽法谁也不知道，就在四十七年后，一个被母亲教唆着的男人，就会这样前来复仇。他带给了他们毕生难忘的教训——对泽法，更是对迪伦。然而时在当下，训练军舰上年轻的众人，也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料到的。
“清点一下战果吧，”阿鹤绕过几具堆叠的尸体走来，那些死去的人中既有海贼，也有平日里也都看着面熟、相见还会互相点头的海军学员，“战国。”
“……恩。”
战国默默从指挥舰桥上走下来，他蹲下身去，给身边一个他还记得总是爱笑的矮个子学员合上眼睛。甲板潮湿黏腻，凝固的血块混合着海水的腥气，前几分钟趴在上面开枪时还不觉得，或许就是激增的肾上腺素掩盖了一切，可等到现在紧绷的神经一缓下来，看着这满地的血肉碎块，他只感觉眩晕作呕。
不少人冲去甲板侧舷就直接吐了，不仅仅是海水混合着血水在甲板上留下的味道和颜色，那些满地似乎是被踩踏至此的、红褐色稀泥般的残肢肉末，也更是让这些极少见血的学员难以忍受。
“感觉好些了吗？”
军舰医疗室里，临时的舰上军医学员正忙于跟着这艘船上唯一的一位非学员导师学习如何抢救这些情况各自不同的伤患。然而仅仅只有一个导师和两个学员的医疗团队，是怎样也不能同时处理几十人的外伤的。所以当迪伦拿着一卷纱布、酒精和药膏走出了医疗室的大门时，那些忙于就医或者是救助病患的学员，谁也没有对此大惊小怪。
“转过去，对，右边，这里还有一道擦伤。”
迪伦的手中拿着一个沾满了酒精的棉签，正在那个几十分钟前冲过来替他挡了一刀的白痴背后粘着。他的力道很轻，卷起棉棒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只给自己处理过伤口，却从没给别人处理过外伤，所以迪伦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个力度泽法到底疼不疼。
按照理论来说，放轻动作总是没错的，因为之前他揭开泽法背后那块已经被.干涸的血迹染得看不清本色的衣服时，那些粘连在伤口附近的布块差点没把皮肤也一起给血淋淋地撕下来。
三秒钟之前泽法疼的直抽冷气，抓着床边栏杆的手指关节几乎变得是和医疗室里的床单一样白，但他就算是疼得要死，现在居然也还在试图和精神力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看他这样，迪伦原本准备埋怨他一句，如今也就干脆闭嘴了。
既然已经放走了一个海贼的后裔，那就放走吧。泽法这家伙虽然天真得不行，但这点小小的失误，想来也是新手的通病。
更何况对方之前也算是帮了他一次，迪伦向来算账算的很清，所以如今功过相抵，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从心中回神，狙击手拿开酒精棉棒，将外伤药膏往对方背后皮肉狰狞的刀伤处抹去。手指碰上对方肌肉虬结的麦色皮肤的一瞬，迪伦看着泽法转过脸朝他笑了一下。说实话，那很可能就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其实你可以下手重一点的。”
泽法咬紧了牙齿，呼吸艰难地吐出一口气，迪伦没有经验，还以为他这就是疼的。
其实伤口是疼没错，可更令人觉得难以忍耐的，绝对是背后手指刻意收敛而显得力道格外轻柔的触碰。
迪伦的指尖本就带着因为常年的枪械训练而磨出的一层薄茧，这让他的手指在触碰后背时，总会感觉就像是有着一根羽毛在不轻不重的磨。当他带着药膏的指尖蹭上皮肤的时候，泽法就像是被轻轻地撩了一下。而等他适应了这种程度的触碰，希望对方继续的时候，迪伦却又总是会无辜地把手指撤走——
如此重复数次，上药简直变成了酷刑折磨，泽法宁愿是疼，也不愿意再这么痒下去了。并且狙击手粘着药膏的手指贴近他时，那些喷在他脊背上的、还带着一点薄荷味道的呼吸，明明是清凉的，现在却只让他觉得浑身燥热颤抖。
他这是怎么了？
……
战国将十几个学员的遗体整齐地摆放在军舰的甲板上，无一例外，战死者的身上，全都盖着白色的帆布。
这里已经被缓过气来的人用海水给将血迹给冲刷干净，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海水腥味，然而军舰上的痕迹很容易地就这样被全然抹去，可记忆中的痕迹却与此截然不同。
死亡是怎样的感觉？看到一天前还曾与你笑着交谈过的人死去又是怎样的感觉？
很多人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最终沉默了，他们看着甲板上横铺一列的遗体没有说话——之前还都觉得当海军也就是这样了，除却累一些，其实就是好玩且帅气的事情。
“……将他们海葬吧。”
战国说道，他率先将一具遗体推进了海里，卡普默默地帮他抬起下一具，阿鹤蹲在舰桥上，眼神终于也显出一点茫然。
而迪伦坐在舰桥与瞭望台之间的腾空走道上，他在葬礼过后就没在甲板上多待，而今他本在漫无边际地眺望远方，却听到了军舰上居然有人在低声唱歌。
是《海导》。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Part10. 大海的导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