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海棠》唐之适也

2、第二章

　　这事出在穆家大少爷身上。穆大少爷穆子初年方十三，是二姨娘所出。

　　按规矩，在封氏产下子嗣之前，其他姨娘是不许先有孕的。然封氏过门五年之久，都未传出好消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封氏便同穆成商量，找了个清白人家之女，择吉日收了房纳为二姨娘，好为穆家开枝散叶。这二姨娘也是个争气的，未到一年就有喜了，生的还是个男孩。

　　封氏便把这孩子养到了跟前。二姨娘知道自己孩子跟着封氏的好处，便忍了思念之苦，并未多言。封氏见她安分守己，便许了她可时常来探望大少爷，有时也会劝穆成去她房里。这样一来，二姨娘对封氏也就愈发恭敬和感激了。

　　一年后，封氏竟也怀了喜，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愈发无暇照顾穆子初了。便将他送回了生母那里。封氏是个识大体的，又带过穆子初几年，平日里待他是极好的，穆子初对她很是敬重。

　　穆子初在封氏的教导下学了几年，后来便回了生母那里，他生母又是个安分守己的。所以穆子初平素行为端方，并未坐过出格之事。只是，如今这事又是何情形呢？

　　原来那日适逢休沐，穆成便在书房一面作画，一面听孟管家禀告府里近来的事务。听得说穆子初近来忙于学业，一时心血来潮，欲考查长子的功课，就带着随从朝穆子初的书房去了。

　　穆成去了那里后，特意未叫人通报，见得外面的侍从面有惊慌之色，又瞧见门窗都掩着，心下诧异。

　　待走近时，又听得书房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喘声，顿时啥事都明了。当下大怒，重重“哼”了一声便离开了，留得里面一片手慌脚乱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晚间穆成去了封氏的和兴堂用膳。封氏早已听说了此事，又见穆成脸色阴沉，桌上的饭菜只略略动了几筷子，知他十有八九是为这事而来。

　　就抢在穆成开口之前，道：“老爷，今日之事妾身已有耳闻，下午便叫了那婢子来问话。这侍婢名唤‘绿袖’，本就是给子初做通房丫头的，与子初也早就行了那事，听说子初待她也与一般丫鬟不同，只是还未收房而已。子初也十三了，合该通晓些人事了，他二人这事本也没什么。只是这贱婢见子初近来学业繁忙，对她比平时里要冷落些，故借着送饭为名，竟大着胆子去书房那等地勾引子初。她模样生的好，身量又长开了，子初年纪尚轻，又哪里经得起引诱？”

　　穆成听得长子今日确实用功，原不是不求上进、贪图美色之徒，心下的气已消了大半。

　　封氏给他盛了碗人参鸡汤，继续道：“老爷消消气，子初这孩子是个用功的，人又实诚，横竖是个好的。这次若非是那贱婢先……也不会在书房行那事。”

　　封氏顿了顿，又道：“妾身已经当着府里众人的面，命人将她打断了气，也借此警醒警醒府里其他丫鬟，省得再生出这等将主子往歪路上引的事。”

　　穆成听她已将这事处理好了，言语间又对庶子颇多维护，点头温和道：“夫人辛苦了。”

　　封氏见他面色缓和下来，便道：“老爷说什么呢，这本是妾身分内之事。其实这事原怪妾身的，都是妾身掌家不严，才出了今天这事，还请老爷责罚。”

　　穆成早没气了，见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玉颈，又念她素日贤明大度，忍不住抬了手，将她垂落到耳侧的发丝轻柔地拢到耳后，低哑着声音道：“自是要罚的。”

　　夫妻二十年，封氏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红了脸，嗔了他一眼。

　　当夜，穆成歇在了封氏处，二人自是一番温存。

　　因着绿袖这事，封氏对穆子修身边伺候的人很是着紧。穆子修上月刚过十一岁的生辰，身边贴身服侍的两个大丫鬟皆满十三了，身量也丰满。

　　子修年纪尚小，若是哪日被哪个引诱了，与她们行了那事，沉溺进去，耽误学业，可怎生是好？那两个丫鬟又是自小贴身服侍穆子修的，若是现在给打发出去，又恐他不习惯。

　　封氏念及此，便琢磨着给穆子修再添个安分的贴身丫鬟，年龄不能大也不能小。若是太小了，怕是也照顾不好子修。

　　次日一早，封氏便吩咐李嬷嬷在府上寻个妥帖的女婢来。封氏在房里等了甚久，直至正午时分，也未见李嬷嬷回来。

　　正是春日，午膳一过，封氏就犯了困，在贵妃榻上小睡了一会儿。等醒来时，见得李嬷嬷已经在房里候着了，便推了身上的翡翠衾被，略略支起上身，随手拿了个石青百花锦的靠枕垫在身后，懒懒地吩咐下人往炉里添点香，顺便去沏杯茶。

　　封氏这才问李嬷嬷：“人可是找着了？”

　　李嬷嬷笑着点头，道：“夫人，奴婢今儿把府上走了一圈，可算找着了一个合适的。这孩子今年十岁，与二少爷同龄，入府两年了，如今在张嫂子那里干活。奴婢也问过了，这孩子身世清白，家中只有个生病的母亲。她现在正在外头等夫人传话呢，不若奴婢将她叫进来，夫人瞧瞧？”

　　封氏闻言，点了点头。不过片刻工夫，李嬷嬷就把那女婢带到了封氏跟前。

　　封氏房里的布置，在府中仅次于穆成。只见屋内正中铺着锁子锦缎制的如意毯，东边榻旁两侧各置了盆八角金盘，对面是两张紫金乌木椅子，中间设了一张翡竹式样洋漆小几，几上摆放着耀州窑刻的划花六方瓶。

　　那女婢一见封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奴婢喜子见过夫人。”

　　封氏平日治家严谨，府里下人对她很是敬畏，好些婢子小厮见了她都是战战兢兢的。今见得这喜子不卑不吭的模样儿，心下暗暗点头。

　　封氏又问了她籍贯、身世之类的，她答的也是有条有理。封氏很是满意，遂道：“二少爷那里正缺个守夜的，日后你便去二少爷那里服侍。”

　　顿了半晌，封氏又道：“日后你便是二等丫鬟，以你的月钱，自是无须担忧为你母亲请大夫的事了。你只须尽心服恃二少爷。”

　　喜子连连点头，恳切道：“多谢夫人，奴婢日后定会尽心伺候二少爷。”穆子初的事情，整个府上的人都知晓了。封氏为何遣她去伺候穆子修，她心下也明白。得知日后月钱加倍，不必再为母亲的病担忧了，她心下也是十分感激。

　　封氏又嘱咐李嬷嬷让人为喜子多做两身衣裳，便让李嬷嬷带她去穆子修那里。

　　女主出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