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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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呕……”苏静语趴在榻上对着痰盂就是一阵作呕，好不容易直起腰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怒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呛死人了。”
月芳忙绞了手帕过来给他擦脸，软语道：“就是头一口难受点，再来一口就包你吃了还想。”
苏静语见她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又羞又怒，夺过手帕自己胡乱擦了，赌气道：“哄我呢？我再不听你的了。”
苏静语其实也不是没主意的，肯尝一口只是出于好奇，初尝大烟的人通常会有不适，刚才的恶心已经让他的好奇心消了大半，任月芳劝了半天，再不肯试第二口，月芳见他已经有些不耐，只得先把烟具收起，暗自打算以后再找机会，当下陪上十二分小心把苏静语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苏静语在月芳这里厮混到第二天天大亮才回去，如今萧玉檀没空管他，苏静言管不了他，也就逐渐放肆起来。
戏文中道：
广寒深宫感寂寥，仙子动凡思飘摇。
桂蕊只向少年抛，青云尽头有天桥。
台上的热闹，那是别人的生活，台下的日子却着实寂寞，只为天上寂寞，高傲的仙子也要春心萌动，落了凡间。少年心性无处纾解，也就流向了自以为是的去处，各人选的路。
只不知桥的那头，是喜剧是悲剧的结束。
台下不知结局，台上的结局却早已注定，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循着戏本子进行。
台上萧玉檀，捏着翎子，羞答答的觑那同台的小生一眼，眼波流转，少女的娇媚与矜持尽在其中。看熟了萧玉檀戏的熟客惊讶的发现，往日他的眼波虽也灵动，却从未有今天一般的娇媚撩人，那一眼的风情，直撩得人心痒难挠。
经过一劫，他竟然开了窍？原来劫难竟是祸兮福所倚。
佘良玉坐在台下，看得颇为满意，不枉他苦心调教，萧玉檀的《百花记》终于选了好日子上了台，一炮而红。
沐浴着无数惊叹迷醉的目光，台上的萧玉檀一身鲜艳的红缎如意回纹锦宫衣[58]，光彩照人，病后更纤瘦的身材裹在繁复的刺绣下面显得弱不胜衣，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脸更尖了，黑沉沉的眼睛流动着诱人的光。
受伤的嗓子终是好了，没有以往那么脆，却更显得宽厚绵柔，倍添韵味。
他翩然起舞，边唱：“广寒深宫感寂寥，仙子动凡思飘摇……”
人人都以为他入戏了，只有萧玉檀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没变，只是比以前装得更像了而已，但这也没什么不好，演戏演戏，其实不就是装吗。
“须知道，桂蕊只向少年抛……”
萧玉檀抖水袖，含羞一笑，轻巧的旋身，却没有错过同台的“海俊”惊艳的眼神。
一出《赠剑》，满座皆醉。
这一刻，在外人看来，萧玉檀就是百花公主，百花公主就是萧玉檀，可实际上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很奇妙的状态，把自己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自己在台上轻歌曼舞，化身为坠入爱河的百花公主，另一个自己却像个不合格的观众，冷冷的旁观着台上的儿女情长，丝毫没有被主角们缠绵的爱意打动。
就连给萧玉檀配戏的“海俊”都晃了神，下了台还痴痴的看着他发呆，萧玉檀礼貌的一笑，丢下他走到后台去更衣，还要准备下一场呢。
相较于前半部的情意缠绵的文戏，后半部的武戏就热闹多了，对于萧玉檀来说，文戏固然耗神，装得辛苦，武戏却实在是个体力活，对他大病初愈的身体是个严酷的考验，加上如今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扎上一身靠[59]，又厚又重，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萧玉檀还不是唱惯武戏的，更是觉得受不了，只能咬牙忍着。
苏静言自然是给他配的“江花佑”。静言是武旦出身，扎靠倒是习惯了，更衣时看见萧玉檀一身汗，水衣都湿透了，心疼得很。萧玉檀却微微一笑，说：“我没事，脸上没汗就成了。”
许是祖师爷厚待，他就算酷暑的天气，只要上了台，任是身上湿透，脸上也是半点汗都没有的，人只看见他轻描淡写，却不知他早已是竭尽全力。
便是卖足了十二分的力气，却也不能叫人看出卖力来，懂戏的人，偏就欣赏的是这样“游刃有余”。
离了儿女情长，抖擞精神唱“凭着俺手握兵符”，奔向无形的沙场，初时的意气风发战无不胜，接着遭遇背叛陷入苦战，然后便是兵溃败走。萧玉檀没白挨佘良玉的打，手中的双枪舞得干脆利落，繁重的身段也如行云流水，一个大鹞子翻身满堂的彩声，他却是浑身生疼。
佘良玉终究是把戏本的结局改了，百花公主杀死曾经的恋人，却没有自杀，而是选择了领军突围，力战身亡，明知道是一条死路，还是义无反顾的走到尽头。
哀伤的琴鼓声中，萧玉檀慷慨悲歌，任那些“刀枪剑戟”落在身上，一个翻身跌倒在地，耳中充斥着铺天盖地的叫好声，他放任自己放肆的躺在台上疲惫的闭上眼睛，心里只是想：啊，终于可以休息了。
台上的将士洒下的热血是无形的，台下的将士洒下的血，却是鲜红滚烫的。
当京城里的人们还浑浑噩噩的沉浸在热闹的戏曲中，为戏中人物的命运或长吁短叹或慷慨激昂的时候，洋人的火炮打开了古老帝国南方的大门，混杂着血腥与硝烟的风悄无声息的逼近了这个歌舞升平的城市。
[58]宫衣
跟女蟒一样也是王妃、公主等女性角色常穿的戏服，上半身样式跟女蟒差不多，肩膀都配云肩，区别是女蟒下摆是平的，下面是裙子；宫衣从腰部开始缀有很多五色绣花的飘带和穗子，显得比蟒艳丽活泼。蟒通常用于比较庄重的场合，宫衣用于比较随意的场合，适合边唱边舞，下半身的彩带和穗子舞起来很好看。
[59]靠
靠是武将的戎装，靠身分两片，其上部、下部及两肩绣鱼鳞纹或丁字纹；中部靠肚略阔，硬里、凸起，绣虎头或龙纹。另有护腿两片，系于腰部左右。女靠和男靠大致相同，靠肚下缀有飘带。靠有软、硬之分，硬靠需背三角形靠旗四面，软靠则不背靠旗。
号外：
做了半年鸵鸟，今天才发现有位大人指了我一个BUG，《坐宫》里铁镜公主的是旗袍不是旗蟒……
于是，第二部第一章里的《坐宫》改为《盗令》，这样就对了。
还看有啥BUG，别可怜我，尽管挑吧。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