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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二章 ...

  •   “堂会?”
      “对,在忠顺王爷府上。”
      联珠班到忠顺王爷府出堂会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也没什么紧张的,气氛出奇的轻松,福云见萧玉檀是第一次去,就好心的过来解释:“别担心,没什么的,说是出堂会,其实就是陪着一群老爷少爷们票戏。有时候他们自己唱得高兴了,都不叫我们唱,我们上去跑个龙套也就完了,赏钱是一样的拿。”
      萧玉檀早听说过王公贵族中自有一群人不仅爱听戏,还爱票戏,忠顺王爷似乎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物,经常在自己家里玩票的。
      到了日子去了,萧玉檀是第一次到王府,被里面的华丽吓了一跳,忠顺王爷是爱戏如痴的,专门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建了戏台,看着比茶园里的还要好。
      当天的客人很多,大多是些勋贵子弟,也不点戏就急匆匆自己粉墨登场唱起来,乐在其中。
      最让萧玉檀意外的是荣亲王竟然也在,不是听说他不爱看戏的吗?
      看到他的身影,萧玉檀知道自己一直逃避的东西是逃不掉的了,早在他接下蟒袍凤冠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师兄……”
      苏静言也看出了什么,走过来欲言又止。
      萧玉檀握住了他的手,正想安慰什么,佘良玉就走了过来。
      他后面跟着一个王府的下人,手上捧着个条盘。
      佘良玉示意那人把盘子送到萧玉檀面前,揭开上面盖的绸子,露出满满一盘的钱。
      “荣亲王点了你的《断桥》,等会去谢赏吧。”
      苏静言感觉到萧玉檀握住自己的手慢慢的变凉了,耳中听到他答了一声“我知道了”,不知怎么的心就抽痛起来,既是为他,也是为自己。
      接了赏银,自然不能不去谢的。
      萧玉檀却没有立刻去,而是先坐下来上了妆,着一身白素贞的白衣素服出去了,一路行来,招惹了无数惊叹的视线,可他神态自若,上了妆换了行头,他就当自己是戏中人了。
      忠顺王爷笑道:“哟,白娘娘来了。”
      萧玉檀走过来行了礼,站起身来,一只手掠过鬓角,双目盈盈四下里打了个转,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场面都招呼到了。
      忠顺王爷忍不住喝了声彩,“好个妙人儿,就这一副功架,京城里也是少有的了。”
      荣亲王却没有笑,反而还皱了皱眉。
      一帮爷们也啧啧称赞,不住的调侃萧玉檀和荣亲王,把他赶到绵怿身边去坐。
      “不能坐,戏服弄皱了,上台不好看。”萧玉檀陪着笑走过去在荣亲王身边站了。
      荣亲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包在掌心里,低声说:“叫你受委屈了。”
      萧玉檀一楞,只觉得他手心很热,自己的手却一贯是凉的,那热气传递过来,直烫得他的手一抖,似乎连脸都热了起来,也不敢唐突的把手抽出来,只好僵硬的别过脸去,不理会旁边人的起哄。

      有一双同样上了妆,描着深浓眼线的眼睛,隐藏在下场门的帘子后面,同样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针刺似的痛。

      杀出了金山寺怒如烈火。
      白蛇与法海斗法落败,满腔怒火,失魂落魄,在青蛇的扶持下逃到断桥边,却已是寸步难行。青蛇满怀怨恨,擎出双剑追杀许仙,白蛇旧情未了、处处袒护,却看不见青蛇心里的苦。
      姐姐,峨眉山上伴你千年寂寞的人是我,金山寺里为你拼力死战的人是我,为什么在你心里,却还比不上前世虚无缥缈的一段孽缘?
      为什么你就不知道我的心?
      杜鹃啼血,一声一声:“姐姐啊……”拦不住他们夫妻团圆。

      萧玉檀正唱着,却感觉到苏静言不对劲,那眼睛里闪烁的泪光,不是为戏。
      苏静言唱:“他夫妻依旧是多情眷……倒不如辞姐姐天涯走远……”
      重重的拜下去。
      “姐姐,多多保重,小青拜别了!”
      萧玉檀大惊,总觉得,静言决绝的神色不像在做戏,急急追上去一把搂住他。
      “我与你患难交何出此言……你忍心叫为姐单丝独线?”
      哀哀切切的一声唤:“青妹——”
      苏静言浑身一震,回过头来。
      “小青我与姐姐血肉相连,
      下山时姐妹们发下誓愿,
      同生死共患难不相弃捐……”
      怎么可能舍得你,只是……罢了,无论如何,静言总在你身边,纵是心酸,也吞到自己肚里吧。

      于是,一幕戏到了尾声,台上的三个人分分合合,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
      萧玉檀一手牵着“小青”,一手拉着“官人”,唱:
      “难得是患难中一家重见,
      学燕儿衔泥土重整家园,
      小青妹搀扶我青波门转,
      猛回头避雨处风景依然。”

      回眸,正好对上绵怿的视线,他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如初见……

      荣亲王绵怿终于选了一天在凤鸣堂请客。
      这次萧玉檀没办法逃避了,也没有想再逃避,认命的做了主人,殷勤招待他请来的客。
      在堂子里请过几次客,两人的关系就算是坐实了。
      萧玉檀不是阻止不了,而是不想阻止,有一种豁出去的快感。
      不得不说,傍贵人自有傍贵人的好处,他很快就发现,周围的人对待他的态度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眼里带着鄙夷,脸上带着巴结,一种可笑的矛盾。
      萧玉檀就在这种怪异的矛盾里享受起来。
      薛宝珠再也成不了他的阻碍,压轴的位置,非他莫属。
      似乎谁都知道了,他是荣亲王的禁脔。
      可是萧玉檀却白得了这个名声,有名无实。
      他觉得自己看不透绵怿。他不相信这个他没有那个意思,既然有意思,为什么却没有行动?
      他难道还想要他自己开口不成?
      这件事情,萧玉檀却做不出来。
      他不提,萧玉檀也不提,和睦的表象下,暧昧的僵持着。
      这个情形,苏静言都看在心里,心酸着窃喜,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持久的,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明朗。

      以往经常出去的是静语,堂子里总会留下萧玉檀和苏静言相伴度过夜晚,可是现在,萧玉檀也被荣亲王叫去了,只留下苏静言一个人。
      “二爷,有条子来叫您去呢。”
      秋儿进来说。
      “说我不舒服,不去。”
      苏静言烦躁的丢下手里的诗集,看了半天,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秋儿蹲下去拣起掉在地上的书本儿,一边劝:“您在家也是闲着,出去散散也好。再说了,如今爷和三爷那里,银钱都入得流水一般,就您这里没有入项,就算您自己不在乎,到了节后算起帐来,帐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苏静言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吃这行饭,当真身不由己,无论愿与不愿,都得做出笑脸来。
      孰不知,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只得起身更衣。
      想一想,有点担心,就问秋儿。
      “谁的条子,不是……那个吧。”
      “不是。要是我能叫您去,那不是把您往火坑里推吗?是蒋大人,从前老当家的还在时就是熟客了。”
      秋儿知道他担心什么,忙过来安慰,帮他整理衣服。
      “那就好。”
      听到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个人,苏静言才宽了心,更衣出门。

      他们所说的“那个”,是个有名的人物,京城里早传开了,十个相公里倒有九个半知道他的。
      那人姓邱,行八,人便叫他邱八,是广东来的,听说家里做过洋商,做的是鸦片生意。
      做这行断命的生意,人又好得到哪里去,这邱八性情十分古怪,他进了京来,见一个相公就爱一个,银钱上倒是极慷慨的,就是有一点,这邱八玩人玩得很狠,最喜欢些古古怪怪的玩意,不见血就不罢休,和他来往的相公都恨得入骨。而且他看上了谁,先是用银钱引诱,引得上就罢,那些不上勾的,他也要想些办法软硬齐施弄上手。
      苏静言算走了霉运,被他看上了,叫了几次条子,都不肯去,以为不理他就完了,上次堂子里被人来捣乱的事情,他隐隐约约觉得就是这个邱八干的,怕萧玉檀担心,也没敢告诉他。

      蒋大人没在酒馆,而是叫到自己家里。
      苏静言被下人领进房间,便觉得有些不对,房里只有蒋大人一个,没有别人了,请客应该不会来得这么迟吧。心里警惕着,回头看两个高大的下人站在门外,已经没有退路,心里猛的一沉,无奈,只好上去请了安。
      蒋大人拉着他在身边坐下,寒暄了一阵。
      两人喝了几杯,却见门一开,进来一个人。
      苏静言本来就坐立不安,一见这个人,吓得心里一跳,猛的就要站起来,却被蒋大人拉住了。
      苏静言惊恐的回头看了一眼蒋大人。
      他只是笑眯眯的拍了拍苏静言的手说:“莫怕莫怕,这位邱老爷喜欢你,却总也见不着,所以今天托了我叫你出来,就想和你说说话,没别的。”
      苏静言忐忑不安,见邱八已经返身关上了门,心都凉了,暗道今天恐怕在劫难逃,忍着怕,慢慢坐了下来。
      邱八也就涎着脸走过来,贴着苏静言坐下。
      “早听得静言相公的大名了,你的戏我也看了多少,就是没缘分和你来往,多亏了蒋大人帮忙才得了这个机会,念我一片相思,千万要赏个脸。”
      说着,就倒了满满一杯酒直递到苏静言嘴边来。
      苏静言只得喝了。
      又过得一阵,蒋大人借口更衣便要出去。
      苏静言知道不好,也立刻站起身来告罪说:“时候不早了,我别处还有客等着,请邱爷包涵。”
      “还早呢,多喝两杯再去也不迟。”
      邱八扯住苏静言的衣角一拉。
      苏静言只觉得脚直发软,被他一拉就站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挣扎了两下,竟然站不起来,立刻知道他动了手脚,恐怕在酒里下了药,顿时面容失色,眼见邱八□□着直把一张瘦脸往他雪白的面颊上贴,又是恶心又是害怕,吓得浑身发抖,尖声叫:“秋儿秋儿——”
      秋儿在外头听到了,就要进来,却被门外两个高大的下人拦住,急得直跳,高声喊:“二爷,你怎么了?”
      苏静言见邱八直凑过来,自己却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一股怒气充斥在胸口,厉声喝道:“你要怎样?”
      邱八见他气得两颊通红,双目含泪,那一副可怜可爱的样子更加诱人,心里痒得跟猫抓似的。他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来,塞在苏静言手里。
      “这点东西,不要嫌轻,等咱们好了,还有别的。”
      苏静言气得不行,用尽力气把手抽回来,不要他的银票。
      邱八用力拉住他的手,苏静言手上又没有力气,被他一扯,竟直跌到他怀里去。
      邱八趁势搂住了,大笑不止,在他脸上又嗅又亲,好一阵轻薄。
      苏静言大惊,只觉得一股浓烈的熏香混合着体臭扑在脸上,恶心得几乎要吐,奋力抬手在邱八脖子上一叉,把他从身上掀下去,自己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刚才那一下已经把积攒的力气都用光了,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却一动也不能动。
      邱八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筋斗,好不容易爬起来,大怒,见苏静言也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狞笑起来,过来扯住他的头发。
      “敬酒不吃吃罚酒。比你红的相公八爷也玩过多少,偏还没见过你这么烈的,敢打爷?正好,八爷最喜欢骑烈马了,够劲!”
      邱八一用力,便把苏静言抱起来按在房中的卧榻上,伸手就除下他的鞋子,□□着说:“我就爱你这双脚儿,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的,连那些闺阁小姐都没有这份丰韵,真是爱煞人也。”
      迫不及待的扯开他的衣襟,扑上来又啃又咬。
      苏静言绝望的睁大了眼睛,泪水淋漓。
      他听到秋儿在外面喊叫,张口想回答,却又咬牙忍住了。
      叫了又能怎样呢?
      师兄听说他出事,肯定会来,但是他又哪里得罪得起蒋大人,即便来了,也是平白的送上门来给人糟蹋,如果自己忍了,便是再苦再痛,至少不必连累师兄,只好愿自己命苦吧。
      想到这里,他就死死的咬住了牙关,忍住身上的屈辱和疼痛,不发一言。
      早知道有今天的,早知道的,他不是怕,只是后悔,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大着胆子向师兄开口,把身子给了他,至少第一次,他只想给师兄,不想给别人……
      苏静言无声的哭泣着,血和泪逐渐浸湿了身下的锦垫。
      明明知道,咬舌头死了就完了,不必受这份罪。
      他不怕死,只是不舍得。
      师兄啊,我要是走了,你难过的时候,谁来安慰你?叫我怎么舍得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当尖锐的疼痛穿透身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张开了嘴,嘴唇颤抖着,无声,心里却在撕心裂肺的喊:“师兄,救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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