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灰》佐婠菡

4、第四章：何处惹尘埃

　　蓟城分坛，名医观。
　　不愧是名医观，到处都是草药味与伤口腐烂的血腥味。但是，为什么她们的眼睛里，都没有感情？
　　很空洞的眼神啊……
　　“丫头……”他忽然看见了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心里一阵喜悦，呼唤着。
　　可是那个少女并没有回头，反而是遮遮掩掩，一路慌乱地小跑进了里屋。他正欲追上，却被一群鬼魅般的少女缠住。天呐，这些真的是医仙谷的仙女么？为什么，都惨白空洞的像女鬼一样？
　　“不错，你想的不错，他们的确是鬼魅之身。”冷不丁的，身后一阵清俊的男声传来，他猛地回头，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在下洛翌晨，是你唯一没有屠杀的洛家之子。”
　　淳于靖冷问：“什么叫鬼魅之身？苏以薰难道骗我？”
　　蓦得，洛翌晨笑道：“阿薰自然没有骗你，不要忘了，我们只是答应把‘陆尘埃’还给你，我们可不曾承诺是怎样的陆尘埃……就算是死尸，你也必须接受。”
　　可恶……
　　淳于靖忽然眼底泛起一丝杀意。
　　“你可以杀我。”说着，他更加向淳于靖走近，“你也可以杀尽这里所有的人，除非你愿意再造杀孽……何况，我若死了，吹花筑无论上下都不会放过你。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这封魂之术的解法——放心，你不用考虑找道士来解。这是阿薰所拜的‘灵息’之术，普天下除了我们吹花筑，无人能解。”
　　淳于靖提了一半的长剑，顿在原处。
　　“解药我们早已经给了你，就在那包‘一寸灰’里。记住……你和她，必须同时服下。除非……你愿意看着她死……”
　　洛翌晨笑着，然后走开。
　　卑鄙……
　　淳于靖苦涩的笑了笑。
　　撒开那一包“一寸灰”，倒进桌上的酒盅里。
　　提进屋里，喂了那昏迷在地的陆尘埃喝下。
　　然后，仰头就饮。
　　“善哉……且慢……”屋外传来熟悉的法空大师的佛号之声，他顾不上礼节，正冲进了屋子。
　　可是，已经迟了。
　　他已经喝下。
　　“明镜……那根本不是解药，陆姑娘中的秘术并非无解……你们所服下的，是洗尘之药啊……”法空大师沉重的唉道。
　　洗尘？
　　淳于靖微笑，但是已经很疲惫了，大概，是药力作用……
　　“忘记，不是很好么……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相濡以沫，曷不若相忘于江湖……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既然，我们的相守，注定了痛苦……”
　　然后，闭眼，他沉睡。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法空大师口里喃喃地念着这菩提颂，微微叹息，“何处……惹尘埃……”
　　然后，他离开。
　　就像他不属于红尘，他不能踏入尘世。
　　他，也要与这尘世，相忘……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有人来带走了陆尘埃和淳于靖。
　　他们，一个叫苏以薰，一个，叫尹千朔。
　　“果然在意料之中，哈……”苏以薰在黑暗中，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