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命，破长空》白昼密雨

63、坦诚

　　霍琛站在园中，仔细打量这栋房屋。脑海中回忆起司空蕴与她下属的相处模式。
　　她和她的下属都好似有双面人格般，私底下嘻嘻哈哈称兄道弟，开会时又各个严肃认真。
　　花漾一出门，便见霍琛旷然而立。
　　“阿琛。”花漾的声音温柔到可以滴水。自打司空蕴卧床不起，霍琛日日都陪伴在司空蕴的身边。而那几日同她在马车上的悠闲和谐突然间变成了可笑的过去，时时刺痛花漾的心。
　　“有事？”
　　“是。”
　　霍琛走到一长条木椅旁坐下，此木椅大约可座两三人，有靠背，有扶手。造型成流线长条状，看起来的确美观。
　　花漾并未坐到霍琛身边，霍琛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花漾无法，只得落座。
　　“阿琛，你同司空蕴......”
　　“此事同你无干。”花漾话未说完，就被霍琛打断，他同司空蕴的关系连他自己都理不清。
　　“好。”花漾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咄咄逼人不针锋相对。
　　“阿琛，你可记得我当初将你从沧海带回霍门，你说许给我一个承诺？”最终，花漾还是听了怀歌的话，迈出了这一步。
　　“你想好要甚？”这么多年，花漾始终未提过这个承诺。霍琛还以为她要放弃了呢。
　　“是，我想好了。”
　　“说来听听。”
　　“阿琛，我想要霍门尊妃之位。”尊主的正宫就是尊妃。此番花漾这般坦然，倒是让霍琛心生讶异。
　　怎料霍琛并不像花漾想象中的那样生气或者震怒。他就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沉静到：“本尊权当没听见，回去罢。”说罢，霍琛起身就要离开。
　　花漾见状急急上前一步，伸出秀臂抱住霍琛腰侧，将头埋在紧紧贴在霍琛的背部，感受着她最爱的男人的温度，这样的主动是她跟司空蕴学来的。此番她早就没了理智，满心只想留住这个男人，花漾不争气的留下眼泪，娇柔委屈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心软不已：“阿琛，给我一个理由！”
　　霍琛挣开花漾的双手，面色俨然不悦起来：“花漾，你可知你我二人在一起，会有何结果？”
　　花漾闪烁着泪眼，面容上有泪痕划过的干渍，模样令人心怜，可霍琛仿若未见。
　　“丰泽山庄？天下大势？阿琛，什么打破平衡，什么三足鼎立，我不在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我青梅竹马，珠联璧合。平衡打破了又怎样？花翎宫霍门联手必会吃了丰泽山庄！你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拒绝我！是你说的给我一个承诺！”
　　“天下大势？三足鼎立？呵，你觉得本尊会怕了这些？就算没有你花翎宫，于霍门而言拿掉丰泽山庄也是早晚的事。”霍琛此刻张狂外放，丝毫不将丰泽山庄放在眼里，更不把这天下藏于心间。
　　花漾闻声失言，不是所谓的大道大义，那就是......
　　“司空蕴？是她么？你拒绝我的理由是她么？”花漾怎么也没想到，尊主竟然是因司空蕴而拒绝她。要知道花翎宫给霍们带来的好处岂是一个司空蕴可比！对于他们这个位置而言，成婚不是情爱之事，而是利益角逐。但此时此刻霍琛竟然当着这么大的利益不要，只是为了司空蕴？
　　这还是那个野心勃勃的霍琛么？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尊主么？
　　“本尊无需向你报告。”霍琛颜色越来越差，他根本没有耐心应付花漾，若不是当年在沧海的一面之缘，他根本就不会搭理她。
　　“阿琛，倘若我不在乎您纳多少女子，倘若您喜欢司空蕴，花漾不介意同她一起侍奉您。我只要尊妃之位，就算这样，也不可么？”她不能得到霍琛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只要紧守正宫之位，就算是司空蕴她也不怕！
　　“不可。”霍琛冷道。语中是强硬的不可质疑。
　　花漾的心轰然崩塌，她就差将自尊埋进土中去了，可霍琛竟然还不为之所动：“究竟是为什么？花漾为了尊主已卑微至此，花漾不在乎司空蕴.....”
　　“她会。”
　　“什么？”
　　“她会介意你的存在，会委屈。本尊不要她委屈求全。本尊想要的，只有司空蕴一人而已。”
　　霍琛没有想过，他会在这种境况下坦诚的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原来司空蕴在他心中是这样的存在。原来他的目光已经离不开她，他的心底已经容不下别人。
　　原来，他喜欢司空蕴。
　　“呵呵...她委屈？那我呢？霍琛！我究竟在你心中有何地位？”当花漾听到霍琛那一段话，看到他眼中的坚定，那是不会让司空蕴受半点委屈的坚定，却是对自己凌迟般的伤害。
　　“花漾，本尊的一生中，只有两种女人。一种女人，对本尊而言无关紧要。另一种就是司空蕴这个人。本尊不会委屈你，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委屈司空蕴。所以，你的要求本尊拒绝。”
　　所以，你的要求本尊拒绝。
　　他沉冷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犹如一根巨刺刺穿花漾的心。疼痛扩散到四肢百骸，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无情。不，是对自己这样无情。他待司空蕴，总是多情又温柔。
　　花漾深知，自己和霍琛根本不是外人所看所说的那样，倘若没有沧海一难，自己这辈子或许都触碰不到霍琛的衣角。
　　而司空蕴......区区四个月，就走进了霍琛的心。
　　花漾双眼空洞，一如内心：“霍尊主。本宫此番蠢言，您就当从未听过吧。至于尊主所言，本宫自会忘却。”
　　忘却？她怕是一辈子都忘却不了吧。
　　只是她又怎么可能将此话说给司空蕴听？她得不到的，司空蕴也休想！
　　花漾低下的眼中划过一丝暗芒。霍琛惊于自己的内心，一时疏忽并未捕捉。
　　“花漾，你是个聪明人，本尊欠你的承诺，自会想自己的办法还予你。”霍琛说完拂袖离去。他不会再给花漾第三次要挟自己的机会！
　　穿过草木，霍琛见到一位熟人，只见萧铭筠木木的站在那里，神色惊讶。他就怔愣在那，动也不动。
　　看样子，是听见了霍琛与花漾的对话。
　　霍琛竟然没能察觉到萧铭筠，这个萧铭筠不仅仅是神医那么简单吧。只是，偷听完不走，什么路数？
　　此刻萧铭筠对霍琛的崇拜已经到达极点，更有万般尊敬隐在其中。没看出来啊，司空那个女汉子竟然有这么大魅力！
　　“尊主！你放心！在您自己未说之前，我绝不会讲给老大听。绝对保密！”萧铭筠保证道。敬畏之心，日月可鉴。
　　霍琛看了萧铭筠一眼，脱下那件被花漾抱过的外袍，道：“扔掉。”
　　萧铭筠明白霍琛意图，这位尊主真是洁癖到一定境界了，不过...他欣赏！
　　霍琛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可以用别的办法打发花漾。怎么就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可花漾不知，甚至霍琛自己也不知，那一番话是霍琛对花漾说过的唯一的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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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蕴站在三楼巨大的落地窗前，将园中的一切收入眼底。凤凰岭基地设置了隔绝声音的墙壁，而她的身体刚刚恢复，所以实在是听不见园中那二人在讲些什么。若是换成普通人，站在司空蕴这块，都不一定能看得清出园中究竟是谁，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然而萧铭筠恰好被一个拐角遮挡住，即使后来霍琛发现了了萧铭筠，可在司空蕴的视角中，只当是霍琛独自离去，因为霍琛同萧铭筠说话时恰好拐进司空蕴的视觉盲区。
　　这二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真是好情趣啊！
　　很显然，司空蕴忘记了自己还当众强吻过霍琛呢。
　　妈的！司空蕴一阵窝火！霍琛这个招蜂引蝶的混蛋！知道他跟花漾关系好，可凭什么在她地盘亲亲我我还搞什么back hug！
　　很显然司空蕴忘记早上她还被霍琛桌咚呢。
　　早上还好意思亲自己，下午就跟花漾在园子里练习拥抱。
　　“铛铛铛。”叩门声传来，司空蕴冷着脸道：“请进。”
　　回过头去，只见是霍琛。眨眼功夫，他便换了一件宝蓝外袍。
　　司空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搭理他，霍琛以为司空蕴还在为早上开会他要挟她的事情而生气。
　　“干嘛？”司空蕴语气很不好，几乎称得上是恶劣。想起那几日霍琛日日与花漾在一个马车中朗诗颂词，司空蕴心情更差了几分。那时候身体不允许，带动着心情没空搭理他们俩。
　　现在她身体好了，回忆起那件事心里直泛酸水。
　　“把粥喝了。”公孙妙栀走时交代萧铭筠，粥绝不可落下，就算是好了也要再喝半个月。待妙栀走后，萧铭筠就把这事交给了霍琛。于是霍琛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前来照看司空蕴。
　　司空蕴瞥了一眼，冷哼道：“不喝！”
　　霍琛觉着司空蕴情绪不对，不像是因他掳她去霍门一事，可又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喝掉。”霍琛声音冷道。
　　司空蕴见他一副黑脸，心中火气更甚：“我就是不喝！你能把我怎样？”
　　“不喝？那只好我喂你喝了。”霍琛薄唇轻吐，言语中毫无温度可言。
　　“喂我？”
　　“是，用嘴喂。”说罢霍琛就舀起一匙粥，往他自己的嘴里送去。
　　司空蕴见状更是觉得霍琛不可理喻：“霍尊主，您这样就不怕花宫主误会？”语气中是明显的酸醋味。
　　粥还未进口，霍琛就听见司空蕴来这么一句，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为甚要误会？”
　　此番神情在司空蕴看来就是装傻，她接着道： “你和花漾关系那么好，那么亲密，亲自喂我粥喝，你就不怕她吃醋？”
　　霍琛听完觉得好笑，察觉到司空蕴遮挡不住的醋味，顿时心情大好道： “何以见得？”
　　“盘蛇青云洞你为她出头、中央云盘你为她疗伤、来凤凰岭途中你和她日日腻歪在一起，方才又在我的园子里亲亲我我。都这样了，还不叫亲密？还不叫好？”司空蕴每说一个字火气就盛上几分。这些时日积攒的怨气一触即发。
　　怎料霍琛非但没生气，反而眉眼浸着笑意，反问道：“你介意？”
　　“切.....我...我有什么资格介意。”她...她干嘛要介意！可是...她好像真的有点介意。不，不只一点介意！是很介意！
　　“霍门和花翎宫在生意上往来不少。”霍琛解释道。
　　“哦，公事而已......”可是什么公事需要天天黏在一起啊？
　　“我们私交也不错。”霍琛又道，颇有故意气司空蕴之嫌。
　　“嗯？不错到什么程度？”
　　“挺熟。”霍琛只说了两个字，却是真的惹恼了司空蕴！挺熟？当然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能不熟嘛？这么多年肯定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啊！这么看来她倒是成了破坏人家小两口和谐关系的恶人了！
　　只见司空蕴一脸愠怒，嘲讽道：“哟呵，堂堂霍尊主也会有'挺熟'的异性啊？我问你，她反驳过你么？”
　　“没有。”
　　“她打过你么？”
　　“没有。”
　　“她惹过你生气么？”
　　“没有。”
　　“你亲过她么？”
　　“没有。”
　　“她亲过你么？”
　　“没有。”
　　“都没有算什么熟啊？这才不叫熟呢！”
　　“你是这样定义'熟'字的？”霍琛双眼渐眯，一步一步逼近司空蕴。
　　司空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反问道“不然嘞？不然尊主你怎么定义？”
　　霍琛敛去笑意，换上一副极为认真的神色。他目视着司空蕴，一字一句道：“在我这，这些被定义为“心悦”，司空蕴，我心悦你。”
　　因为心悦你，才会在乎你的想法，容许你的反驳。
　　因为心悦你，才会接受单方面被打，却不愿伤害你一丝一毫。
　　因为心悦你，才会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火，更因争风吃醋而生气。
　　因为心悦你，才会吻你一遍又一遍，动情处情不自已。
　　因为心悦你，你不知道你吻我那刻我有多欣喜。希望时间静止长河停留，期盼你的主动能够一直进行下去。
　　司空蕴，因为我心悦你。
　　随即而来的是霍琛霸道又深情的吻，他一路攻城掠地，温柔而有力量的撬开司空蕴的唇瓣，温润的舌尖犹如灵活的小蛇，溜进司空蕴的领地，与其交织缠柔，细细品味她的芳甜。他步步紧逼，寸步不让。她愈渐缺氧，面色绯红。
　　霍琛紧紧环住司空蕴，将其圈在自己麾下，打算永不放开。
　　唇瓣渐麻，司空蕴第一次如此被动，可她却十分喜欢。她的心仿若踩在鼓点之上，与其一起跳跃震动。
　　霍琛说，他心悦她。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可她的回吻却是最好的回答。
　　是，她喜欢霍琛。
　　很喜欢霍琛。
　　漫长之后，二人分离。司空蕴只觉得天旋地转，怎料霍琛俊眉上扬，嘴角啜笑，随后又像变戏法似的在司空蕴面前变出了那碗粥：“把粥喝了。还是......你想我亲自喂你？”
　　司空蕴双颊嫣红，迅速夺过粥碗，仰头一饮而尽，不料喝得太快，被饭粒给呛着了，下意识这么一咳......
　　咳坏了！
　　只见那一大口粥悉数喷在了霍琛的下颚和衣领脖颈上。粘粘的粥挂着她的口水......
　　司空蕴惊悚的抬头观看霍琛的表情。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发誓这绝对是认识霍琛以来，霍琛最丰富精彩的表情！
　　如果能用颜色来形容的话，霍琛此时就是由白转蓝转绿转黄转红转紫转黑！彩虹渐变一个不少。
　　“司、空、蕴！”霍琛每一个字都是用牙缝挤出来的，司空蕴听完头皮顿时发麻，眼见情况不对，司空蕴发挥了速度优势。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司空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逃离案发现场，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啊！萧铭筠找我！”
　　试问，有谁的告白能尴尬成这个样子？完蛋了！没脸见霍琛了！
　　呜呜呜呜呜嘤嘤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