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艾小罗

2、在血腥中释放的魔鬼

　　在云州最著名的有两样东西，其一是云州遗落的过去，其二是驻扎在云州边陲小镇的云烟。前者是因为它背后暗藏的神秘，而后者似乎没有太多理由。
　　没有人知道，云州过去发生过什么，只是传闻这里曾是九州最为繁盛的一州，可如今在人们眼中留下的仅是这最为落寞的一面。
　　最繁盛的被最平凡的遗忘，总是令人遗憾。很多人不断揣测其中的因由，也有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在探寻其中的秘密，只是始终都没有一人能够得知其中的秘辛。
　　至于云烟，也许就算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都会被告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在这世间又有多少世家，多少人，愿意为走进这所学院付出一切。
　　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唯有云烟里的人，才有资格登临坐落于中州的云岚塔。就是这样，尽管云州的云烟只是中州之外的一所分校，却也足以令它举世闻名。
　　在云烟的核心地域，重兵层层把守，黝黑的枪口，已经将这片区域彻底覆盖，滴水不漏。要是说一只蚊子都不能飞过，或许有些夸张，但是一只飞蛾要越过其间，绝无可能。
　　在这个地域，只修建了一栋私人豪宅，这便是云烟校长的居所。一栋楼，一个人，要说是比整个云烟还要来得重要，这毫不夸张。因为云州的云烟，就是为了这一栋楼，这一个人而建立。
　　云烟的校长彦晞。望着桌上被送过来的两张考卷，神情略显怪异，其中一张试卷上，殷虹的100字样有些刺眼，这样优异的学生，也许能够得到所有教师的青睐。
　　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了另一张60分的考卷上，60，不多不少，正好达到及格的水准。
　　彦晞发出一声长叹，便不再看向试卷。在他的眼中，60分是要比100分难的，你只需要将考卷全部答对，便就能得到100。而60，你得需要知道答对多少，答错多少，才会是60。
　　可是60，却也终究仅只是60，所以他才为之叹息。他的目光移到卷首工工整整写上的三个大字，‘叶子明’，他的神情不知是惆怅还是追忆。
　　沉默了片刻，他便对着门外站立的岗卫凝声的说道：“云立，去把叶子明给我带到这来。”
　　“好嘞，大人。”门外的岗卫应允了一声，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彦晞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皱缩的卷烟，上面脏兮兮的污渍不知是泥水还是血，他含在嘴中。破天荒的，他竟然点燃了卷烟，抽了起来。
　　一口接着一口，他贪婪的索取，似乎永远都不想停下，可是吸得越快，停得也越快，在这空荡荡的屉里，只剩下了一只空荡荡的盒子，这已经是最后一根了。
　　幸而很快，叶子明便被云立带到了他的身前，彦晞望向他，深邃的眸，像是要把他的灵魂给看透，可是在他身前的只是风轻云淡的叶子明，来到这间屋子无数次的他，不论怎么看，始终都不会留有结果。
　　“跟我去中州吧！”彦晞不再去望，只是平淡的话语中，更多的是渴求，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想到，他也会有这般模样。
　　“不去。”叶子明简单直接的回答道，甚至连丝毫的语气都不曾掺杂，这才是令人最不能接受的地方。他就像是一头牛，对着牛弹琴，你永远也无法知道牛在想些什么。
　　但是彦晞没有恼怒，又继续说道：“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你要知道，云岚，是多少人终其一生的渴望。”
　　叶子明依旧不痛不痒的说道：“没有为什么？”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懒得去加上情感的表述，只是在心间却在自嘲，这世间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很多时候，很多事，完全都不需要去问理由。
　　彦晞终于有些恼怒，可是多年来的素养让他强行忍住心中的不快，他再次想要吸烟，可是烟盒却无一只烟，他一把将那空荡荡的盒子甩了出去，随即大声说道：“既然他把你交给了我，我就要对你负责。”
　　叶子明再次平淡的说道：“没有人可以对我负责，除了我自己。”
　　“你的亲人也不可以？”当扔出那个盒子，彦晞便就立即后悔了，他走去数米又将那空烟盒拾起，拍去了上面的灰尘，然后有些嘲讽的对着叶子明说到。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自己到底释放了一头魔鬼。听到你的亲人四字，叶子明不再平静，他的神情不复风轻云淡，他的眼神不再随和，在他周边的空气愈发冷厉，凛冽而肃杀。
　　凝聚在空气里的寒意，冻结了所有话语，冰封了所有沉默，彦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门外的云立当然也知道。
　　只是一转眼，云立便冲进了办公室，与此同时还一杆/枪架在了叶子明的头颅上，只要云立的手指一动，叶子明的脑袋就会像是一颗破碎的西瓜。
　　然而叶子明会怕吗？在他的心里完全没有惧意，枪，顶在他脑袋上的枪，他都完全不会在意。他靠近，双手撑过桌面，狰狞的说道:“我没有亲人。”
　　或许在这么一刻他只是一头荒兽，在血与火中嘶哑的咆哮，余留下的只是狂野，失去理智，不再优雅。
　　然而彦晞突然一声惊呼，要命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还没说出口，砰的一声便响彻了整座校园，一粒子弹从他的眼前穿梭而过。
　　安静下来的校园再次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他们经常都听到枪响，可是在云烟却从未出现过意外，见怪也不怪。
　　在云立手中握住的枪械，是产自云岚的U80，就算一道十米厚的城墙，在这面前也是一张薄纸，更何况那是一颗人头。
　　彦晞快要癫狂，他的眸似血，像一个远古怪物，挣脱了枷锁，再也束缚不住。
　　他吼道：“谁要你他妈开枪的，谁他妈的要你自作主张。”颤抖着，他从抽屉里立即拔出一把袖珍手/枪，对准云立
　　刚要开枪，却看见了他呆滞的神情，他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看见那道熟悉的人影，心中余留下了一丝庆幸。“是啊！他是他送过来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枪打死。”
　　可是云立却无法相信，叶子明竟然躲开了，在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够躲开他架在别人脑袋上的枪，他不敢相信，也许任何一个用枪的人都不愿去相信，可是这就是个事实，无论他信或者不信。
　　目光里的人影还留在原地，可叶子明的人却已来到他的身前，在他嘴角泛滥的笑，为何如此渗人，令他慌乱如麻。
　　慢慢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随之紧握。缓缓地将他的身体抬起，与地面抽离。缓缓地又是一捏，咔嚓一声，一只胳膊便轻而易举的与他的身体分离。
　　他跌落倒地，自始至终，都无从抵抗。撕心裂肺的痛侵袭脑海，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许恐惧早已侵占了他的所有，甚至让他忘记了去痛，忘记了去叫。
　　“我讨厌拿枪指着我的人，可是今天我不想杀人。”在叶子明的指尖缠绕的是鲜血，可在他的眸里只有漠视，此刻的他只是一个从深渊中爬出的魔鬼。
　　“你会后悔吗？”没有顾及倒地不起，面如死灰的云立，恢复平静的彦晞只是把目光投给了叶子明。
　　“我从不后悔，摆在我面前的永远都只有一条路，一条不能前行，便只有毁灭的路。”
　　“一个被遗落在荒原上的弃婴，从来都不会有选择，更别谈及后悔。”
　　彦晞的神情有些复杂，不过他随即偏过头，坚定的说道：“我不管你的过去怎样，只要你随我去中州，你就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就在这时，迟来的警卫队将办公室包围，无数只枪械对准叶子明的脑袋。叶子明没有顾及，也不需要去顾及，他漠视扫了一眼，没有回答，便就离开。
　　“围在这干嘛，通通给我滚。”刚围过来的警卫，全部惊恐的散去，彦晞闭上了眼，又一次，他感受到了这样的无力，真是一种令人极度不爽的感觉。为什么想要留住一个人，总是这么难，曾经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