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恒王朝》沐隐

3、梅花园里斗芳菲

　　这温泉让楚莫离甚为欢喜。
　　顾岚漪见他喜欢得紧，便让丫头们在游廊上安置小桌，摆上点心，和楚莫离赏景喝茶，顺便聊聊近日的家业运转。
　　楚府是当今千恒王朝第一皇商，家业大极，田宅店铺无数，特别是经营棉粮与铁器，可谓天下至富。
　　这些年楚莫离不在家，照楚刻遗愿，顾岚漪当家对外，发展家业；二夫人对内，操持家务。顾岚漪当时年幼，又毫无经验，自是仰仗楚原。好在楚原做事果决稳妥，待人赏罚分明，且他自幼追随楚刻，对整个家族的产业系极为清晰。楚刻在走前也刻意铺了不少后路，因而楚府家业在楚刻走后并未有明显衰败。
　　相反的，顾岚漪本就聪慧，在楚原的扶持下上手极快，一年后竟还有稳稳上升的趋势。
　　楚刻刚走的时候，府里的姊妹们自是没有闲着，背后的各家族联合发难。然而楚原手段极为果决，一发现苗头便果断惩治，和顾岚漪历尽艰难，扛了下来，从此便服了众。此中困苦，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了。
　　而楚莫离在这子君山上十七年，顾岚漪时常前去探望，日常也有死士奔波传递信件。从莫离稍懂事的时候起，顾岚漪便开始将家里有哪些产业，该怎么运作，遇到哪些困难，如何解决一一告诉他。因而楚莫离对家业并不陌生，只是缺乏运作经验。
　　这楚莫离回来了，顾岚漪自是要将各大家族，商业伙伴引见给他。
　　于是当下这二人便商讨了一番，计划在两月内将各家族都见上一面。
　　毕竟两月后，楚莫离就要宴请四方，正式上位。

　　于是这两月间，各大家族在楚府的安排下陆续上门拜访。这日，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家族——芜州陆家。
　　芜州陆家，沿海，盛产布匹刺绣。陆家作为当地的大户，几乎包揽了整个沿海片区的布匹生意，前几年还成了为皇家供布匹的皇商。可这么大一个陆家却人丁稀薄。现今老爷膝下只有一位公子陆青云，一位小姐陆清兰。
　　因此陆老爷除了为儿子广纳小妾，维持人脉以外，就盼着陆清兰能嫁个好人家，好维持家族运转。
　　而这陆清兰自幼上子君山学武，师从名震天下的君山派首座弟子沛望恩。
　　君山派掌门无秋道长，下有嫡系弟子九个。首座弟子沛望恩，关门弟子就是这楚莫离。而这陆清兰则是沛望恩的嫡系弟子。虽比楚莫离稍长两岁，可按辈分拍起来，却也是楚莫离的师侄辈了。
　　楚莫离当日正在书房读书，丫头们来报说陆家来了，楚莫离忙去往偏厅相见。
　　楚莫离到的时候顾岚漪正与陆老爷闲聊。见莫离来了忙招呼他，“莫儿，快来见见陆老爷。”
　　见楚莫离来了，坐着的陆清兰忙站起来行礼，“拜见师叔。”
　　楚莫离点头笑笑回礼，转过来朝陆老爷个作一揖，“陆老爷，常听娘亲提起您，久仰久仰。”
　　陆老爷起身还一礼，“老身惭愧。不及楚少主年少有成，随无秋道长修习，年纪轻轻便已武艺高强，威名在外。”
　　“哪里哪里，陆老爷过誉了。快请坐，清兰师侄也坐罢。”
　　众人便再度坐下。这清兰十八九岁的年龄，着一身水蓝色长袍，绾了个简单却不失大方的发髻，上缀珍珠数颗。面容不算绝色，看起来却很是清雅温柔，笑起来脸旁有酒窝两个，甜美可人。
　　又寒暄一阵，聊了些生意上的事儿后，楚莫离提出想带陆清兰四处走走。
　　陆老爷笑眯眯的应下，“去吧去吧，青春好年华，岂是陪着我这老头子在这儿闲聊的。你二人也多日未见，想必有些话儿说。”
　　二人便退了出来，屏退下人们，往后花园走去。
　　逛楚府，必定是要去后花园的。虽是冬季，但总有梅菊之类耐寒的花点缀点缀，整个花园看来还是风景秀丽争奇斗艳。
　　陆清兰家世已是极好，也是见过许多世面的人，见着如此这般景色，还是不由赞叹万分，“都说着这‘千年难寻宝，楚府作泥沙’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呢。”
　　“清兰又调笑我了”，楚莫离嘴角微勾，“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杨远师侄呢？”
　　陆清兰脸上的笑垮了下来，沉默半晌，“我爹爹终究不同意。”
　　这杨远，是陆清兰的嫡系师兄，也是师从沛望恩。楚莫离、若白、杨远、陆清兰四人在子君山上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这杨远和陆清兰更是日久天长生了些情愫。
　　杨远家开了个酒楼，家境算是殷实，但与陆家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可两人却又是感情极好，舍不得分开，三月前便商量着一起下山去见陆家老爷子，如果顺利，就把亲定了。看现今这样子，便是有些波折了。
　　“那杨远人呢？”
　　“我和杨远见过我爹爹后，我爹爹将他赶了出来，然后便将我禁了足，至今我们未联系上。我是知道爹爹要来你府上拜访，再三请求，爹爹才带我来的。”
　　楚莫离沉思片刻，“无妨，我会安排人去寻他，你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罢。”
　　陆清兰听了，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便爽快道出来，怎的在我面前这般扭捏？”楚莫离自是看出来了。
　　陆清兰闻言便道，“这次我爹来，是想撮合我两的婚事的。”
　　楚莫离也不是那么震惊。刚陆老爷那态度，他看得出来，“所以呢？你要嫁么？”
　　“师叔！”陆清兰睁大了眼。
　　“怎的？我还比不上杨远那小子？”
　　“师叔不要调笑。你知道我心有所属。”
　　“那又如何？你爹爹可应允了？”
　　陆清兰又羞又恼，“师叔怎还如此拿人伤心事玩笑？”
　　见美人当真不高兴了，楚莫离收了笑，“清兰勿恼，我能成全你们。你可信我？”
　　“快说来听听。”
　　“你嫁与我呗！哎哎，别恼别恼，听我把话说完。你嫁与我，我必定不碰你分毫。同时我也将杨远收为近卫，你二人也可相见。委屈你在楚府待上些日子，我便放你和杨远远走天涯。可不好就不好在对外说法，我可能会宣称你染漾身故，你可介意？”
　　陆清兰甚是震惊。
　　“当然，你是不能回家了。你选了杨远，那就没有家族了。但是凭杨远的本事，你衣食无忧是可以确保的。”
　　陆清兰片刻没说话，“让我想想。”
　　“那自然，毕竟是人生大事。”
　　两人边走边聊，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整片娇艳的红梅花林，林子的中央有个小亭。远远的就见着亭里有人，走近了，楚莫黎才看清，是九夫人之子楚府四子楚凌文和他新近纳的小妾，以及同母胞妹四小姐楚紫吟。
　　几人也见着了楚莫黎，忙起身行了个礼，“少主。”
　　楚莫黎忙走过去虚扶一把，“哥哥姐姐们这都是作甚？唤我莫儿便好，怎的唤我少主，这不是折煞莫儿？”
　　几人便笑，楚凌文打趣，“可不能乱了规矩不是？”
　　楚莫黎也笑，“自家兄弟做那客气？”
　　这两兄妹长得都极像他们的娘亲九夫人，特别是那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笑起来很是娇艳妩媚。楚凌文年十八，尚未正式娶亲，现纳了两房小妾，极爱做些写诗作画饮酒赏花的风雅之事。楚紫吟比楚莫黎稍大几月，年方十七，娇俏活泼，今日穿一身浅黄色绣花棉袍，外裹一件狐裘卷白毛的披风，她一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莫儿也来赏梅？”
　　楚莫黎点头，“这是我师侄陆清兰，今日来访，我带着转转这园子。”
　　楚凌文忙拱手作礼，“原来是陆小姐！有失远迎！这我们备了些香茶点心，暖炉熏香，不介意的话也请小憩片刻。”
　　楚莫黎望向陆清兰，陆清兰正要应下，身后一响亮男声传来，“老四好是偏心！怎的不叫我二人也来品品这香茗？”
　　众人转身望去，竟是三夫人之子，楚家大公子楚天云，二夫人之子，二公子楚子枫。
　　这大公子楚天云年已二十三，前两年已娶妻，现有一个两岁的小儿子楚乾轻。楚天云身高极高，也很是壮实，脸型很有轮廓，有西域人的感觉。性格极为爽朗，平日里爱下棋爱看戏，闲了也喜欢去楚府别苑狩狩猎。二公子楚子枫性子就稍淡些，年二十二，也已娶妻，尚无子嗣。平日里话不多，对银两却极有头脑，很是会算账理财，平日里总是帮着他的娘亲二夫人打理楚府内务，将楚府上下收拾得井井有条，每个月各院的月供，下人们的各项开销，从未出过纰漏。长得很是清秀文雅，见着楚莫黎微微一笑，很有大户人家贵公子的风范。
　　楚凌文看清来人，笑道，“大哥二哥这是哪里的话，不嫌弃就请一起来坐坐便是。”
　　于是众人便笑着坐下。
　　楚天云一巴掌拍楚莫黎肩上，哈哈一笑，朗声道，“我二人本是打算去对弈两局，有丫头报莫儿来了园子，我二人一想，这你回来还未好生说上话，便赶忙跑来凑个热闹，莫儿回来可还适应？”
　　楚莫黎点头称是，“大哥多虑了，这回家来优衣美食的待着，怎会不适应？”
　　楚天云也点点头，“在自个儿家你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缺什么都找你二哥便是，你二哥啊，可是咱家的银票袋子！哈哈哈！”
　　楚子枫也笑，“大哥又说笑了。”转向楚莫黎，温温柔柔的叮嘱，“不过大哥所说也是，你是我楚府主子，必定是不能亏待了你，你缺什么尽管找我，二哥自会给你解决妥当。”
　　楚莫黎笑，点头应下。
　　“话说允乔和凌武哪里去了？今日好不容易几兄弟聚作一起，干脆的请过来咱一起好生聊聊不是？”楚天云忽道。
　　楚允乔是四夫人之子，楚府排行老三。年方二十，长得一表人才，星眉剑目，却极是嗜酒，性格很是放浪，这些年来很是做了些荒唐事，甚至扬言要娶回春院头牌为妻，四夫人为其操碎了心。有几次做事太过荒唐，丢尽了楚府脸面，甚至还家法责罚了两次。楚凌武是已故的十二夫人之子，年十八，出生没几日，母亲就染恙身亡。可能是幼年丧母，性格很是孤僻，平日里总待在他的院里，也不怎与兄弟们来往。上次楚莫黎在偏厅见了一面，只觉得面色如冰，很是冷淡。
　　楚凌文忙让丫头们去请二位兄弟，不一会儿丫头们就回来了，称允乔公子昨夜彻夜未归，今天到现在也没回来，没找着人。凌武公子在房里睡觉，不肯来，只说让几位兄弟好生玩耍，他就不来搅大家的兴致了。
　　楚天云一杯茶“嘭”的一声重重搁在了桌子上，“这两个混账东西！”
　　楚凌文忙打圆场，“大哥何必如此这般，他两也不是近日才如此，咱们早该料到。罢了，不要扰了咱们兴致。”
　　于是几人又将话题扯了回来，楚天云望向陆清兰，“这位姑娘不知作何称呼？”
　　楚莫离忙介绍，“这是我师侄陆清兰。”
　　楚子枫的眼神飘了过来，“芜州陆家？”
　　陆清兰温婉点头，“正是。”
　　“令尊身体可还硬朗？”
　　“谢公子牵挂，很是硬朗。这次我也是随父亲来拜访的。”
　　楚子枫微微一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