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归》饭勺君

1、初露头角

　　寒风如刀割一般划过簇拥人群的脸，衣衫单薄的人们不由得动作一致地缩了缩脖子。
　　比武台上又一位高手倒下，已经忘了是第几个倒在无岩派大弟子邱罗山的狼牙棒下。人群中发出一声失望的唏嘘，本想来看一场各大门派高手间你死我活的精彩比武，结果却被无岩派大弟子独占鳌头。这并不是说无岩派有多厉害，区区一个大弟子就能将其他门派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正是六国之乱发生的第二十个年头，在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六国混战的大浩劫之后，各国均意识到以武立国的重要性，退居各自领地后，养精蓄锐，不断扩大军事力量的同时到处招揽武林人士，培养武术人才。是以这二十年来各国表面上和平宁静无大战争，实际上暗流汹涌，各国一边壮大自己一边四处安插眼线寻找他国弱点，他们知道，六国的天下之争迟早到来，他们时刻准备着迎接那个时机的到来。
　　而在这个时机到来之前，他们必须隐忍低调隐藏实力，让敌人捉摸不透便能让自己多一步退路，所以这次的比武大赛，真正的高手并不会参与，他们不能暴露自己的来处，不能让他国有任何更多的了解。
　　至于这个时机何时到来，没有人说的清楚，就连赫赫有名的预言世家宫羽一族也无法给出定论，只说天生异象，有天下大乱之势，而另一颗从未见过的新星总是在昼夜交接之际出现于北天中央紫微宫附近，这表明这天下的走势将与一人息息相关，甚至最后这天下的得主，都将少不了此人的辅佐扶持。
　　也就是说，得此人者得天下，而此人是谁，没有人知道，也无从寻找，只有耐心等待，等待时机的到来，等待命运的安排。
　　又一位比武的人被邱罗山打倒在地，观战的人群渐渐散去，无岩派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好，一直被大家称为“不要脸派”，派中的人大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因为这样没有哪个国家招揽他们，这次比武大赛倒是给了他们一个耀武扬威的机会。
　　“哈哈哈哈，还有谁？”邱罗山神气活跃地站在比武台上，接连的胜利让他分外自我膨胀，“什么武林高手，都不是我们无岩派的对手，我看以后还有谁敢瞧不起我们无岩派，今天这天下第一，是我的了！”
　　说着，邱罗山便要飞身摘下竖在舞台边上的竹竿上写着“天下第一”的旗帜。
　　正在他得意洋洋即将抓住旗帜的一瞬间，脚踝突然一紧，来不及反应，“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涨红了脸的邱罗山扭头一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站在自己身后嗤嗤地笑，她的手里还握着一端缠在自己脚踝上的鞭子。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这么对你大爷，小心本……哎呦。”
　　邱罗山话还未说完，身子却已被鞭子拉得腾空而起，那姑娘跳上舞台边上的竹竿，双腿反缠于竹竿上，将邱罗山用鞭子甩着转圈。邱罗山身强体壮，好歹也有几十公斤，这姑娘拉起他却是毫不费力，身姿轻盈，虽缠于细竹竿上，却不见竹竿有任何摇晃和断裂的迹象。
　　邱罗山被转得头晕眼花连连哀嚎，人群中却是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围观的人一下子多了许多。
　　那姑娘玩了一会儿，兀自觉得差不多了，手上一松，邱罗山便如扔出的垃圾一头扎进比武台外面的蔬菜摊里，来不及骂娘便开始不停的呕吐。
　　“就这水平还敢争天下第一，我呸，给我提鞋都不够格。”那姑娘依旧缠在竹竿山，毫不留情地将邱罗山讽刺一番，手中鞭子上扬便要摘下那“天下第一”的旗帜，而好戏似乎才刚刚开始，她那灵活有力的鞭子还未碰到旗帜，一道白光闪过，鞭子竟齐根断裂掉于地上，很显然，有人割断了她的鞭子。
　　姑娘一张小脸又惊又红，朝人群中张望一眼，落回比武台上，大声道：“英雄既然想拿这天下第一，何不现身光明正大地打一场，暗地里动手算什么？”
　　又是一道白光，一把匕首钉在姑娘脚前。“好快！”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向后连退两步，若是这人成心害她，这个匕首恐怕就不是钉在地上了。
　　“本人乃是无名小卒，今日有幸见识到若大小姐的鞭法，果然凌厉轻巧，名不虚传，便想讨教一翻，不知若大小姐可否现身一见？”说话之人声音通透雄浑，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分辨其所在方位。
　　比武台上的姑娘闻声脸露惊恐，朝台下望去。
　　“阁下可是鲁国空竹派人？”人群中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飞身跃上比武台，只见她身材曼妙，身姿如薄纱一般轻柔优美，等她站定，台下一片惊呼，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怎么可能刚刚就站在他们之间而他们却没有发现！
　　“空竹派的空声法能让人站在对方面前说话却让对方浑然不知其位置，阁下刚刚使用的可是此法？”
　　“若大小姐果然见多识广，只不过据在下所知，空竹派玩玩丝竹声乐还不错，什么虚张声势的空声法只是耍一些迷惑他人的把戏骗骗小孩子罢了，而且近来听说其内部内讧不断，很多人被梁国收买，鲁国空竹派恐怕有一半是梁国的心腹，是不是啊，若大小姐？”
　　比武台上的美人脸色微变却很快掩饰了下去，她本人正是梁国公主，此人语带嘲讽，明显是瞧不起梁国暗地里使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只是……他如何知晓这些，她做的事从来不露马脚，而且从他的口气判断他也不是空竹派的人，难道他是鲁国王室贵族，只有知晓国内机密的人才有能力知道这些！
　　“小姐，小心！”
　　一声惊呼打断若烟的思路，转身，一股寒气直逼咽喉，若烟下腰躲过的同时长鞭出手，这一招蛟龙出洞是她的得意招数，因为出其不意速度极快极易击中对方，若在平时即使击不中对方要害也能击伤对方为自己赢得反击的时机，而此时待她回神，身边却是空无一人，击出去的鞭子仿佛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
　　“小姐……”一旁的小姑娘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刚刚……刚刚……好像闹鬼一样……”
　　“别瞎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鬼！”若烟怒声呵斥，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戏弄，怒火顿生，握紧手中长鞭。
　　“阁下身法如此之快，想必兵器功夫也是超群，若是赏脸，若烟愿意讨教。”
　　“如果你输了呢？”
　　一位戴着面具的白衣公子从比武台后面的屋顶一跃而下，落地时却是悄无声息。
　　“那就等我输了再说。”若烟从小便懂得什么叫先出手为强，不等白衣公子站稳便先出手，长鞭像一条攻击猎物的长蛇朝对方脖颈咬去。
　　白衣公子却是巍然不动，当鞭子接近自己的一瞬间突然举起剑柄缠住鞭子，随即人们只见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向后一跃，若烟竟被生生拉得也往前跃了一步，虽是极力稳住，却仍显狼狈。
　　白影继续在比武台上穿梭，若烟用尽全力也碰不到他的一根毫毛，不一会儿便精疲力竭，一失手，鞭子便被对方夺了去。
　　比武台上，兵器被夺便是输了，若烟生性好强又是一国公主，免不了气急败坏，但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场面也算不少，还能稳住，强压住怒火道：“阁下武艺超群，若烟佩服，只不过阁下一直以面具示人也不肯显出自己真正的武功招数，全凭脚下功夫占据上风，难道是瞧不起若烟？”
　　“若大小姐多虑了，在下相貌丑陋难以示人，初来乍到有所得罪还请见谅。既然若大小姐输了，还请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你胜之不武，还想提什么条件？”一旁的小姑娘叫道。
　　“笑儿！”若烟斥住她，“输了便是输了。”
　　笑儿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若大小姐好气度。”白衣公子道：“还请若大小姐替在下给各国发下挑战书，请他们做好准备，在下不日将一一挑战他们最得力的高手，生死难断，切勿大意。”
　　若烟又惊又惑，猜不透此人真正的心思，心里却已盘算起她们梁国谁才是顶尖高手。
　　“挑战书我可以替你下，只是若烟还不知阁下姓名……”
　　“莫……莫然。”白衣公子留下自己的名字，转眼便没了踪影。
　　当天晚上，一个叫莫莫然的人的名声便被天下人所知。

　　若虚谷内，身穿白衣的公子对着清澈见底的谷水摘下面具，面具下却是一张洁白如玉世上少有的俊俏脸庞。
　　“江湖名声有多重要你知道不，昨晚就应该提醒你要提前取一个震慑人心的江湖名字，即使不震慑人心也要特立独行，比如什么风笑天啊，水灵光啊，鬼见愁啊，怎么着也不能取莫莫然这种……这种……土到地底下去的名字吧！哎！”
　　说话的是一位外表风度翩翩，说话叽里呱啦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面貌清秀的女子。
　　“江湖名声大不大又不是靠名字霸不霸气，你看鲁国的张瘸子，靠一个外号都能名扬天下，你再看看你，名字出了这个山谷便没人知道了。”那清秀女子取笑道。
　　“切，我名声虽不大不还是有人无怨无悔地跟着我。”那男子极有挑逗意味地瞧着清秀女子。
　　清秀女子脸上一红，急道：“要不是谷主吩咐，谁愿意跟着你！”
　　“连师父，清歌姐姐，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白衣公子摘下面具后说话声音也变了，不再如白日里压着嗓子那般粗重，却是清脆响亮的女子声音。
　　原来，白日里在人前大出风头的白衣公子竟是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