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的错觉》秦阿由

3、03

　　我一直相信时间可以带走一切，风沙可以消磨所有尖刻的痕迹。
　　但记忆不会消失。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回去的路上，方小方开口问我。
　　这次的夜店之行不欢而散。
　　徐燃首先认出了我，又看到了方小方。
　　方小方好像早就认识他。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便以时间不早为由，拉着我离开那个吵闹而喧嚣的地方。
　　“果然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啊。”徐燃在我们后面阴阳怪气地说。
　　“就……一个学校的嘛。”我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很奇怪，即便今天晚上见识了乔希和她的新朋友们，我也并没有感到很大冲击。
　　还以为会和想象中的一样心痛的要死。
　　我在意的是我和方小方之间的气氛。
　　虽然最近才开始说话，可是却鲜少有生疏别扭的感觉。
　　果然即使像两条平行线一样生活，挨得太近了，看上去也会像重叠在一起的样子吧。
　　他没再多问什么。晚间无人的地铁哐当哐当地驶过铁轨，隧道外的灯光一盏盏划过车窗。
　　尽管我们的目的地全然不同，但在此时，此刻，我们却确确实实地挨坐在一起，共同等待着终点的到来。

　　到达方家那幢大别墅的时候，里面的灯光已经全熄灭了。
　　“他们睡下了……”我小声说。
　　方小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试了试门，然而不论正门还是偏门，都被从里面紧紧地反锁住。
　　如果打开窗子，多半会触发灵敏的报警装置。
　　这幢房子四周还安了几个摄像头，但我并不特别担心那个。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事后就算被发现也没有人管。
　　妈妈巴不得我能赶紧认识一两个有钱人家的阔少爷，然后整日夜不归宿才好。这样她就无需为我的生活开支多费心了。她常常为要养活第二个人而抱怨不停。当然，是在方叔不在的时候。
　　“走车库咯。”方小方耸耸肩。
　　车库和地下室相连。他们在地下室里放了很多大型的娱乐设施，一扇玻璃门将这些和装修精良的车库隔开。车库里停着方叔和妈妈的几辆车，还有两辆车是方小方的。
　　严格来说，方小方并没有到法定开车年龄，也没有驾照。然而无论是谁，看到方小方开车都没有动过要查他驾照的念头。他很少开那两辆豪华的跑车，即便开出去也不会横冲直撞惹是生非。因此方叔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方小方去年要一辆兰博基尼的要求。
　　方小方有车库遥控门的钥匙。他让门缓缓上升，我们两个沿着通往车库的下坡路走着。两边都有黄色的应急灯，可周围黑黝黝，凉飕飕的，还是让我感到害怕。
　　“那是什么？”一晃而过的黑影吓了一跳，我条件反射地抓住方小方的胳膊。
　　“是猫。”他平静地说。两秒钟后，一只花斑猫钻到了灯光底下。
　　“我都不知道这里有猫。”我松了一口气。
　　“这么胆小就不要半夜偷偷出来了，要是没有我，你都进不去了吧。”我又听到了他隐藏在话语里的嘲笑。
　　我一下子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手。
　　“小心有鬼。”他说。
　　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幼稚。
　　我们已经来到了地下车库，旁边就是地下室。这里十分昏暗，唯一的光线来自贴着天花板的窄小的窗子，从那里可以看到外面的路灯。
　　“为什么不把灯打开？”我问。
　　“开关在那边，这么几步路，开灯太麻烦了。”方小方说。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突然，他停下脚步。我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我忘带地下室的钥匙了。”他小声说道。
　　“别这样，我想回去睡觉了。”我对他反常情绪的不满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是真的。”他说，“我平常都是开车出去，地下室的钥匙都被我放在车里。”
　　“车钥匙呢？”
　　“在我房间里啊。”他说的轻松。
　　“……现在怎么办？”我彻底懵了，看着那两辆顶棚被封的严严实实的跑车，“把他们叫醒？”
　　方小方看起来和我一样反感这个提议。他又翻了遍自己的口袋，说：“算了，和我走吧。”
　　“去哪里？”
　　“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