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江南烟水路》江绡

7、第六章

　　“蘋叶软，杏花明，画船轻。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

　　“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红粉相随南浦晚，几含情。”

　　大堂内牵起重重红绸，昏黄的烛光隔开风雨凄凄与歌舞繁华。高台之上女子彩袖鲜衣，半面遮纱弄一手琵琶，眉目流转间皆是旖旎，一时满座寂静，落针可闻。

　　美则美矣，终究是太过妩媚了些。白霁执着酒杯坐在楼上，漫不经心地想。

　　一曲既罢，萧娘站到高台中央：“各位听得可还尽兴？”

　　人们重又喧哗起来，萧娘忙清了清嗓子道：“各位爷，我这姑娘啊不仅会弹，还善舞，那惊鸿舞啊，更是一绝！别看她这么安静，跳起舞来那叫一个倾国倾城！不过这姑娘有个规矩，”她顿了顿，看了眼身后坐着的女子。

　　“想看她跳舞，各位可得大方点，这样，哪位爷愿意出千两银子，玉姑娘的舞啊，就跳给他一个人看！”

　　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为了一支舞，再风流的人也不能轻易做到一掷千金。人们议论纷纷，有的人踌躇着，却始终没有人下定决心。

　　半晌仍无人回答。白霁招了招手，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他身上，又很快移开。

　　毕竟白霁的风流成性，在这江怀也是出了名的。

　　萧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

　　“一千二百两。”

　　白霁怔了怔，向楼下望去，却差点把刚喝的酒一口喷出去。

　　一身男装的陆青安，定定地望着他。

　　眼神里带了很明显的警告的意味，他却装作没看见，慢悠悠地开口：“一千五百两。”

　　楼下的人们一下子沸腾起来。陆青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千八百两！”

　　“两千。”他加重了语气，萧娘会意，赶忙接话：“既然白公子愿出价两千，玉姑娘的舞自然是跳给白公子看的了。那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还有各位，都散了吧，今天啊到此为止，明天各位爷再来，啊！”

　　于是人们纷纷散出百花楼，走进湿冷的雨幕中。

　　夜色已浓。

　　盈盈烛光里，唯有陆青安依然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白霁走下楼来。萧娘有些为难地看着陆青安：“白公子，这……”

　　“无妨，我与他一起看便是。”他笑了笑，眯着眼看向那仍端坐于台上的女子，正对上她深邃的眼光，面纱之下他看见她微微勾起的唇角。

　　“那我先退下了，白公子有事尽管叫我。”

　　白霁走到陆青安身边坐下，见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笑道：“怎么，怪我抢了你的好事？我这不都跟萧娘说了嘛……”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开口，隐隐带了怒气。

　　白霁刚想回答，却听一道温婉的嗓音传来，不知何时那台上的女子已莲步轻移来至他面前，摘下了面纱，微微笑着，眉眼如三月里妖娆的桃花。

　　“白公子？”

　　他礼节性的笑了笑，却瞥见烛光下那女子袖间映出的冷光。

　　电光火石间他抬头，撞上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