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病辞

7、七、迷信命运之人

　　时寒一听叫有人在叫救命，莫名的一股热血又冲上头去。他不久前才和人搏命一场，血勇未散，刚刚从‘一般人’升级为‘异能者’，还经历了心情淡定的杀人以至于怀疑自己心理是否正常。正是恨不得强行扶老奶奶过马路做好事好证明一下自己还算个好人的时候，更是见不得此等惨剧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只不过他冲过去啥也没看清就先有好大一件黑乎乎的玩意儿当头直飞过来，时寒的反应神经天生的敏捷，他脚下连闪两步就让了过去。

　　然后那个黑影一声痛呼，时寒才借着路灯光发现似乎是个年纪挺小的丫头，趴在自己的脚下，大概是摔得狠了，不仅没有爬起来，反而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这可太尴尬了，他急着赶过来救人一命，结果先就判断失误让人家摔了个狠的。

　　时寒满脸不好意思的去扶小姑娘。

　　“出什么事儿啦，别怕，都告诉哥哥。”

　　小姑娘仰起脸来，眼泪和鼻涕都糊在一起，在灯光下黏糊糊的闪着光。她哭得直噎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往身后指着。

　　这里已经偏离中心商业区了，能赖以照明的除了路灯就只有一些广告牌了，时寒还有点儿轻微的夜盲。只能看到小丫头指向的地方一片不甚清楚的黑，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时寒知道自己晚上是半个盲人，把小姑娘拉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就打算自己过去看看情况。

　　“我不建议你这么干，我认为把她带到人多的地方就可以了。这样保证你们两个都安全。”

　　“时夏同志，你这么想可不对，万一这里还有个受害者那我那不就成了见死不救了吗？”

　　时寒满不在乎的否决了时夏的建议，花了会儿时间把自己全身硬化，就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他现在有点儿拿着了免死金牌的感觉，不管多惹了多大的祸事，最多吃些皮肉苦痛一下，反正又不会死。

　　小丫头吸了两下鼻子，满眼期待的看着这个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大英雄，虽然他不但没有五色云彩，还一身的破烂。

　　时寒走过去，还是啥也没有看见，就要转身跟那个小丫头说，坏人已经跑啦，她可以不用害怕啦。

　　“你小心点儿！想想她可是被人扔过来的！”

　　时夏看他过于轻慢的样子只好大声的警告着他。

　　时寒一愣，一阵厉风猛然从他的身后刮起，他尽力侧身翻滚想要避开，但是比起脑子，他的身体动作慢的简直像是慢动作分解，他身体的重心都来没来得及变动，那造成了风声的人就已经踏在了时寒身边的地上，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

　　然后他伸手捉住了时寒的领子，和降临时一样迅猛的把时寒生生拖走了，时寒的鞋底板儿直接在地面上留下了两条明显的痕迹。

　　等他一松手时寒就干呕起来，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也被自己的衣领子给勒得够呛。

　　“快跑吧，”那个人还拍拍时寒的肩膀，“这不是你能应付的事情，这连警察也管不了。”

　　这人的语气真是讨人厌啊！简直比时夏还要惹人生厌。

　　时寒不服气的看向那个人，在不怎么明朗的光照下看，那个人其实也是和时寒差不大的年纪，脸型轮廓分明，线条很硬，眉毛飞斜，天生就一股煞气。

　　‘也就是一张脸唬人罢了。’

　　时寒暗自想着，他倒是心安理得的忽略了自己的第六感传达的‘这家伙很强’信号。

　　于是时寒脖子一梗，预备要放几句硬气的狠话，但他刚刚开口就被那个家伙一把给推了出去，吃了满嘴的冷风不说，还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

　　但时寒没来得及破口大骂，他听到身后传来极为沉闷的‘嘭嘭’声。惊愕之下的时寒，勉强的把失去重心的身体扭转过来，他看到那个背后推人的小人正抬腿扫向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形。

　　简直就和柯南里还没暴露的犯人一模一样的那种人形！

　　时寒震惊的完全忘了词儿。

　　他只能看见他出腿的动作，和听见□□碰撞的声音，还有水泥地面渐渐开裂的嘎吱声，双方移动幅度不大，但动作的速度已经逼近了人类视觉的极限。

　　这种级别的战斗，完全超越了时寒的想象，他之前九死一生的经历和现在的场面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时寒！后撤！”

　　时夏厉声的提醒惊醒了还在发愣的时寒。

　　他无回过头去看时夏，现在场面上有两个家伙，他完全不知道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是敌人。时夏脸上习惯性的还带着笑意，但是因为现在严峻的形式带出些扭曲，夜里看起来吓死人也不费劲。

　　时夏察觉到时寒还没有放弃加入这场不与他能力匹配的战斗时简直气乐了。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吓人。

　　“善始善终，善始善终。”

　　时寒后退着远离了交战的双方，头一次对时夏服软了。

　　“照你的做法，我看最后得是我们不得善终。”时夏很少见的开了嘲讽，但还是给出了意见“问那个小丫头，简单明了。”

　　小丫头根本就不用问，她的鼻涕眼泪已经干在了脸上，但却兴致勃勃的加起油来。

　　“大哥哥加油！打死那个黑怪物！”

　　所以那个一脸煞气的应该是时寒的帮助对象。虽然这俩高手过招时寒完全不能加入的样子，但当年抗日战争，老百姓的敌后武工队也能派用场啊！

　　时寒完全没受到自己水平不足这事实的打击。

　　或者说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水平不足。

　　那个煞气男打架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架势，就是纯粹的动作够快，力气够大。而那个黑影还能打两下消失，再次出现偷袭一下，而且时寒发现煞气男的力气虽然挺大的样子，打起来却有种放不开的拘束感，有些动作完全不自然。

　　“他在避免自己用力过猛。”时夏得出结论“那个东西应该不是人，它是能力形成的，直接对付使用能力的人更简单。”

　　“可那个人在哪儿呢。”

　　反正时夏的思考速度老是比时寒快一点，而他的建议又总是很符合时寒的想法，时寒干脆放弃了思考。

　　“我不知道，但是他一定对这个小姑娘有所企图，带她走。”

　　那么那个人就会想办法阻止时寒，甚至是直接现身。

　　时寒表示了解，径直走到小丫头的面前，一把把小丫头抱了起来。

　　“小妹妹，你住哪儿啊，这么晚了，哥哥送你回家。”

　　小丫头很嫌弃的推了推时寒沾着血的胳膊，“萨萨不是小妹妹，萨萨就是萨萨。萨萨不回家，萨萨要看大哥哥打坏人！“

　　时寒还要假模假样的哄着小丫头两句，一阵锥心的痛和强大的冲击力就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时寒往前栽了半步，才意识到是暗处的那个人出手了。

　　虽然疼得厉害但一直保持着钻石硬度的时寒并没有受伤，把小姑娘放回地上，时寒转身挡在她的前面，低头就看见一个白色的什么玩意儿在地面上格外的显眼。捡起来捏在手里，时寒发现这就是普通的塑料球。

　　“仿真玩具枪。虽然是玩具但是对人体的杀伤力可不能轻视。”

　　时夏揭露了刚刚攻击时寒的武器的真面目。

　　只要是枪□□么它的攻击线路就只能是直线，时寒心里一片雪亮，直直的朝着自己的正前方看过去，脸上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虽然夜盲的他其实可视距离根本就近得可怜。

　　又一枚塑料子弹打了过来，并且成功的命中的时寒，痛得时寒胸口一闷，这人的枪法还挺准的，时寒不敢大意，加速朝前方跑了过去。

　　“时寒小心！”

　　时夏在他的旁边突然向他示警。

　　时寒其实也感觉到了，但来不及，寒风从脑后起，‘咚’一声，他的后脑壳整个儿的震了一下，前额头就被人按向了地面，地也跟着微微一震。

　　时寒的脑浆子都快在脑壳里荡出花来，但托了钻石硬度的福，他晕归晕，却没撞糊涂，脸一离开地面，眼睛还花着就指着前面咆哮起来，“他在哪儿！他不能打！”

　　然后时寒就感觉有个人风一样的从他身边刮了过去，还送他一鼻子的灰尘味儿。

　　时寒站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和黑影已经再次的缠斗了起来，他不管这两个，自己接着往预定的方向跑过去，但时寒只迈出了一只脚，就停下了。他的另一只脚突然莫名其妙的粘在了地上。

　　时寒低头看见自己粘在地上的左脚周围有一块格外深重的黑影。

　　“蹲下。”

　　那个煞气男冷酷的命令道。

　　“凭啥你叫我蹲我就”

　　时寒正抗议着，那个人从腰包里摸出个弹弓，拉开橡筋就打出了弹珠子。

　　弹珠子打中了正站在时寒和他中间的黑影身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打穿了黑影，余劲不减的弹珠子携着厉风就朝时寒飞了过来，时寒反应不及，下意识的后退，然后还黏在在地上移动不得的左脚直接带的他失去了平衡。

　　好一个后仰摔。

　　时寒到底是躲过了弹珠。

　　然后时寒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又几个弹珠从自己的上方飞过去，黑影直接给打了个散。

　　“厉害啊。”

　　时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赞了句。

　　虽然这家伙挺讨人厌，但是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时寒从来不否认别人的能力。

　　“但是匹诺曹还是跑掉了。”

　　那家伙一脸平淡，不但不觉得骄傲，反而还一幅远远不够好的样子。

　　小丫头也冲过来抱他的小腿，满脸的引以为豪，“大哥哥最厉害啦！当然你也还行啦。”

　　“匹诺曹是啥？”

　　时寒还兴趣盎然的发问，完全忽视了让他做完好事马上滚的时夏。

　　“是坏人！”

　　小姑娘张大眼睛抢答到。

　　而那个煞气男眯着眼睛打量了时寒一会儿，“你伤得不轻，应该马上去医院。”

　　时寒心说我刚从医院出来这辈子也不要去医院了。看这人不愿多谈也没再究根追底，开始思考一会儿人家问他名字他要是说叫我红领巾是不是有点太老土了。

　　结果煞气男把小姑娘一夹，转身就走，根本没有要询问一下这深夜一身病号服的红领巾姓名的兴趣。

　　时夏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时寒钉了两眼。

　　虽然时寒是点儿小失落，但要是说破了就太没面子了，只好和时夏生闷气。

　　他低着头走了一会儿，再抬头发现那俩人居然还在他的视线里，又默默的走了二十来分钟，夹着小姑娘的男生还是不远不近的走在他的前面。

　　时寒的心里浮起了见鬼的猜测，虽然今天连超能力都见识了，但是这可是见鬼啊！这是不科学的啊！

　　虽然时寒完全没想过超能力也是完全不科学的东西。

　　时寒悬着心，慢慢的，慢慢的走着，他甚至有着前面的那两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错觉。

　　“不是错觉，”时夏无奈的笑“他们已经转身朝你走过来了。”

　　那个煞气男嘴抿成一线，吊着一双眼快步走了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我高中生！我回家啊！”

　　时寒这可真是理直气壮。

　　“这种打扮的高中生？还深夜回家？”

　　他放下小姑娘，仍然走近着时寒。

　　“我出了车祸有人要杀我在医院和人打了一架，所以回家晚了嘛。”

　　根本没人会信这种大实话的。

　　时夏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生走过来，觉得他会打的时寒树立新的人生观。

　　不过这种带小姑娘的应该不会杀人吧，应该吧。

　　“那你还挺惨的嘛。”他这么说着。“怀疑你真不好意思。那快点儿回去吧，你家里人要担心的。”

　　居然信了！这都居然信了！

　　虽然并没有物质意义上的眼珠子，但时夏还是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仔细一看，你的眼也有异象嘛。”

　　他很轻松了说着，脸色也稍稍松懈了些许。

　　时寒一脸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目中无人！你就是那个‘目中无人’！”

　　刚刚还好好儿的男生突然脸色一变，满脸兴奋的扳着时寒的脸，脸凑得很近的端详着时寒的眼，长长的眼睫毛简直都要扎进时寒的眼睛里。

　　时寒拼命的把这神经病的脸往外推，奈何人家的力气太大。

　　“你才目中无人！我一向很尊重他人的好嘛。快放开啊有种咱们打一架啊！”

　　他倒是一点都没考虑到人家究竟有多能打。

　　那个男生很快就退开了，“真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激动了。因为半年前有个高人给我占卜，说我所求的事转机在一个‘目中无人’的人身上。”

　　“算命的你都信？”

　　时寒觉得他一定是被骗了。

　　“而且我哪里算是识目中无人了？你这是诬蔑你知道吗？”

　　“你的瞳生异象是瞳孔消散了，瞳孔又叫做瞳仁，所以目中无人就是目中无仁。肯定是你没错了。”

　　“放屁！没有瞳仁那不是瞎子吗？！不对，瞎子是瞳仁不好使，不是没有。谁会没瞳仁啊！”

　　时寒觉得今天肯定是遇上了神经病。

　　男生不慌不忙的从小丫头的口袋里拿出一面小小的公主镜，递给了时寒，决意要用事实说话。

　　事实狠狠的打了时寒的脸。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颜色极深的棕色眼睛里，的确没有瞳孔。时寒觉得自己的汗毛一根接一根的竖起了，遍体生寒却又不知道究竟在害怕什么。

　　“瞳孔消失在双身人里也很少见了，不过我还是更罕见的状况，其实你还好了，我才比较的麻烦。”

　　对面的男生很平淡的安慰的时寒，然后从自己的裤子里，揪出了一根尾巴，一根毛茸茸，金灿灿，活灵活现的摇动着的尾巴。

　　“平时我都只能穿很宽松的裤子把它塞进裤管里，夏天大腿上都要长痱子。”

　　时寒是真的哽住了，对眼前的景象失去了语言能力，也忘记了自己失去了瞳孔的可怕事实。

　　“我叫肖邦，你愿意帮助我吗？”

　　结束这段对话的是时寒完全失控的大笑声，肖邦对时寒的谜之笑点表现得很是宽容，当然，他并不知道时寒把他的名字和狗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