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境》blackice

16、忆秦娥

　　第十六回 忆秦娥
　　“呼～该说的都说了，我也已经快到了极限了，天亮之前，我就要走了。”绮罗如释重负道。
　　“怎么那么快！你怎么什么都不说？说走就走？”
　　“你很恨我吧？我也恨你！你害得我失去了轮回的机会，我原本的计划都被你破坏了，到底谁的下场更为悲惨？”
　　“……这是你的真心话？你真的忍心这么说？”
　　“是的，也许这样，我们两个的内心反倒更为好受些！你恨我欺骗了你，我也恨你毁灭了我，这样总比任何一方认为对方是爱着自己的好吧，没有愧疚，没有负累，也没有遗憾。”强忍住眼泪，梦绮罗咬着牙说完这几个字。
　　“不！我不是这么想的！我……真的对不起你。”
　　“罢了！孔子道：‘以父母为孝，以兄弟为悌，以朋友为信，以国家为忠，你违反了父母的期望，做出这种让他们伤心的事，你又对自己的兄弟刀剑相向，出言不逊，你毁灭了我的前程，又将上缴国库的银两搞得不知去向，尔等不忠不孝不悌不信之辈，不值得我留恋。天就快亮了，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省得你嘲笑我。”她颤抖着回过头去不再看他。
　　很快，天空微微泛出了鱼肚白，黎明到来了。梦绮罗的身体猛地发射出强烈的紫光，接着，眼看着她的躯体在光芒的包围下慢慢碎裂成了一粒粒小小的珠子，慢慢融入了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是内疚还是被她最后的话伤了心，江潋火明明想上前去拉住她，或者再摸她最后一下，看最后一眼也好，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动一步，也没有说一个字，没有表情，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眼中一片虚无。两人的道别，没有留恋，只有冰冷与无言。很快，失去了意志支撑的幻境也在主人消失后渐渐消散，如同在绮罗身上发生的一样，凡意识所及范围之内的一切，也都发出了强烈的紫光，逐渐瓦解，随着光线慢慢变得柔和，直到趋向黯淡。颤动的强度也越来越小，除了他自己，整个青灯古殿变得越发透明，如果时间能停止在这一瞬间，那么可以说这是世上最为唯美的地方，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原本就已虚弱不堪的幻境马上就如沙子一般，化成漫天的光点消失殆尽。仿佛之前在这里发生的都只是过眼云烟，沧海一粟，转眼间，灰飞烟灭。
　　当眼前再次变得清晰，一座破败的废墟赫然立于眼前，完全是一撞残破却异常高大的旧瓦房，倒塌了半间偏房，墙体的泥灰已剥落得没剩多少，砖块也零零落落地摊了一地。他无言地走上前去轻轻推开了破败的木门：一道阳光斜斜地投在墙壁的右上角，环顾四周，空无一物，除了墙上那幅震撼人心的巨作：琉璃瓦，红栏杆，飞虹，长廊…… 正如绮罗所说，一模一样，上题字“山自飘零水自流，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没有落款。只是，如今画上，一个人也没有了。身后响起脚步声，江潋火连头也没抬：“二哥，你当初，真的看到里面，有两个人？”
　　“是，所以……”
　　“我知道了，谢谢。”说完，他单膝跪地，低下头深深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已焕然一新：“我们回去吧，我有必死的决心，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的确，绮罗已永世不得超生，自己这点付出又何足挂齿？
　　“没那么严重，你只需回去向娘认个错就行了。”江赦天与江傲月却反常地露出一幅奇怪的表情。
　　“怎么回事？”他嗅出了一点异常的气息，不解地茫然道。
　　“昨天局里已经传来了消息，那些难民们得知这原本是要上交国库以助政府抵抗侵略的资金之后，竟都主动交还回来，还说要谢谢你的好意，但大家毕竟都是吴国的百姓，不能为了自身而耽误了国家。而朝廷也得知了此事，已发下大批物资赈济，没时间让你折腾，得赶快回去负责这次的运送任务！”
　　“这……都是真的？“
　　“大哥为什么要骗你，之前的事，你我权当没发生过吧，傲月也是，只是娘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哦！你得回去向她解释。”
　　“我……”江潋火的心中不禁一阵颤动。
　　“通过这次的事，我也发现了局内一些不太值得信任的家伙，回去，我还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们。”傲月道。
　　“嗯，好了，有话回去再说，我们这就启程吧。”
　　马蹄南去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看着那座废墟再度消失在层叠的密林之中，｛是不是有点千与千寻的感觉啊～｝渐渐离自己远去，仿佛自己就成长在这几日，也就沉睡在这几日，如今那个曾经给予自己顿悟的熟悉地方正离自己越来越遥远，除了几分感伤与怀念，更多的是理还乱的幽思，道不尽的愧疚。一想到也许将来再也不会来到这里，而一个亡魂却为了自己付出
　　了仅有的一切，除了时间，还有什么能让自己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