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之上》圣光忽悠着你

13、挣脱

　　周围的一切扭曲起来，那个透明的“气泡”整个向他们碾压过来。提亚跨伏在海雕背上，剑尖贴着剑鱼光滑的背鳍，直指前方。他的面容在海水里蒙上一层青黑色，红褐色的披肩发随着水波漂向脑后。海雕盘旋而上，在最短的时间内加速，向那层渐渐收缩的“气泡”直扎过去。
　　眨眼之间，“气泡”已触手可及。剑鱼在扭曲的海水前一个漂亮的侧身，贴着那看不见的区域滑向斜上方。提亚弓起身体，顺势一把挥出细剑。剑尖破开那片海水，划出长长的裂口——裂口旋即愈合，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然而提亚却知道他们并非徒劳无功。他感觉到从手臂传来的滞涩，剑尖仿佛陷入一团粘稠的凝胶，看似轻松的动作实际需要全身的力气才能做到。毫无疑问，那里存在着什么，而他已经触到了它。
　　剑鱼尾巴一摆，以优美的弧度转身，逆着原来的路线游回来。提亚凝神屏气，剑交左手，精准地沿着记忆中方才的割裂处划了下去。他仔细地感知周围海水的波动，剑鱼长吻划开水流的轻微声响，尾巴摇摆激起的波纹，和前方异乎寻常平静的一片若有实质的“水域”，那是他的猎物。
　　回环，再回环，挥剑，再挥剑。
　　海雕和提亚每一次转折都进一步加深无形的裂口，提亚仿佛能够听到那东西逐渐被撕裂的声响。随着枯燥的重复次数越来越多，他挥剑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轻松。提亚稍微放下心来：不管那是什么，看来它也并非想象中那么难以对付。

　　就在他刚刚松一口气的同时，一股莫名的焦躁涌上心头，令他挥剑的动作微微一滞。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叫嚣着，冲撞着，让他产生一种难以压抑的冲动，想把周围的一切破坏殆尽。
　　提亚的剑偏离了少许。与此同时，海雕再次改变方向。提亚迅速回剑换手，又倾尽全力向几乎看不出异状的海水挥出。
　　随着他的动作，尖锐的爆鸣声在他脑海里响起，巨大，高亢，难以形容，就像是一根尖针狠狠扎入他的脑髓，又瞬间化为无数根细如牛毛的尖刺，向四面八方攒刺开来，穿透他整个脑袋，割裂他所有的意识。
　　强烈的痛楚冲刷着他，提亚不由发出一声尖叫。海水立刻呛入他的气管，提亚清醒过来。他发现海雕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于是他强行压下残留的痛感和咳嗽的欲望，拍了海雕两下，凝神挥剑。
　　一下，又一下。
　　刚才的尖叫声仍然回荡在提亚的脑海里，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提亚知道——那是那个透明的，难以形容的东西的尖叫。
　　它受伤了。
　　纵然看不见，提亚仍然知道：他们在它身上撕出了一个偌大的裂口。随着最后一剑落下，海雕载着提亚越过那个无形的裂口，冲向海面。
　　一波又一波尖利的啸叫在提亚脑海里相继炸开，切割着他的头脑。提亚闭上眼睛凝聚支离破碎的精神，一手紧紧抱住海雕，另一只手不断向身后挥剑。
　　海水搅动起来，一股股湍流纠缠着他们，拼命将他们往海底拖拽。提亚明白，它追上来了。

　　剑鱼的长吻破开海水，海雕灵活地拍打鳍和尾巴，艰难地向海面游去。短短的距离变得分外漫长，终于，他们冲上了海面。
　　夕阳西下，金红的霞光下，海雕那艘单桅帆船正随着海浪不断摇摆。
　　提亚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头疼欲裂，亟需休息。海雕载着他飞快游向帆船，就在提亚刚刚打算放手时他掠过船侧，直直冲向远方。
　　提亚略感惊讶，抱着海雕向帆船投来一瞥。
　　紧接着，他的瞳孔收紧了。
　　他看到：在湍流涌动的海面上，那艘船凭空向两边拉长，伸展，很快，在提亚的眼中它变成了一条颀长的直线，几乎盘踞了整个海平面。随后，直线一一解离……那艘船仿佛是由粘稠的糖浆构成，被看不见的手拍扁，拉长，揉搓，让它裂解成为无数碎片，转眼消失在幽深的海水中。
　　提亚震惊地凝视着这一幕，几乎忘记了呼吸，直到窒息感将他淹没，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吐出嘴里的东西，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