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流年》蓝色的虚数

5、现在：二

　　我买了两束花，一束白色的百合，一束白色的玫瑰，行走在墓地间。
　　今天的阳光虽然很大，可是在连续多雨日子后，这片姗姗来迟的阳光，还是让人感觉到了暖意。
　　我不断看到前来扫墓的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肃静，悲伤，隐忍，还有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的麻木。
　　我来到一座墓碑前，站住了脚步。
　　这座墓碑并没有和其他墓碑紧挨着，埋葬的土地是当年特地多出了钱另僻出来的，靠在一棵有着巨大树阴的树下，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在白色的石碑上点缀出斑驳的阴影，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好象在下雨，又好象有人轻声地说着秘密。
　　总之我想，这样不管何时，墓碑底下的人都不会寂寞吧。
　　我曲起一条膝，跪在墓碑前，放下百合，凝视着墓碑上的字很久。
　　那是爸爸的名字。
　　“爸，你当年没看到的事，现在有了结果。”
　　我站起身，又立了一会儿，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接近拐角的地方，我停了下来。
　　墓碑上贴着一张小女孩的照片。
　　细细的眉眼清清淡淡，浅浅的笑容带出两个小酒窝，齐眉的平刘海很配她的大眼睛。
　　我把白色的玫瑰放在她的墓前，微微地一笑，说：“若心，好久不见。”

　　小学毕业以后，爸爸生前跟在他身边那些叔叔出于好心，送我去了另一座城市上学。因为他们怕我继续留在这里会生活得很不愉快。
　　的确，发生了好多事。
　　先是若心失踪了。
　　两个月后找到的她完全变了另一个样子，被从岸边打捞上来的她身体肿胀得很，一点都看不出是个还在读小学的细瘦孩子。
　　她小巧的瓜子脸也像个斗篷一样肿大，眼皮肿得几乎像两个灯笼。
　　若心，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了？
　　电视上报道说，若心是因为贪玩去了社区的湖岸才不小心掉进了湖中。可我知道真相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因为若心对我说过，她说她很害怕低头俯看水面的感觉，因为水波荡漾的感觉让自己的倒影变得很奇怪，而且她害怕透过水面看到的水草。
　　“好象人的头发。”她说。
　　所以这样的若心，除非有我陪在身边，才不会一个人跑到湖水边玩耍。何况她失踪的那天，她本来是答应陪我去上小提琴课的。
　　接着，爸爸出了车祸，送进医院的时候太晚了，我冲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用一种含糊不清的暧昧口吻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发生的这些事的确对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我便顺从了叔叔们的意思，在另一座城市上了一所私立的初中。
　　学校采用很严格的军事化管理，所以升上初中以后我很久都没有再碰过小提琴了。
　　直到高中毕业以后，我重新回到这座城市读了大学，然后遇到了宫惠。
　　她小时候就很漂亮，长大以后更漂亮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她正和一个男生手挽手逛街，看见我，她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慌乱。
　　可是我看进她的眼底的时候，看到了一丝渴望。
　　那一瞬间，我不禁微微地扬了扬唇角。
　　之后的进展很顺利，对于我的邀约，她从来都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吃饭，逛街，看电影，每一件事都顺理成章。
　　我问她：“你是怎么对你的男朋友解释的？”
　　“跟他？有什么必要解释？”宫惠的口气显得很不屑：“他不过是我无聊的时候随便找个人来陪我而已，男朋友什么的，他才配不上！”
　　“这样啊，”我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那，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厌倦我，然后对别的男生说，我只是你无聊的时候一个……”
　　“才不会！”宫惠打断我的话，显得很紧张：“未溪，我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很喜欢你！所以，你和别人是不同的，我绝对不会那样对你的！”
　　我愣愣地看着她，觉得眼眶很湿润，我将她拥进怀中，轻轻地说：“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