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绿眸狼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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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思祺的愿望是现在马上冲上去给他一刀！
眼前的绿眸美少年唇齿微张，眼神凌厉，直觉教她不知不觉地想要逃离。成功接收到她眼里的惊慌，亟绿眯起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却慢悠悠继续道：“叫我绿就好。”
绿？
是，果然是绿。
他绿如翡翠的眸子只是一个辗转，就能遮盖了这个城市所有的绿。那像狼一样锐利的绿色眼眸，美丽而危险。绿眸里面星芒闪烁，那波光太过明媚，竟潋滟如一汪秋日碧波，以至于让人分辨不清他眼里涌动的究竟是怎样的暗潮。
他直直站在思祺之前，眼神片刻不离，似笑非笑，似梦非梦。思祺望着他狼一样危险的眼睛，这才瞬间从变故中醒悟过来。竟也是一笑，却是洗尽了铅华的温柔笑意。亏得她穿越之前为了通过面试，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笑到嘴角抽搐，没想到煞费苦心半天，到最后来竟然是用作这个。
亟绿对思祺的反应似乎有微微的错愕，但也只是一瞬，他闪了一下眼神，立刻换上与思祺一样的笑容来。两人相对而笑，竟就如此僵持半分之久。思祺心中涌上千万种情绪，十分不是滋味。她敢打保票，他之前一定认为自己应了那样的微笑、那样的眼神一定会骇到全身发软，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而实际上，他的确是做到了。
但思祺望着他狼一样的眸子，突然地，就明白了一件事。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圣弗斯学院的在校学生，教室朝南，阳光会透过窗沿静静地在空气中汲汲地铺展开来，空气里到处弥漫的是温和的气息。年轻的教授站在讲台前，阳光洒下他的肩，他笑着对下面所有学生道：“最好的武器，并不是暴力，并不是凶恶的眼神，不是摄人心魄的气势，而是笑容，无论是自信的笑容，还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它会让敌人卸下武器，即便不是如此，至少……这隐约在你察觉不到的时候，就兀自有了一种属于你自己的光芒。”
当时思祺约莫十四五岁，听了这话，并没有过多反应。而这时，她才恍惚又想起教授的话，只觉得感触良多，甚至真实到让人发指。
子桑昱的笑，散漫而不经心，却暗藏着防备与杀机；司徒似锦的笑，淡到几乎没有，可在他冷笑之际，总会让人胆战心惊；皙然的笑，固然纯真，固然可爱，可隐没在这样微笑之下的真正意图，怕是再没有人能悟出究竟。
而立在她前面的亟绿，虽然是笑，但却像极了一只狼正盯着它的猎物的笑容。而她若是想要自救，若是想要在这将生存之道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世界存活下去，也只能以笑对之。
她如今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金色印记，仓促之下却猜不透子桑昱一行人的反应。而现在，又偏偏撞上亟绿，算是运气好到人间极品。
都说人的潜能是被逼出来的，思祺感叹命运无常，却不得不以笑而对。而事实证明，笑容，果然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佳应对方法。
亟绿与思祺对视良久，眼里暗潮翻滚，笑容依旧迫人心弦。思祺逼迫自己稳住心神，迎上他的目光，回以自信的微笑。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她有些无奈，终于，他呵一口气，收回目光，向思祺缓缓道：“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思祺惊讶地发现，他眼里的迷雾已经褪去，绿色的眼睛就像缓缓流淌的一汪静水，再也感受不到骇人的气息。她长舒一口气，瞬间再次换上真挚笑容道：“我叫思祺。”
这是一个她一无所知的世界，但是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就不能再畏缩在他人身后，她必须站到前面来，朝着前方迷雾重重的道路前行，无论是布满了荆棘还是长满了尖刺的玫瑰，她都会坚强地走下去。这就是，她辗转了半天，徘徊迷茫了许久之后，总算想明白的一个道理，即便只是个何其浅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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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收回思绪后，思祺问道。
亟绿挑眉，竟说了一句思祺想也想不到的话。他说：“谢谢你救了我的朋友。”
朋友？
思祺不明白。
这时，亟绿身后忽然窜出两个柔软的绿色光团，它们慢慢朝思祺的这个方向靠拢，随即在她周身旋转起来，绿光拖下荧荧点点的尾，随即消融在空气里，落在她的手心上。思祺十分惊讶，道：“莫非是被皙然抓起的那两团绿色光？”
亟绿点头道：“没想到，竟有人不稀罕于这绿色光团。”思祺不语，伸手将那两团绿色捧到手里，所触肌肤微微泛凉，却兀自有一股温暖的感觉。她怀里的狐狸似乎也对这两团绿色光有些感兴趣，好奇地睁着紫色的眸子，伸出爪子去抓，几次触碰不到，干脆扑腾起来。
思祺伸手去抓住它，翻转之间，却发现不知何时，亟绿的面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他几步走到思祺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左手手腕，上面赫然是一枚金色印记，发出淡到几乎没有的光芒。他审视良久，脸上神色变得更加古怪，问道：“这是什么？”
思祺的手腕被他紧紧纂住，想要收回，却屡次失败。连续三次抽不出来后，思祺只能无奈地放弃。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这么凭空出现，擦也擦不掉，而且……”思祺忽然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出乎她意料的是，亟绿面色有些古怪地接道：“是不是，闻皙然一行人去屠龙？龙的样子么……”他忽然伸手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匕身寒光闪闪，正是那天他与司徒似锦相斗时所用的那把镶着宝石的匕首。
只见他拿出匕首在地面飞快划动，左手一挥，那大片绿色光团便聚集过来，映明了整个地面，而思祺惊讶地发现，他所刻的，竟正是那巨龙的模样，居然有七八分相似。
思祺讶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谁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喃喃道：“不可能啊……它怎么可能提前觉醒，怎可能，必要条件根本不齐，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随后，他忽然闪了一下眼神，面色无恙地朝思祺点点头道：“得罪了。”趁她还没缓过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点上思祺的睡穴。思祺顿时觉得手脚发软，昏沉之中，只听到怀中的白色狐狸不安地窜动起来，吱吱地叫唤着，随后头皮发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等到她醒来，四周早已移换景象，她正被亟绿抱起，周身似乎站着那四个在酒楼遇见的清秀少年，绿似乎在轻轻地说些什么，那四名清秀少年闻言，点点头，便闪身走出门外。
思祺用眼角瞥见，白色狐狸正被捆在一边，立刻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亟绿见她开始活动，低头问道：“醒了？”思祺点点头，亟绿把她放到地面，她立刻着急地朝白色狐狸那里跑去，解开了它的绳子，小心地抱它在怀。
她转头四处打量，发现四周像是一间客栈的屋子，透过古典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人潮涌动，微风抚过，引来阵阵清香。思祺疑道：“这不是艾斯特，是哪里？”亟绿此时已经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得更开，风带来的气息，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洋溢着一股静宁安神的味道，听到思祺的问题，他似乎毫不在意地答道：“西临。”
转头看到思祺一脸茫然，他偏头想了想，补充道：“离艾斯特很远，而且……是去往五十弦的几条通道中的一条要道必经的城市。”
思祺顿时膛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亟绿似乎心情很好，他并未介意思祺的诧异，指了指窗外道：“要下去看看吗？今天好像是赶集的日子。”思祺闻言走到窗边，探头往下看，天空是晴朗的湛蓝，云层薄薄地浮荡于天际，四周无处不游移着晴朗的气味。
她之前在迷雾森林，终日只有几缕隐约可辩的冷光，阴森黑暗，在林中游荡了几日都不得分辨。总说环境会改变人的心情，她那几日经变故重重，心情晦丧，好的是终究想明白了一条何其浅显的道理，但终日不见阳光，心情却十分阴霾。
如今她站这阁楼之上，探身望去，处处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样貌，微风拂过，心情也随着明朗的天气，温暖的阳光而轻柔了起来。思祺瞬间心情大好，回头去看亟绿，他不知何时也随思祺一同站在这窗沿边上，目光望向前方，不知落在何处。
思祺惊讶地发现，他原是墨绿色的眸子，色泽已经融化得很淡很淡，阳光洒进他的瞳孔里，泛起阵阵舒心的光。思祺恍惚之下，忽然觉得像是回到A城的阳台上，远远地眺望远处的江水，白色的窗帘边角飞扬，身旁的绿眸少年似乎也仅仅只是个单纯的十七八岁少年，唇角含笑，只是望着金色的阳光，就感到生活万分美好。
她忽然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地延伸下去，覆盖住时间的每一个点，每一道光。无论是身边的亟绿也好，子桑昱也好，司徒似锦也好，皙然也好，一样美好。
亟绿在她分神时已经转过头来，眼中的柔光尚未褪去，他绿色的眸子直直看向思祺，含有轻微的笑意，问道：“要下去吗？”
思祺俯身看看窗下，街上人潮涌动，叫喝声，卖唱声此起彼伏，不由的频频点头。亟绿挑挑眉，竟就这样一把揽住她，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片刻便稳稳落在地上，还打趣道：“倒是省了下楼的时间。”思祺冷汗直冒，用余光打量周围人的反应。
却不料，在街边叫卖着糖葫芦的，依然在叫卖着他的糖葫芦。耍杂技的，手不打滑眼不斜，依然是在进行他的动作。周围的观众，目不转睛，片刻不移，说是专注于杂耍吧，也就算了。可就连那过路的客人们，也一眼不看地径直走开。
亟绿看见思祺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想笑，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临安虽只是一个小城，但每逢月中十五，都是赶集的日子。每到那天，就会热闹非凡，能人异士齐齐相聚，又怎会诧异你从窗户跳下这点小事？”
思祺讶道：“可是……高人不是都隐居而不问世事的嘛。”亟绿无奈瞪她一眼，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思祺无言，抬头看他的侧脸，他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完美无缺。此时不知已经看向哪里，好心情似乎常在，连那绿，都变得柔情似水起来。
片刻，他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点点远方道：“过去？”思祺看到那边似乎是售些小装饰小物件的店铺，立刻点点头道：“过去。”
那是一家出售白玉小石雕刻装饰的小摊。
老板娘虽面容已老，却仍然面目含笑，和蔼可亲，她笑着招呼思祺，思祺应了这开朗朴实的笑意，心情愉悦，开始细细地摆弄起摊上的东西来。
她中选了一双白玉小石雕的双龙戏珠，那珠子似乎是用小颗珍珠嵌上，色泽饱满圆润，倒十分可爱，两条小白龙雕工虽算不上精湛，却兀自有一种简洁的美感。思祺顿时觉得爱不释手，连连握在手上把玩起来。
只是低头之间，亟绿不知何时已经立到那老板娘身旁，朝她耳语几句。老板娘顿时脸色骤变，朝他微微地点点头，亟绿返身塞给她一样物件，瞬间再闪身回到思祺旁边。只是须臾之间，待思祺再抬起头，亟绿还是若无其事地立在一边。而老板娘早已经恢复到原来和蔼的笑容，笑容可掬地询问思祺是否要买下这双小白龙。
思祺抬头，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亟绿，亟绿斜她一眼，直接扔出一张银票给老板娘，老板娘朝他点头言谢，转身精心地将那双白玉小龙收起，还细心地穿上一串金铃，递给思祺。思祺晃晃那双小龙，金铃立刻叮当脆响，灵动悦耳，倒平添了几分情趣。
思祺顿时喜笑颜开，高兴地向老板娘道谢，便心情愉快地将那双白玉小龙收了进去。
亟绿斜眼看她笑得犹如纯美孩童，叹了口气，朝老板娘点点头，再开口向思祺问道：“去湖边走走吗？”思祺刚收这双玩物，心情大好，立刻点头同意。亟绿如此，便引她朝着一条林荫小道行去。
只是步行约莫三分有余，一敛去遮于头顶的叶片，思祺觉得眼前视野忽然明澈起来。
前方是一汪潋滟波光，阳光斜斜映入湖面，微风过境，唤起鳞鳞细浪。隔岸是错落有致的杨柳，颜色正是绿，接连着斜斜地铺满了整个堤岸旁，风夹带着青草的香味直扑面上，柔柔地让人简直想一头溺死其中。
亟绿引她坐在树下，伸手点点不远处的一幢歌楼，道：“待今日夕阳渐红，我们就去那歌楼之上，每逢月中十五，那便就有一出好戏。”“何等好戏？”思祺讶道。亟绿不语，定定看向前方，湖水一波波地蜿蜒出去，接连天际，洒下细浪滚滚。
思祺有些无言地望着他的脸，恍然间发现，那狼一样的眼，竟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而那光，竟缓缓流转着是她猜也猜不透，道也道不明的柔和与激昂。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绿眸狼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