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柳暗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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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思祺就被司徒似锦铁着脸拎起来。
“去婢女那里，拿衣服。”司徒似锦尽量简短地冷声命令道，“然后到大厅去。”
思祺因昨天发生太多变故，还未完全适应，头疼欲裂的感觉让她觉得迷迷糊糊，即便不舒服的感觉比起昨天已经消散太多，但还是十分地让她觉得不适应。她完全搞不清楚如今的状态，也不想与司徒似锦发生太大冲突，便随意地应了一声后走向婢女身旁。
那小婢女似乎十二三岁的年纪，眉清目秀。她顺从地向思祺一颔首，随即引她去了一处厢房。思祺站在铜镜前，才得以看见自己穿越过来后的面目。
眉眼间还是那个清秀可人的模样，半分未曾改变，难道是身体穿吗？她不相信，又四下细细地观察，竟在镜中看见自己颈侧一点胎记也完好无损，似乎就在清晰地提醒她，这就是她自己，她16年以来灵魂一直所在的躯体。
想到这里，思祺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如果她是身体穿，那么那两位难搞的少年又怎么会因为她几句寥寥数言而不加追问？
倘若她是这么平白地出现在那床沿，又怎么可能不引起他们的猜忌？自己意识消散前听到的那段对话到底是什么含义？为什么要让自己吃下那些丹药？为什么穿越过来以后，忽然身体变得那么难过呢……疑问越积越多，却抽不出一根可以剥落的弦。
思祺只觉得头越来越疼了，一手接过小婢女递来的衣物，开始心不在焉地穿起来，神情缥缈恍惚。小婢女也不问也不看，只自顾自地开始梳理起思祺那头长发。许久后轻咳一声，声音细细小小地道：“小姐，已经好了。”
思祺站起身，望向铜镜后，不由从心里感叹这是一套美丽的衣服。
古代纵然是只有铜镜，清晰程度自然不可比当今二十一世纪的玻璃镜子，但也不那隐隐约约地从那镜中看出，镜前女子姣好美丽的容貌。
思祺在大学期间，从不放弃去舞房锻炼身形，闲暇时间也会去练习瑜加，身形修长肤色白皙，线条与衣衫嵌合得天衣无缝，恰似为她夺身定做一般。那是一身白浣纱，轻盈庸懒地盘绕着她，思祺对着镜子笑了笑。这一蹩一笑之间，竟也有几分古典美人的气质。她满意地向小婢女点头笑笑，随即记起司徒似锦的吩咐，飞快地走到大厅。
首先看到的便是白袍红衣的子桑昱，他朝思祺朝朝手，笑着斜斜靠在门边，门外的风扬起他白色的长袍，翻滚的袍角边缘印的竟是红色的繁复花纹，阳光下折射出血色的光芒，这本来鲜艳的美丽颜色若是别人穿戴，该是盖过了主人的所有光芒，然而却好像在子桑身上全部沦为陪衬，更是显得他异常妖魅，不拟真人。
门的另一边站着司徒似锦，思祺因之前头疼欲裂未曾看清，他今日亦是身着一身白衣，外衫边缘用蓝纹细细雕琢出繁复回旋的暗纹，远远看去竟有如仙人，面颊温润如玉，然而那双如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睛里，却读不出任何感情。
思祺忽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他将那如玉般美丽的脸颊交融在她脸上，用樱花般美丽的唇畔轻咬她的耳际，立刻脸色绯红。她并不是没有和男生有过亲密接触，但昨天发生的事，却好像被烧红的铁块狠狠烙在心沿之上，时刻提醒着她。
那两个人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子桑昱走到司徒似锦身边，低声细语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是在若有若无地暧昧轻笑，司徒似锦听着听着，偶然间也会点点头，有时候也会面露戾色，狠狠地砸一下子桑昱。
子桑昱不以为然，与他继续笑闹，这只言片语之间，司徒似锦居然也笑了出来。他的笑容不像子桑那般邪气，却异样地十分美丽。他们两人背着门口的光孑然而立，偏头同时转过之际，光芒闪烁，竟然美如画卷。
可思祺顾不了欣赏美景，老大不乐意地随他们挪动到桌边，在等待上菜的期间，偷偷用眼角打量起两人，心腹间满是欲诉无人懂的惆怅与无奈。
她眼角瞥见司徒似锦先是拿出一块蓝色细纹布，又拿出一把佩剑，剑未出鞘，却散发出阵阵寒意，周身似乎围绕着一圈黯淡的蓝光，淡淡散向四处空气后，又凝聚到剑旁。如此反反复复，就像魔术表演一般，美丽而心醉。
司徒似锦自然不知道思祺这些玲珑心思，他稍一用力，将剑拔出，一时间发散出的蓝白寒光竟然映明了整张桌子！散发出的阵阵寒气，竟然让思祺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战。司徒不以为意，反手拾起那块蓝布，细细擦拭起剑身来。
思祺这时候才看仔细那柄剑，剑身竟在通体银寒中自行发散出荧荧蓝光，比合在剑鞘中时更为美丽，也更为灼眼。辗转之中剑身中央竟有一条蓝色暗纹若隐若现，蓝光从这里聚集，又从这里渐渐黯淡而去，反复如此竟形成一道蓝色荧光般的纹路，静静洒在空气里。子桑昱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兀自抿了一口茶后淡淡笑道：“是似锦的佩剑——‘天觞剑’。”
天觞？思祺暗暗心惊，忽然大脑一下通畅，想起一件事来。
她家的古典书籍很多，父母常常在外，她一人无事可做看电视里放的武侠片，目光总是不经意间被那些名家铸剑所吸引。就此开始在闲暇时间常常翻阅家中藏书，对剑的知晓可以说并不逊色于那时候的人们。在她家关于剑的所有藏书中，一本《名剑野史》详细介绍了许多其他书籍中所没有提及的名剑，而天觞剑，就是其中之一。
《名剑野史》中详细介绍了几把不曾为世人所熟知的名剑，并在其中暗拟了十位名剑排行，付有详细介绍。而这天觞，则是那十把名剑里唯一一把没有图释的剑，排名列居第二！然而著书人亦在最后写到，自己只是根据局限的了解所给出的一个综合评定榜单。剑的潜在能力能发挥多少，更多的时候是需要看使剑人的功力。可以这么说，成就一把名剑的同时，往往也是一个剑客的功劳。
而如今，思祺看着望剑暗暗沉思的司徒似锦，他周身暗暗迂回的蓝光。忽然觉得他的气息，早已经完全地和那把剑融合在一起。使用起来会有多少威力，她并不知道。但她明白，“天觞”本身就无比凌厉，若于用剑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么……思祺想到这里，不禁暗暗打了一个寒战，决心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要去惹司徒似锦。
这时候，饭菜已经上齐。思祺心中有事，只是心不在焉地乱咬一通，不知不觉间就如此磨去了一顿饭的时间。子桑昱待到她吃完，冲她一笑，笑容竟然干净纯粹，那邪气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若是思祺未见过他那邪气的模样，定然会以为他就是这样单纯的一清朗少年了。
然而不幸的是，思祺已经知道。她看着子桑昱的笑容，只觉得冷汗直冒，疙疙瘩瘩地问道：“做、做什么……？”子桑昱再笑，转眼间已经摸出一粒药丸，端端正正摆在掌心。正是比昨天那颗药丸稍大些许的另一颗红色药丸。
思祺有些傻眼，索性装傻。
她干笑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子桑昱手中的那粒红色药丸，散发着点点红光，颜色千回百转，映着子桑昱的俊脸，美得无比诱人。但美则美矣，有了昨天的教训，思祺可以断定这也一定是要逼她吃下去的，自然对着美丽药品的仇视有如现代人仇视毒品一般。
而果然，子桑昱一笑之后，便直接问道：“你是要我喂你吃下去呢，还是你自己吃？”说罢直接伸手将药丸递到她眼前，笑着斜斜看她，不发一言。
简直就是威胁啊……思祺欲哭无泪，只能哭丧着脸闭上眼睛将药丸生生吞下。却发现药味并不像之前那颗一样苦涩，反而带有丝丝清冽的甘甜，味道清香悠远，就像小区门外的那几树花木，清雅素净，连头疼都舒缓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思祺奇怪地睁开眼睛，抬眼正好看到子桑昱琥珀色眼珠里闪烁着的明显笑意，顿时明白过来——他在故意耍自己！可思祺也是一个聪明人。她如今这处境，若要闹翻，也不过像只纸糊的老虎罢了，哪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思祺如此只好一面告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一面也只能硬生生地将那口气惺惺然地咽下去。她现在出来乍到一个地方，搞不清楚状况，摸不清那两位少年的身份，如果一个人贸然行动，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如今这个情势，这两位少年虽然看起来也并不是十分可靠，但就现在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应了他们的意思，再暗中打探他们的身份，知道这是个什么时代，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然而想到接下去将要去五十弦的事情，忽然又一下觉得世界一片黑暗了。
反正无论如何，她肯定是要淌一次混水了。思祺有些欲哭无泪。
子桑昱见她一脸的悲痛神情，笑笑道：“我们可以先不去五十弦。”思祺听罢，果然摆出一下子活了过来的表情。他脸上笑意更浓，继续道：“即墨这两天举办灯会，我们可以先休息两天，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不矢是一件美事。”
虽然明明知道之后迎接的便是死刑，但思祺还是像获得死缓的犯人一样欢呼跃雀。司徒似锦听罢，也不表态，只斜斜看了一眼思祺，不屑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衣角上的蓝色暗纹飞扬，似乎在嘲弄思祺的失态。思祺从小到大，虽然算不上养尊处优，但也从来没被这样轻视过，不由有些怅惘。
子桑昱像是看出什么，白袍一挥，拉住思祺拍拍她的肩头笑道：“没事，跟上吧。”思祺点点头，跟着子桑昱一同走了出去。
没想到门外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刺眼，晃得思祺无比舒适。她一抬眼，却发现即墨竟然是一个邻海城市，她们所在的地方正是海边的一处高山饭馆，从这个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见湛蓝的大海，倒映着天空的颜色，空气中是潮湿的大海的气息。
居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在海上搭建了整整齐齐的木桥，环环相扣，竟然是“即墨”二字，海风徐徐，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木桥之上，绑着一盏盏精致的雕灯，阵阵轻晃，异常美丽。思祺忽然特别期待，待到夜间，那盏盏雕灯亮起，这小城则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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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即墨的花灯开始由近及远一盏盏渐渐亮起。
思祺和两位美少年站在桥边，却找不到一点归属感。那一盏盏亮起的雕灯就像一环一环扣在心里，思乡的情绪淡淡笼上心头，惆怅感觉无以言喻。
她抬起头，望向近处的海面，即墨的居民不知怎么，将一盏盏点燃的莲花灯漂浮在海面上，点点光芒，如梦如幻。
思祺注意到子桑昱眉眼低垂，面上早已经没有淡漠不耐的神色，但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他低着头，红色花纹在风中翻滚，就像林间最寂寞的妖精，不发一言。子桑昱感觉到思祺的注视，抬起头来，面上却还是那邪魅模样。
他斜眼看了思祺一会，忽然笑得腻腻歪歪，转身咬住思祺的耳垂，在她耳畔旁半真半假地轻轻笑道，“怎么，美人。觉得我倾国倾城，忽然特别想嫁给我吗？”思祺惊颤，心里想着“你怎么男女通吃啊”还未作答，忽然发现后边一阵骚动，同时走在前面的司徒似锦也停下了脚步，寻声望了过去。
原来只是一家三口的嬉闹罢了。
小男孩想吃冰糖葫芦，父母不允，就索性赖在地上大哭大闹，骚动由此而生。那小男孩的父母尽管显得颇为无奈，但眼里的宠溺是显而易见的。果然，父亲叹了一口气以后，买来了小男孩的糖葫芦。方才哭泣的小男孩顿时喜笑颜开，开心地接过糖葫芦，大口吃了起来。他的父母见状，也柔声笑起来，父亲把小男孩抱起，放在肩头。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走开了去。
思祺忽然觉得心中像被什么扎了一下，钝钝地疼起来。
她的父母是无国界医生，一家三口常常聚在一起已经成为可遇不可求的珍贵时光，一起共同度过周末已经是足够奢侈。一家人一起参观灯会，嬉笑打闹则根本成为一个永远的不可能。尤其是她，如今也不知父母身在何处，甚至更可怕的是，她连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究竟该怎么办都理不清头绪了，又怎能再去奢侈这些？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转眼却看见司徒似锦望着一家三口渐渐走远，从来都是坚硬如铁的黑色眸子，闪过一丝黯淡的脆弱和渴望。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恰巧被思祺捕捉到，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穿越前写的那块牌子，内心忽然觉得古怪起来。
那种伤心的感觉，该是怎么表述呢。
那种对于亲情的渴望，谁又能理解得那么深刻呢。思祺不断想着司徒似锦那一瞬脆弱的渴望，隐隐约约，就像、看见另一个脆弱的自己……
如果，她无奈地叹一口起。如果……她可以再选择一次的话，一定不会因为寂寞孤单而写下“要找一个适合的伴侣”之类的话。即便原来她一个人真的脆弱又寂寞，至少存活在一个自己所了解的世界里，如今这个棘手的情势，即使聪明如思祺，也想不出对策来。
可是仅仅只是传说的事，谁又能知道真伪呢？
只是忽然摘下的面具，待他再次待起，敛去伤痕累累，也还会再是双眸似冰。
每人人都一样吧，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面具。
思祺正在恍惚间，忽然听到子桑昱的叫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司徒似锦拖着往一角热闹处走去。她偷偷打量司徒似锦的神色，却发现他也斜斜地看着自己。眸眼尽是冷然，忽然一下愣住。许久，她听见司徒淡然地说道：“与其看着我发呆，不如多学点东西。”
学？思祺一下没想明白。
被司徒似锦再次拽走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回了一次头。忽然发现熙熙囊囊的人群里，有几个黑色衣角的人随在她们后面。即墨灯会看情势本就声势浩大，有几个面目相仿的人，有一群黑色衣角的人，本不该让她有所注意，也不该让她心生奇怪。
可是思祺毕竟是16岁就从圣弗斯学院的高材生，圣弗斯学院本就以学习各种技能著称，所以在长期的训练中，学生们都有了一种下意识的自我防范意识，似乎注意周遭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一种生活观察的本能。
思祺注意到，虽然身着黑衣的人并不在少数。可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那些人，黑色衣边之下，若隐若现的金色符号她却不会记错。
她恍然记得某本书里提及过那个金色印记，由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合成，只有在极亮的灯光照耀下才会发出若隐若现的光芒。古时的特殊组织常常使用这种方法来辨别是否是组员。强光下发光的印记并不足以证实，所以为了看清楚标识，每个都会还有一种特殊的辨认方式，用那种特殊办法，才足以让印记发出强烈光芒以供清晰辨认。
她虽然之前望着灯火在感叹哀愁，但也不会忘记注意周遭发生的事情，那金色光芒又恰巧被她捕捉到，自然牢牢记在心里。加上反复几次回头都会看到，思祺已经暗暗记下，但因为并没有其他事项发生，所以并没有深想下去。
而如今。
思祺转头看见即墨铺天盖地的亮光，黑色衣角上那淡淡的金色印记，面色古怪总要朝热闹处挤的子桑昱，说了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话的司徒似锦，忽然地、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猛然联想道一段话：“只身一个人来到一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会被这种突然迭涌而至的困难所击倒。人往往在困境中表现出来的某种特制，才往往是自己的本来面貌。”想到这里……思祺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那么，姑且就这样下去好了，她现在了解到的，只是一些有待完善的拼图碎块。待她完全掌握了情况，再做打算吧，未来怎么样，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柳暗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