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暗潮迭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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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思祺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经昨日打斗之后，亟绿便带她回到初到安临时所居的小客栈里。清早醒来，她揉着眼睛走到窗边，伸手打开窗户，大量的光线立刻汇到屋子里，阳光斜斜地洒在身上，别样地温暖，夏末的暖风轻轻拂过脸颊，散去了一些昨日的阴霾与不安。
若说昨日尽是令人不满的危险回忆，那倒也并不见得。思祺望着窗外的柳絮飞扬，舒服地闭上眼，忽然想到昨夜前半段时间，倒也算是玩得尽兴。那美人如斯，琴音如梦，合奏之时恍若仙乐的感觉，慢慢交迭于一的音色，迂回徘徊的尾音……那夜月色静美，湖色粼粼，微风轻柔，星光璀璨……慢慢地交织融合于一体，到如今再回忆起来，倒也算得上是一段十分美好的记忆与经历了。
只是……这又算什么？
思祺无语，有种眼角抽搐的感觉。望着窗下孑然而立的亟绿，忽然有了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方才她一打开窗，看见日光倾城，浮云若梦，心情难得好了一些。谁知抬头望向窗下时，却发现亟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这小阁的窗下，眼中带笑，招招手示意她跳下窗去。
昨日抚琴的美人竟也立在亟绿身边，喔，现在应该叫他君立暄。
他已然换上一身男装，虽然与女装扮相相比还是有那七八分的相似，与昨日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只觉得他面若皓月，眸似星芒，立在日光下微笑，兀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君立暄支着手站在一旁，斜眼看着他二人，一言不发。眼中闪烁着某种思祺颇为熟悉的暗芒。思祺有些错愕，朝他的方向看去。君立暄抬头，冲她莞尔一笑。思祺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应了亟绿的意，从窗口纵然跃下。
果然，亟绿立刻过来接住了她，纵使她再艺高人胆大，还是有些惊吓。
君立暄美眸一瞥，轻笑道：“胆子还真是小，没用。”思祺闻言，立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方才他说出此话时，神色不改，依旧俊朗清明，眼似星芒，怎样看去都是倚剑执卷的文雅美人一个。却不想他话锋不转眼也不眨，竟能说出这样嘲弄人的话来。思祺只觉得眼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了，亟绿却见怪不怪地一笑，将她放在地上，接口道：“是挺没用。”
随后两人一起轻笑了起来。
思祺无言，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立刻昏死过去了。
待两人终于停住，思祺才无言地瞪过去。却发现亟绿不知何时已经敛去了方才的笑意，此时正俯在君立暄的耳旁轻声耳语。她注意到，先前还表情轻松的君立暄不知何时起，面上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美丽的脸线慢慢地紧绷住了。
随后，他若有所思地看思祺一眼，低头不语。亟绿朝她勾勾手，示意她先走过来。思祺被那莫名其妙的一眼看得有些发毛，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未料，刚靠近时，君立暄忽然快速抓住她的左手手腕，掀开袖子一看，竟赫然是那金龙印记。
他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紧紧纂住她的手腕，细细地打量半饷，脸色愈加阴沉下来。正当思祺按捺不住要开口询问时，却见他忽然一掀覆于左手手腕上的衣料后，竟赫然也是一枚金色印记！思祺瞬间呆愣，缓缓把自己的手腕与他并在一起，细细对照之下，竟然发现那大小、那色泽、那花样竟然如出一辙，都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荧光，完全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了。
须臾，君立暄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揉揉额角道：“思祺，你可知那巨龙，是何等异兽？”思祺摇摇头，君立暄又叹一口气，略显疲惫地道：“君家历代是有异兽护体，每每年满16之后，则必须找一个时间去到迷雾之森，与其间命中注定的异兽缔结契约。”
思祺讶道：“也就是说，那金色巨龙本该是与你缔结契约的？！”君立暄点点头，亟绿接着说道：“你可知闻皙然一行为何非要去迷雾之森？”思祺更为错愕，惊道：“莫非是为了屠龙而去？”君立暄冷然一笑，不发一言。他眉目间本就十分精致，如此一昙花一现的美丽笑容，即便是冷笑，那也是极其美丽的。
思祺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迷雾重重的沼泽之中，愈是挣扎就愈是陷得愈深，视线被沼泽四周的芦苇丛挡住，看不到身旁的一切，也看不见未来。
“可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既然是我与那金龙缔结了契约，那么，在你的手上，为什么也会出现这个印记呢？”君立暄锁眉不语，亟绿叹了口气道：“这也正是我们觉得十分惊讶的地方，并且……”他语锋一转，“要知道，这神兽醒来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否则，根本不可能苏醒，更不要说现身了。”
是的。若这是巨龙苏醒所必要的条件，那么皙然定然是连那巨龙的面都见不到，又如何能与那巨龙斗到两败俱伤呢？思祺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就像拿着一团乱糟糟的线，想要一根根展开来，却无奈于找不到那一根可以牵引的源头，反倒被绕进其中，剪不断，理还乱。
她正踌躇不定，却发现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都在啊。我可刚捡到一只小白狐狸哦。”她循声望去，诧异地看到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庞忽然出现在面前，正赫然是寻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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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思祺偏头打量她半响，终于开口，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牢牢压着喉咙口似的，接下去想说的话牢牢卡住，想说却说不出来。
寻七七怀里的小白狐狸忽然有些不太耐烦，不安地扭动起来。寻七七抱得并不是很紧，只是一会，它便从她身上跃下，快速地跑到思祺脚边，亲昵地用毛绒绒的脑袋蹭蹭她的脚。思祺哑然失笑，俯身把白狐狸抱在怀里。
白狐狸乖巧地蹭蹭她的手，紫色的眸子里似乎有氤氲的雾光闪动，额上宝石的光芒淡淡地洒到思祺脸上，有种柔软的触感。思祺温和地笑了笑，略带有安抚意味似的拍了拍狐狸的头，白色狐狸这才乖乖地蜷在她手里，不再吵闹了。
寻七七挑眉，美丽的眼里带有几分清冷的笑意，撇撇嘴缓声道：“小祺，很惊讶？我是人是鬼呐……”她的声音此时忽然显得有几分飘渺，倒还真有些似有非有的奇妙感觉。思祺闻言，缓缓抬头打量她漂亮的脸蛋半响，忽然抓住她一只手，冷笑道：“身体是热的，有影子，有实感，能说话。当然是人不是鬼。”
见思祺如此镇定，寻七七有些诧异，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但只是片刻，她忽然又扬唇一笑，朝思祺意味不明地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君立暄站在她俩身边，一手支着下巴，一边斜眼打量两人的反应，不知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寻七七似乎有些不悦，她点点思祺手上的白色狐狸道：“是你的狐狸？”
思祺点点头，下意识地报紧了怀中的白色狐狸。
寻七七不以为然地笑笑道：“我不会怎样，无须那么防备。这可是治愈银狐啊……真是不错的小兽，谁帮你捉到的？”思祺抿了抿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随后想想也觉得但说无妨，便瞥她一眼，张口答道：“皙然，闻皙然。”
“哦？”寻七七挑眉，竟不再接话，低下眉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亟绿见思祺眉头深锁，皱了皱眉，开口解释道：“她但是吞下的并不是致人死命的毒药。”哈？思祺闻言诧异抬头道：“可我明明见她呼吸脉象全无啊……”
亟绿摇摇头，继续耐心解释道：“那是一种特制的药，会让人突然失去心率与脉象，但又不出几日，便恢复正常。也正是依靠这种办法，在重要的紧急状态下，还能保住几个主要成员的性命。”语毕，他沉寂地抬起头，缓缓看向天际。
风拂过他的发稍，思祺分明看到，他绿色的眸子闪过一道血红色的杀机。
思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子桑昱、司徒似锦以及皙然的脸。莫非，他眼中的杀意，就是应了那三人而起吗？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寻七七轻笑，几步走近君立暄，用颇带有撒娇意味的语气道：“阿暄，想我吗？”君立暄伸手揉揉她的发际，沉默不语，只是望着她的脸，静静地笑。
思祺看到此情此景，忽然觉得，纵使美艳如寻七七，她这样花一般的容颜，若是往那美人君立暄前一放，虽仍旧美则美矣，却立刻被他那一笑间的光芒万丈所遮盖住了。思祺有些纳闷地看向君立暄微微眯起的美眸，不知为何总觉得陌生又万分熟悉。
须臾，她低叹一口，摇摇脑袋，决定不要深究下去。
寻七七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阿暄，就因为你的暗杀令，我精心布置好久的寻府就这么没了……你要怎么赔我？”她脸慢慢上扬起暗叹惋惜的笑容，眼里却带有自信的光芒。“我可是……很喜欢西厢房里的那个院子呢。”
思祺心惊，忽然想到，那即是寻七七当初诱她中下五薨剂的那个院子，里面种的，可全都是毒花毒草，只要一喝下那茶，就立刻身中奇毒。却奈何她千算万算，竟失算一步，以至于到整个计划失败。想到这里，思祺冷哼一声，下决定离她远一点。
只是她不明白，只是在自己身上下毒，又怎么见得能够制住子桑昱与司徒似锦呢？想到这里，她唇角不禁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来。映着日光，倒平生了几分动人之意。
君立暄扫思祺讥诮的笑容一眼，忽然眼里渐渐起了戏谑之意。
他朝寻七七展颜一笑，应她话道：“那么，我随你再去寻一处园子不就行了？”寻七七颇有些诧异，她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怕是万万没有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的少主此刻竟肯妥协。不过……这样一来，总归是好。她眼里闪过笑意，便点头应允了。
总觉得他接下来就要开始为难自己……
思祺有些胸闷，心里暗叫不好。
果然，君立暄语毕，立刻将头转向她们这里，莞尔一笑道：“绿，你陪着她继续往五十弦走，我和七七与你们在五十弦碰头。”亟绿点点头，恭敬地微微颔首道：“少主慢走。”君立暄点头笑笑，与寻七七一同朝相反方向走去，不时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思祺想不透他究竟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心乱如麻。依旧站在门口，低下眉眼，一言不发。脑子里飞快整理起这些事件残缺的碎片。亟绿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柔声唤道：“进去吧。”她方才有些反应，木然地点点头，随他一同走进客栈内。
明天……如果还有明天，那又将会是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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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再说回子桑昱一行三人。
那日在迷雾之森，皙然被巨龙击伤数处，最后支撑不住，终于晕厥不起。
他下山之时，沿着圣山一路走下，因是匆匆忙忙坏了师傅下的禁咒符，完全不了解圣山下来这一路上的特殊情况，从山颠下来百米开始，就隐约埋伏有大量妖兽鬼怪。
纵然他年纪轻轻就将“堇年”操纵得完美无缺，剑术完美无缺。但毕竟经验不足，不懂合理分配体力，只是少年贪玩，一路打下山来，受的外伤可以用“七刹金粉”治愈，这内伤，却没有得到好好的调理，反倒是越积越多，终于让他抵挡不住，倒了下来。
子桑昱一边把着皙然的脉象，一边隐隐地皱起了眉头。依照皙然如今的身体状况，若非好好调理身体，则势必埋下隐患，对以后的发展势必将产生极大影响。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口气，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随后，他抬起头来询问司徒道：“似锦，她人呢？”
“她？”司徒似锦皱眉，“思祺？没看到，不知去哪了。”
子桑昱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无奈道：“这迷雾之森，到处都是妖物异兽，她这样一个人，还抱着一只治愈银狐，又能上哪里去呢？”司徒似锦摇摇头道：“我刚才焦虑之中，似乎看到通道中出现一团簇拥的大片绿光，但是再转头去仔细看，却消失不见了。”
“哦？”子桑昱笑了，释然道：“是他？”
“是他。”司徒似锦点点头。
“果然如此么……”子桑昱起身，拍拍身上的白色外袍，轻笑道：“似锦，我就觉得很奇怪啊，皙然此时来屠龙，本该是碰不上的啊，所以我才肯答应他前来。你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万年神兽？至于思祺……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他红衣仍就鲜艳如血，白色外袍因为先前的打斗染上了几缕尘土，头发有些许凌乱地垂落下来，模样颇有几分狼狈之意。只是他这轻笑之间，却像把天地间的光芒都聚在了身上，丝毫不显狼狈，倒平添了几分妖冶上去。
红色是一种热烈的颜色，也是选择起来万分冒险的颜色。能将红衣穿得合适的人很少，能将红衣穿得如此美丽的少年更是甚少。
而他仅仅只是琥珀色的眸子眼波流转之即，就足以媲美夜空里最闪亮的繁星。
司徒似锦收起“天觞”，抿紧了优美的唇线，一手支起皙然，让他斜斜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斜眼看向子桑昱那边，欲言又止，似乎颇有些疑虑。
他方才同皙然双斗巨龙，虽重创了那神兽，自己也受了一些伤，白袍蓝衣染上了斑斑血迹，衣衫也显得有许些凌乱。他平时不爱乱斗，衣衫也是从来平整干净，如今一乱，倒少了几分平日间的冷漠与寒冷气息，添了几分异样的风情上去。
子桑昱见状，不怀好意地瞥司徒似锦半响，随后玩味笑笑，用脚去踢踢他，见他脸上显出几分颇为恼怒和窘迫的神色之后，开心地大笑起来。司徒似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别过脸不再理他。子桑昱见好就收，这才敛住满脸笑意，神色严肃地说道：“既然思祺被他带走，她手上有那金印，他们自然也很头疼，留也不得，去也不得，可以暂且搁置……”
司徒似锦抬眼，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你……该不会是，想带他回宫吧？”子桑昱对上他的眼，认真点点头，伸手从司徒怀里接过皙然道：“对，我们分头行动。你跟上他们，他们势必会去五十弦。我带皙然回宫，随后便追上你。用暗号联系。”
子桑昱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顽劣少年的模样，若是一旦沉寂下来，就会在这静默之中兀自散发出一种可信赖的气息来，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提议与言语。司徒似锦盯他看了良久，终于低头妥协道：“依你。”
子桑昱笑，唇角扬起一抹真挚的微笑道：“似锦，保重。”司徒似锦难得地朝他回以一笑，点点头，便快速地消失在了通道尽头，不见人影。子桑低头，将皙然扶扶稳，低叹一口气，终于亦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迷雾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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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比遥远的群山之颠更高的顶端，有一座巍峨高耸的圣山，终年积雪不化，隐没在世俗的妄加揣摩中，无人不知晓，却鲜少有人真正见过。
在那银装素裹的圣山之上，又有一座当今世上无双的辉煌宫殿，它静默地矗立在圣山之上，传说全部由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做工精湛，俨然是举世无双的精湛建筑艺术品。那便正是子桑昱与皙然所师从门下的 —— 千葵宫。
在圣山之颠，终年被漫天风雪所覆盖的……千葵宫。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暗潮迭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