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莫斯科》海尔芙拉之夏

6、六

　　既然第一局胜负已分，台下众人便不再多说什么，或呼朋唤友吃吃喝喝，或聊一聊天香楼和群芳院的恩恩怨怨，或预测下一场的比赛结果……胡员外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死死盯着丽春远去的背影，彷佛多看几眼那浑圆挺翘的美臀便值回票价了。坐在一旁的外乡年轻人心里说不清是喜是忧，而当他看到玉莲眼中那种风轻云淡的神情，不由轻松了许多，心中对这女子的爱慕更深一层。
　　二楼包厢，面色苍白的玄衣男子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比赛结果毫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地望了一眼玉莲的身影，右手轻抬，一旁的侍卫马上俯首听令，玄衣男子薄唇微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吩咐了一句，那侍卫马上转身离去。

　　按照赛制接下来是才艺比赛，负责评判才艺的是京城最负盛名的乐班里的首席乐师赵一清。此人年逾四十，面色白净，一双明目炯炯有神，一身华服风度翩翩，虽为男子，却给人以空灵清透之感。赵一清精通音律，对歌舞亦颇有研究，素有“京城第一歌舞教习”之名。唐继祖照例与他寒暄一番之后，宣布才艺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玉莲。伊人款款而行，依然是那身藕色风荷裙，依然是那种从容淡定的姿态。行至台前，对着台下宾客盈盈一拜，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众人或惊艳、或仰慕、或贪婪、或狎昵的脸孔。敛容静心，心随意动，纤纤素手，轻按慢拨，优美舒缓的琴声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回响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台下众客纷纷收声，静静聆听。
　　“嗯？是《幽兰》……”二楼的玄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喃喃自语道。那清丽委婉、静谧悠远的曲调，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熟悉。他不禁想起幼年的时光，那时他的母亲还是那么年轻，却已然苍老，她经常弹奏的《幽兰曲》，如同她的人一样落寞伤感……他收回自己的思绪，静静体味这一曲《幽兰》，同样的旋律，却没有那种抑郁之情，反而给人一种光明坦荡、清正高洁之感。他再一次深深凝望台上专心抚琴的女子，目光中有了一些特别的意味。
　　在评委席上，赵一清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涛翻涌。他万万没有想到，天香楼的花魁候选人，竟然是故人之女，而他却不能相认。幽兰……兰花生于幽谷而与杂草相处，洁身自好而不以外形悦人……好一曲幽兰，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一曲终了，台下宾客如痴如醉、意犹未尽。只有胡员外不满地嘟囔着，“刚才台下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害得我都不敢吃东西了。”他伸手去取新端上来的桂花糕，突然瞥见一旁的年轻人眼中有泪光闪烁，连忙问道：“诶，你怎么哭了？”年轻人别过头去，“没有，眼里进东西了而已。”胡员外便专心吃糕不再扰他。年轻人平复了心绪，望向台上的玉莲，心中的爱慕又多了几分，真是人如其名、曲如其心，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曲终人散……”当最后一缕琴音消散在空中，玉莲心中总会泛起这样的涟漪。收回心思，起身离座，答谢之后，玉莲便转身往回走，小侍女杏儿则抱琴跟随。对于比赛胜负她心里完全没有预期，刚才的落败对她的心情也没有影响，她只是想着风妈妈是否会因此而不快呢？然而等在后台的风妈妈神色平静如常，甚至比平时更温和一些，对她淡淡一笑，只轻轻道了一句“歇着吧”，便不再多言。玉莲退到一旁，也不再多说什么。
　　二楼包厢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此人正是方才离去的侍卫，只见他俯身在玄衣男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便退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