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血族》端崖

9、阴影4

　　雷德梅尼无声地点了一下头。
　　爱丽丝：“所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从被吸血鬼追杀变成送上门被吸血鬼杀，真是可歌可泣。
　　许久后，雷德梅尼像是想了很久应该怎么回答才不至于令她伤心，才说：“我不想骗你。但我确实有自己的目的。”
　　爱丽丝心里明白，想要引出那只吸血鬼，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她做饵，计划天衣无缝。至于她为什么能这么确定，就要接着之前的推论继续了。
　　吸血鬼杀人抛尸并不是因为简单地想恫吓领主，这只吸血鬼的作案目标有选择性，死者的年纪与她相仿，均为女性。而且，在城堡里使用非正常手段杀人，领主势必会找上教会或者修道院这类的宗教团体。凶手不单止知道她就在修道院里，也知道雷德梅尼一定会将她带到城堡来。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在吸血鬼的掌控之中。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吸血鬼的监视，不由得头皮发麻。爱丽丝此时心塞得很。“那你知道吸血鬼一直跟着我的原因吗？”
　　一连串怪事发生的开始时间是在五年前，五年前的爱丽丝还是个小朋友。她竟然在吸血鬼的骚扰下平安无事地撑过了五年时间，直到倒霉的她魂穿过来。事实证明，她俩都倒霉到一堆去了。
　　雷德梅尼转头看向她，手指轻轻抚上她脖子上的某条血管，淡淡道：“也许是血液，芳香甜美。”
　　爱丽丝：“……”当她没问。
　　雷德梅尼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半晌，爱丽丝推开他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在打怪之前，应该先做一件事。”
　　雷德梅尼：“什么事？”
　　“找武器！”
　　雷德梅尼寻思着，从身上摸出一把剑身雕刻了精美花纹的短剑，递给她。“藏好。”
　　爱丽丝看了看短剑，又看了看雷德梅尼，绝望道：“吸血鬼又捅不死，拿这个捅肾啊？”
　　雷德梅尼正经地教育道：“你可以砍下他的脑袋。”
　　“……”难度过高，爱丽丝果断把武器还回去。
　　雷德梅尼没有接，对她说：“或者，还可以自杀。”
　　爱丽丝仔细想想，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在变成吸血鬼之前自杀也是个办法。“那我拿了你的武器，你怎么办？”雷德梅尼难道要徒手撕吸血鬼了？
　　如果有机会，她觉得……
　　算了，她不会想看的。
　　雷德梅尼笑了笑。“我又不是只有这件武器。”
　　爱丽丝哦了声。
　　“就这样？”
　　爱丽丝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就这样！”她就差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雷德梅尼叹了口气，望向窗外一会，站起身。
　　爱丽丝看了他一会，看得心里发毛，宛若惊弓之鸟地站了起来，连忙问：“怎么了？”
　　“有人来了。”
　　爱丽丝转头看向门口，既没看到人影也没听到声响，不由得汗毛倒竖，哆哆嗦嗦地说：“你别吓我啊。”
　　雷德梅尼默默点亮了桌上的烛台，再到旁边的一排柜子里翻找了一会，摸出仅有的两盏煤油灯，把其中一盏拿到爱丽丝面前晃了晃。
　　爱丽丝望了眼煤油灯，抬头看他：“给我做什么？”
　　“拿着。”雷德梅尼瞟了门口一眼。“等下就知道。”
　　爱丽丝接了灯，轻轻应了声。
　　她刚坐下，门口就转进来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仆从。
　　“领主大人请雷德梅尼先生与雷德梅尼小姐一同前往议事厅。”
　　“走了。”雷德梅尼捏捏她的脸。
　　爱丽丝吃痛，拍开他的手，抗议道：“别捏我的脸！”
　　所幸议事厅离饭厅的距离不远，爱丽丝一想起领主那个啤酒肚，就知道他肯定为了方便自己，才特意将两个厅安排得这么近。
　　议事厅的布置像极了书房，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时征用。
　　然而议事厅内不只有领主，还有三个均是神职者打扮的陌生人。
　　一个中年大叔，两个如花似玉的青年男子，爱丽丝再一次确定这个世界的帅哥不要钱……
　　雷德梅尼掐了她的脸一下，面无表情地拖着她进去。
　　等下肯定有印子！爱丽丝揉着脸颊，在心里嘀咕着。
　　“这位肯定就是领主大人提及过的雷德梅尼先生。”中年人率先开口，目光明目张胆地打量起了雷德梅尼，眼睛半眯起来道：“之前听说奥丁森神父远行之前把修道院交给了一位牧师打理，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
　　雷德梅尼拉着爱丽丝坐下，眼都不抬一下，淡淡道：“只是暂时。”
　　这对话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对方的话里透露了些许信息，想来就是另外一间修道院来的人。竞争对手见面分外眼红，她理解。
　　爱丽丝不打算参战，把煤油灯放在自己身后，堪堪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中年人大概想再说什么，准备站起来，领主咳了两声，爱丽丝看着他十分尴尬地又坐了回去，忍不住低下头捂着嘴巴狂笑。
　　领主扫了两边一眼，一板正经道：“我相信大家都清楚请各位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已经下了命令，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清空了城堡的各处。希望大家能成功截杀吸血鬼！让死者安息！也令民众不再恐慌！”
　　是让你不再恐慌吧。爱丽丝倒没说出口，对方毕竟是土皇帝，土皇帝有钱有权杀人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她又不傻，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看来这小镇的生意也是竞争激烈，领主才刚发表完讲话，中年人就立马站了起来，斗志昂扬道：“请领主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在他后面的那两个年轻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中年人随后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分成两组在城堡里搜索。”
　　“我同意。”
　　爱丽丝本来就无意弱化自己的存在，只是大概觉得对方也许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才一直没开口，但等了这么久看对方的样子也不觉得是认识自己，才渐渐放宽了心。
　　“你是谁？”中年人看到她和雷德梅尼一起进来，又穿着修女服，起先也不在意，现在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回事。
　　害怕爱丽丝开声把救兵呛跑，领主抢白道：“她是雷德梅尼先生的女儿。”
　　中年人的目光在雷德梅尼和爱丽丝之间游走，不多时，脸上便露出惊讶的表情。
　　爱丽丝觉得值了。
　　姜毕竟老的辣，中年人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雷德梅尼小姐身为女性恐怕不适合参与这次的捕猎行动。”
　　爱丽丝当场翻了个白眼，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这是性别歧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无论她去到哪里，吸血鬼都可以找到她，要是落单了才是真的非常危险。
　　“……”中年人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被她吓了一跳。
　　雷德梅尼冷笑道：“卡麦隆先生既然带了两位修士参与行动，那么这两位肯定身手不凡，正好和我女儿一组，一定没有问题的是不是？”
　　中年人欲言又止，发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遂心不甘情不愿地用鼻子应了声：“哼！”为什么自己带来的人要保护你的女儿！他在心里默默咆哮。
　　爱丽丝头痛了。说好的一起打怪兽呢！说好的队友友谊呢！并没有……她坐回椅子上，心情苦闷地揉着太阳穴。
　　雷德梅尼和卡麦隆一组，她和那两个貌美如花的一组。
　　这个年代不能刷脸吃饭的亲！
　　临出发前，雷德梅尼叫住她，仿佛看出她的担心，将一枚十字架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顺毛道：“我不在的时候，它就是我。”
　　爱丽丝很想伸出尔康手，唱出一首《爱我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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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不好好按剧本走？
　　她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握住十字架，走在长廊上一脸愁云惨雾。
　　听了她差不多迈进双位数大关的叹气声，其中一名年轻修士忍不住开口安慰：“修道院里很多刚进来的小孩子也会像你现在这样想念父母。我和威廉很小就离开家，父母也没见上几次，你父亲现在也在城堡里，说不定等会就会碰上面。”
　　并不。她有预感，在吸血鬼出现之前，雷德梅尼绝对不会和她出现在同一楼层。
　　人家是好意，就算安慰的内容和她想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爱丽丝还是礼貌地回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啊？”
　　金发的修士露出两只虎牙，笑着回应：“我叫亚代尔。你呢？”
　　“爱丽丝。”爱丽丝抬头看他，迎上对方探询的目光。
　　亚代尔：“你不要担心，我和威廉一定会保护你，让你平安和雷德梅尼先生团聚。”
　　爱丽丝的心轻颤了一下。
　　“喂。”留意着周围动静的威廉推了推亚代尔，皱着眉轻唤一声，对亚代尔的过分热情有些许不满。
　　比起威廉，亚代尔还是和善很多。
　　爱丽丝打算换了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你们修道院平时都教些什么课的啊？”
　　亚代尔不设防地给她一一说了出来。“院里会教授各种各样的知识，涵盖的范围很广。像阅读和写作之类，拉丁语的学习，祈祷和驱逐恶魔。”顿了顿，心情愉快地邀请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我们院里住上几天。”
　　提到拉丁语，爱丽丝深有感受，打起精神来笑笑：“我怕你们的卡麦隆先生不同意啊。”
　　亚代尔摇了摇头，想到议事厅的事情，解释道：“卡麦隆先生不是这种人。他和雷德梅尼先生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威廉不屑地皱皱眉，插嘴道：“我说，亚代尔你人真是太善良了。那只老狐狸都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才拉着你和我一起来。”
　　爱丽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表情僵了一下，身体每一处的毛孔都因恐惧而张到了最大，按捺住心中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看向两人。“你们了解吸血鬼吗？”
　　威廉随口答道：“只能在夜间行动，以血为生，有尖锐的獠牙？”
　　爱丽丝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地板，估算着逃跑的时间，脸上尽量保持着平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啊，这样啊。你们都带了什么东西来对付吸血鬼啊？”
　　“圣水啊。”亚代尔说着翻出来一个小瓶子。
　　爱丽丝将煤油灯交给亚代尔，把圣水拿了在手里，拔开塞子，说道：“我看看有没有用啊。”她轻轻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硫磺味，故意扯开嗓子大喊道：“你们被骗了！假的！这圣水没用！”
　　亚代尔皱了皱眉，嘟囔着怎么可能，伸手要拿回来亲自确认。
　　爱丽丝弯腰转了个圈躲开了亚代尔的手，抱住了旁边的威廉。
　　亚代尔：“……”
　　“……”威廉挣开她的手，红着脸咆哮道：“你干什么啊！”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你说，我想做什么呢？”
　　下一秒，爱丽丝嘴角的笑意敛去，将手里的圣水往地上多出来的影子一丢，没有人的地方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左手拉着威廉，右手拉着亚代尔，转身就跑。
　　爱丽丝敢打包票，在自己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跑得这么快！连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过！
　　三个人仓皇逃进一间布置略为豪华的大房，只比她家的豪华套房差上那么一丢丢，中间摆着一张特大号的豪华大床。
　　爱丽丝喘着粗气关门上锁，再推着门旁的一张木桌堵在门后。亚代尔连忙帮着移了两个大木柜堵在后面。
　　爱丽丝觉得自己喘得快要断气了。“快……锁上……锁上窗户！”
　　威廉愣了一下，从地上起来去将房间里的窗户一一锁上。
　　掉落在地上的煤油灯散发出昏黄的亮光，映着三人惊慌失措的脸。
　　“把……把蜡烛都点上。”她瘫坐在地上，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一颗心跳得仿佛随时都会脱离胸腔。
　　亚代尔和威廉分头去把房间里的蜡烛和烛台全部点亮，瞬间照亮了每一处。
　　她很想哭。“特么的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吸血鬼会隐身！”
　　亚代尔和威廉听到她更像是哭泣的咆哮声，顿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亚代尔在她旁边坐下，皱着眉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卡麦隆先生和雷德梅尼先生？兴许他们……”
　　“我很欣赏你，但是跑不过吸血鬼啊少年。”爱丽丝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如果跑步能跑得过吸血鬼的话，她相信很多人都不会丧命。
　　她锤了几下小腿来缓解因过度运动带来的肌肉的麻痹感，道：“除了圣水，你们还带了什么对付吸血鬼必备的道具？爽快点给我亮出来！”
　　亚代尔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放在她面前，爱丽丝抬头看向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威廉：“你呢？做点贡献啊少年。”
　　威廉拿出了一把猎弓。
　　爱丽丝挑了一根木桩丢给威廉，指挥道：“最好能做个马上能用的装置，对准门口。吸血鬼进来之前一定会声音，就算他会隐身也要先把门口的东西拆了。”
　　威廉听她说得有道理，依言照做。
　　爱丽丝抬头看向亚代尔，从地上起来。“至于你，跟我来。”她从桌面上用力拔起了一支长蜡烛，走向那张豪华大床。“帮忙挪开它。”
　　两人合力将大床移开45度角。
　　爱丽丝想起雷德梅尼在矮塔里画圆的样子，问亚代尔：“你会驱魔的咒语吗？”
　　亚代尔点了点头。
　　“好。”爱丽丝捋起袖子，将蜡烛横着拿，指了指蜡烛，“你对着它念，我画。在我画完之前不要停。”
　　爱丽丝开始按印象中那个的魔法阵画图案，亚代尔看着蜡烛开始念出一串拉丁语。
　　待魔法阵完成，亚代尔望着地上的图案问：“这是什么？”
　　爱丽丝现下没力气跟他解释详细，只好说：“别管了，先把床挪回去。”
　　两个人又合力将床恢复原样。
　　威廉制作好了陷阱，把亚代尔拉到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爱丽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有屁快放。”爱丽丝被滑下来的蜡水烫了一下，差点将蜡烛扔了出去。
　　大家都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了，有什么恩怨情仇赶紧说清楚。
　　威廉绿色的眼睛里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有两团小型火焰在燃烧，似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为什么你知道吸血鬼一定会来？”
　　“我猜的。”她现在唯一怕的是吸血鬼，不是人。前者会让她生不如死，后者不会杀了她。
　　威廉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会，亚代尔用手肘推了推他，最后还是信了。
　　爱丽丝把蜡烛固定在手边的柜面上，从地上拿起一瓶圣水递给他。“你应该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吧？”
　　威廉点了点头，转身去办。
　　爱丽丝又从地上拿起短剑放到亚代尔的手里，正经道：“这个就只能靠你了。”
　　她又想起雷德梅尼的话，这把剑用来自杀或许合适。
　　亚代尔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你别担心。也许……”他没能想到接下去的话，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机会渺茫。
　　他们想了很多，但是唯独没想过这只吸血鬼会隐身。
　　爱丽丝吸了口气，握住亚代尔的手，认真地托付道：“如果这些都失败了的话，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你们一有机会就去找人，不管是谁都好。答应我。”
　　亚代尔凝视着她的双眼，犹豫了一会，最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