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血族》端崖

19、访客1

　　夜幕之下，雨水伴随着轰隆的雷声仿佛打开了水龙头般哗啦哗啦地洒落，马车在雨中前行，车轱辘飞快地转动，溅起无数水花。
　　车厢之内静谧无声，只有煤油灯在左右晃动。
　　爱丽丝低低地“唔”了一声，皱着眉头醒了过来，一睁眼便对上了雷德梅尼的睡颜，两人的距离的很近，前一刻胶着的脑袋瞬间清醒无比。她愣了半会，后知后觉地发现——
　　天呐噜，她拿人家的大腿当枕头了！
　　马车颠簸了一下，险些把她甩了出去。
　　为了不惊醒雷德梅尼，她小心地挪开那只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艰难地先挪到地板上。
　　谁知，早在她碰到自己的手的那一刹那，雷德梅尼就张开了双眼，不大明白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爱丽丝坐到对面的椅上，一回头对上雷德梅尼那双蓝眼睛，直觉心脏猛地停了一下。她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地埋怨道：“你要是醒了就说句话啊！”
　　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她就算没心脏病也被他给吓出个心脏病来。
　　“你梦到了什么？”
　　他们解决完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换魂仪式后，爱丽丝像是要从昏睡中醒来，可转眼，她又皱着眉重新睡了过去。
　　梦到……什么吗？
　　爱丽丝的脑袋卡了一卡。对了，她梦到什么了？她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她挠了挠脸颊，含糊道：“唔……不记得了。”至于她断片之前，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的记忆，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有人将数以百万计的蜂窝塞进她的脑袋里。蓝色眼睛转了一圈，车厢里只有她和雷德梅尼两个人，遂问道：“路法斯呢？”
　　她从原本的世界过来后，说出口的仍然是自己的母语，也就没有什么称呼后面加个先生之类的尊称意识。对于她来说，无论是喊雷德梅尼还是路法斯，那都和连名带姓喊着没区别。而且在修道院里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与其他人交流，她没有爱丽丝的角色负担，也就说得越发顺溜，压根没有斟酌自己说的话翻译成英语是否会有不妥当。
　　但听到的人，就会感觉到区别。
　　雷德梅尼皱了皱眉，简洁道：“他有事先回去了。”
　　“所以我……”爱丽丝依靠着煤油灯散发出的微弱灯光，看清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似曾相识的红宝石戒指。“这是不是暂时还不回去了？”
　　送东西送得这么不依不挠，在她认识的人里面，路法斯是第一个。既然第一次就立刻还了回去，她以为自己已经把拒绝这个意思说得明明白白，路法斯这个人要不是自己缺了哪根筋，就是觉得她缺了哪根筋，才把戒指又送了回来，直接了当地套在她的手指上。
　　雷德梅尼虽然觉得这枚戒指戴在爱丽丝的手上很扎眼，但想到这枚戒指的作用，还是心情郁闷地替路法斯说话：“他把戒指送给你，就没打算收回。你不还也没关系。”
　　爱丽丝咦了一声，对雷德梅尼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很奇怪。才过了一晚上，甚至连一晚上都算不上，雷德梅尼就对路法斯改观了？就被征服了？她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不科学！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雷德梅尼，笃定当时他也在场，惊讶道：“你就看着他把戒指套我手上？”
　　“嗯。”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在马车上越看越觉得戒指套在她的左手中指上扎眼，特意换了根手指套。
　　嗯？嗯你个大头鬼啊！爱丽丝默默咆哮道。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无论是到哪里，债都不好还，土豪的债更不好还，更别提对方还是炼金术师。她不能指望雷德梅尼替她还债，要是让雷德梅尼替她还，她更相信雷德梅尼会将她打包丢出门去。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牙疼起来，捂着一边脸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凶手捉到了吗？”
　　雷德梅尼回应道：“捉到了。是个死灵法师，不过已经死了，不会再来骚扰你。”
　　说到对方“已经死了”的时候，雷德梅尼的语气带着一种极不寻常的平静，眼底是对生命消逝的漠然，就如同每天早上太阳都会升起。
　　爱丽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缩了缩脑袋，只轻轻地哦了一句。
　　他们的世界观不一样啊！不管是成长的环境还是从小接受的教育都完全不一样。她来自一个文明社会，犯了罪的人会得到应有的处罚，和这里落后的生产体制完全不同。
　　她并不是想要当圣母，打架错手杀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她不能接受的是视人命如草芥的这种冷漠。一个人若是漠视他人生命，离杀人犯也不远了。她打从心底里不希望眼前这位神职者变成这样的人。
　　“你在想什么？”
　　爱丽丝抬眼看他，却忽然像是陷入了那双蓝眼睛里，不由得怔忡一下，迷茫道：“为什么你总是问我在想什么？”
　　雷德梅尼表情阴郁地看着她，缓缓地撇过脸去，正准备开口。
　　马车停了。
　　雷德梅尼打开车门，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
　　话题便戛然而止。
　　爱丽丝和他一道下了车，走近了才发现修道院的门口站着两个人，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看起来很狼狈
　　其中一个黑色的斗篷里露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那是个年纪和爱丽丝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只是眉目间，爱丽丝看着却觉得有些熟悉。
　　雨停了还站在这里候着，说不是等着他们都没人信。
　　爱丽丝顿时心有不忍，推搡着两人进门，“都先进去吧。”
　　雷德梅尼看了他们一眼，便没有再说话。
　　爱丽丝让威廉和亚代尔带两个人先去换下那身湿漉漉的衣服，再带回饭厅里。她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家里来的人不会带着小孩子来淋雨，总而言之，不会是来找她的。
　　两个人换完衣服一进饭厅，爱丽丝又一次觉得帅哥不要钱，漫天胖嘟嘟圆滚滚的肉肉小天使扑哧着小翅膀哈雷路亚在眼前飞来飞去。
　　哈雷路亚！
　　她哆嗦了一下，飞快地从白花花的肉肉里回过神来。
　　帅哥指的自然是稍微年长的那位，也不过是和雷德梅尼差不多的年纪。小男孩默默跟在他身后，模样乖巧。二人表情严肃地在她和雷德梅尼的对面坐下，爱丽丝端了两碗热汤在他们面前放下。
　　爱丽丝回想了下电视剧里拷问的开场白是什么，帅哥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把热汤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说道：“雷德梅尼，你女儿真乖啊。”
　　“？！！”爱丽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雷德梅尼的脸崩了一下，额角的青筋跳动，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她不是我女儿。”
　　“不是？”帅哥诧异的视线在爱丽丝和雷德梅尼的脸上来回停留，随后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尴尬，过了会又恢复原本的轻浮表情，舔唇道：“那没关系。我来又不是为了看你女儿。”
　　雷德梅尼绷着一张脸，看向他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小男孩，问：“他是谁？”
　　小男孩本就有些怕生，看见雷德梅尼这个表情，更是怯怯地往帅哥靠了过去，几乎要隐在帅哥的阴影里融为一体。
　　“他啊……”帅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羊皮，朝雷德梅尼抛过去。“看完你就知道了。”
　　雷德梅尼将羊皮纸摊开。爱丽丝站在他后面，正好把纸上密密麻麻的符号收进眼底，顿时傻了眼，才看明白其中的两个，身体的温度仿佛掉到了冰点。
　　雷德梅尼看完，重新将羊皮纸卷好抛回给帅哥，看了小男孩一眼，平静地问：“他写的？”
　　帅哥得意地抛了一个眼神，“当然。我教出来的人。”
　　爱丽丝忍不住多看了小男孩两眼。羊皮纸上的那些符号，实际上是代码，让她认她都认不出来这么多，更别说写下来串联成有意义的句子。而且他还这么小。
　　真是人不可貌相。
　　雷德梅尼的表现反倒不是很在意刚才那张羊皮纸，懒洋洋地问：“巴特利，你想知道什么？”
　　爱丽丝不确定巴特利是帅哥的名字还是小男孩的名字，也不晓得他们要聊到什么时候，拿了两个面包，端了两碗热汤，坐到凳子上和雷德梅尼一人一份。她一晚上连水都没喝上一口，紧张感一消失，整个人饿得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巴特利露齿一笑，神秘兮兮道：“我是特地来找一个人。”
　　雷德梅尼咬了两口面包，淡定地扫了他一眼，顺势问：“谁？”
　　“唉，先不说这个。”巴特利突然闭嘴不谈，指了指靠在自己身侧的男孩，“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我还有事情要办……”他眼睛一转，停在了爱丽丝身上。“你看……”
　　爱丽丝在他继续说下去之前，被汤呛个正着，猛咳了起来。
　　雷德梅尼难得好心地接了下去，“所以你想把他留下几天？”
　　巴特利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呆了呆，随即点了点头，竖起拇指称赞道：“完全正确！”
　　于是，小男孩就这样暂时被卖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