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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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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罗莎丽雅在颠簸的马车中醒来。她置身于层层柔软的软垫、膝毯以及羊绒织物之间,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大脑就跟沉睡了大半个世纪似的晕乎乎地找不着北,只有一点隐约的印象。

      她只记得有一个吻,缠绵得令人心悸,随后是他望着她的眼神。奥立威。她虚弱地回忆了起来,想挣扎着坐起却险些滚下座位。有人用修长手指稳住她,以免她摔到马车地板上去。她困惑地打量他,一时只能辨识出其面部轮廓和头发的颜色,那种泛银的金色调如同被岁月磨旧的钱币边缘。「夫人。」他像是不曾有会与她交谈的心理准备,微微行礼就仓促地别过脸去。

      他瞧着似曾相识,想了一会,她将这张面孔对上了号,「子爵……」从干燥仿佛粘连的舌腔挤出含混不清的低语,她闭上眼睛,懊恼自己那么渴望与软弱的声音,然而这会儿她脑中只想得到他,只有他能让她释然。「您的哥哥…奥利维埃殿下……在哪里…」

      芳松亲王的次子,圣伯瑞纳子爵埃塞特•斯坦伦没有做声。沉默中令人无法忽略的恐慌揪住了她的心,罗莎丽雅努力将不安吞咽下去再问,「他在哪儿?」

      「奥利维埃让我送您安全离开。」他轻声说,语调平和。

      在那一刻她就像终于恢复意识,瞪着眼睛,眼前却仍覆着模模糊糊的薄翳。珍珠堡的银冬日祭奠,从新宫门广场逃回的国王以及武装叛变的罗昂公爵,对她说着需要她赢得时间的奥立威,洛文勋爵的信,法埃凡谢尔四世孤注一掷的信任,然后又是走近的奥立威,在梦境中呼唤她的名字,接着…接下来是……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手脚竟是冰凉。「掉头。」

      「恕难从命。」

      她为这意料之外的拒绝愣住了,接着是窜起的怒气。她咬紧牙关用手腕撑起上身,顿时感到晕眩得、如宿醉一般难受,车厢只是一震,又身不由己地躺落回去。身体是那么软弱──她痛恨着自己的软弱,在他伸过手时尽力忍住了喉咙口一声不甘的呜咽,唯有无力地靠着他。但他几乎是关切地扶起她,罗莎丽雅有些讶异地盯着子爵的脸,任他将自己安置在角落的靠垫上坐好。「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埃塞特只是固执地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答应过他。」

      「您真是重信,对他的承诺甚至高于他本人的安危。」

      他看起来并不好受,但就是紧绷着脸不理会她的讽刺,似乎打定主意不受影响。罗莎丽雅清楚无论怎么劝说都只会是白费口舌。她安静地等待着,直到觉得自己舒服多了,在剧烈的起伏中不再有严重的反胃感。
      「我想喝水。」她柔声宣布。

      当子爵弯腰去拿装水的革囊,她凭着默默积攒的力气往看准的位置一下跳过去。「如果你不让马车往回,」她扬手推开车门,立在那里盯着他的眼睛,直到他为那种决绝的语气和冷风所震,不得不站定了不敢逼近。在少女如月皎洁的脸上,双眸亮得如蓝晶镶嵌,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用自己的双脚。」

      他迅速越过她的肩膀朝外看了一眼,洞开的门外是黑暗中不断倒退的冰原与白森。她已经退到了边缘,裙袂在风中刮得啪嗒作响,「您在说笑吗?」

      她微笑不答,像在以眼神邀他一试自己认真与否。埃塞特只迟疑了一下,就转身拉开窗格吩咐车夫全速返回,再做个请的姿势。待她一回座他赶紧去合上车门,「我只想如约保护您的安全,您却以此要挟。」他如释重负地小声抱怨,声音中混合着少许的忿恨与钦佩。

      「我很感激。」她放松下来也觉微倦,靠着软垫一门心思就只想快点回去找他。

      两人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车身晃得厉害,他们走的不是费朗查大道,而是条未经良好修整的小路,珍珠堡的进出要道一定是已为罗昂公爵控制。她正思忖着子爵要如何再带她进入,马车的速度突然放慢,竟是在轻微的嘈杂中停了下来。他们不由交换了一个疑虑的眼神,车夫过来敲门,毕恭毕敬地站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这里已经过不去了吗?」

      「不,爵爷,」车夫答得有些不知所措,「那边好像是起火了。」

      「起火?」埃塞特有些不信似的复述,罗莎丽雅猛地跳起来去拉帘子,外面三五成群地聚集了不少佃农,指指点点在看同一个方向。她也往那儿看,只见远远的,莹湖上方的夜空泛着强烈而险恶的闷红,就像罩了只熏黑的火盆,在漆黑的底色上隐隐窜起威胁性的火光。

      她口里轻轻叫了一声,慌忙转过来,「我们还有多少路?」

      他这才把失神的视线从那不详之景上收回,「还有两三里到湖边。」

      「走吧,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她倔强地对他、也对自己说道。子爵向车夫点点头,下车跟着跳上驾驶座的另一边,马车就再次向前飞驰而去了。

      她一直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心乱如麻。他们又往前疾行了一段,就看见大片的浓烟了。她将头和大半肩膀探出窗外去,在呼啸寒风中眯缝起眼睛,想要看清楚湖对岸一蓬蓬冲上尖顶的火焰。如果这一夜天上本该有月亮的话,此时也被这惊心动魄的滚滚黑云所覆,远远地,正前方黝黑的卫桥塔和其下聚集的重重人影,就是地水的唯一分界。她凝视着那些黑影,很清楚这意味了什么:珍珠堡背靠群山,正面的猎场由一座巨大的石桥径直跨过莹湖直通费朗查大道,如想前往珍珠堡,则湖岸这边搭建的两樽桥头堡便是必经之路。

      她扑到小窗格的位置,冲子爵的后背喊道,「那是罗昂公爵的人吗?」

      「是的!」

      「我们怎么过去?!」

      「从水上过去!!」他头也不回地大声回答。在不断朝前奔近的同时,驱使马儿往左偏移了方向。

      当湖岸近在眼前,他们已经完全避开了叛乱者把守的桥头堡。马车在小树林里停住,他扶她下车,其时她披着子爵的一件长绒外套,外套下只穿演出时的厚缎长裙,却丝毫意识不到寒冷。一眼看过去,但见不远处莹湖上漂着无数碎冰,在暗处呈现微亮轮廓。「您的船呢?」她不由焦急地跺着脚,四下寻找哪儿藏了条想象中的小船。

      「不是您想的那样。」埃塞特从辕头解下一匹骟马,简单地向她说明这里有一条石头堤道藏于水下,他不久之前也是如此带她出来的,同时请她与自己同乘一骑。待她坐上并从后方圈住了他的腰,子爵便驱使马儿向着莹湖径直而去。

      在马儿跃向水面的一刻,罗莎丽雅还是稍有些紧张地瞋着眼睛,眼看着马蹄只溅起一点水花,就跟传说中可以踏水而行迎风展翅的独角兽一般,骟马稳稳地在水上小跑着。她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听子爵解释这附近的民船早已全被征集,而湖那头属珍珠堡的一队游湖艇被有心人提前凿沉的可能性恐怕也很大。这些都很容易推断与理解,况且她对于这个『有心人』或许比他来得更为了解,令她较为在意的倒还是这条堤道本身。

      「在奥利维埃离开之前,我们常收到邀请作为当时还是王位继承人的夏尔尼陛下的陪读。这就是那时候的发现。」埃塞特答得颇为平静,只是她也看不见此时他的神情。

      他们在黑夜与混乱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了护桥塔的侧面。她回头去看,靠近桥口的一段石桥上挤满了车马,还有更多沿着桥身源源不断抬出的家什,都被困在紧闭的铸铁大门内,穿着罗昂公爵家制服的卫兵们手持长矛在门外隔开几米的地方把守着,呆呆地透过在桥口挤成一堆的各色马车往点燃的珍珠堡张望,也不去理会被阻隔的人们所发出怨声和咒骂。她甚至还看到了公爵本人策马在桥头徘徊,旗令官举着熊与斧头纹章的黑色旗帜亦步亦趋,不时停下观火势,似乎这场预料之外的大火也乱了他的阵脚。

      再往前的路越来越艰难,圣伯瑞纳子爵还是尽可能地想让座下的骟马向前飞奔,然而这会儿他们已经近得能很清晰地看见火,马儿显然被那红光吓坏了,不情愿地被赶着前行,几次在长满苔藓的堤石上险些失足,惊恐地嘶叫。子爵不得不在堤道弯七折八的拐角跳下马去,牵着缰绳涉水而行,她在马背小心保持平衡,看到映得满眼的红,看到前方那头的湖岸上拥塞着无数漂浮的桨叶和碎木板,有时是火星、更多时候则是船板本身的断裂,令人们在惶恐中益发骚乱,那么多人在岸边跑来跑去,却仿佛没人看见从水中过来的两人一马。

      他们距离岸边已不到十码,堤道在慢慢向下,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奋力地在齐腰的水中带马儿避开那些漂在面上的阻碍,但终于有巨大的重量击中、或者是它自己踏空了,罗莎丽雅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摔入水中。彻寒没顶,她在水下胡乱抓摸着,仅凭幸运而非水性躲过马蹄,直到有人狠狠地推了她的腰一把,她倏地朝前翻滚,撞在堤道最后两节向上的台阶,终于从水中踉跄着爬出。她浑浑噩噩地上了岸,大口呼吸着,冻得全身发抖。惊心动魄的火势近在咫尺,从中逃出的那些人是那么拼命地拥挤。子爵留下一句叫她停留原地等他回来的大喊,然而像被这种仿佛并不真实的景象所吸引,她不知不觉开始跑起来。

      她一路大声向遇到的人追问准亲王和国王可曾出来,但人们只顾打她身边过去,并不搭理,或竟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终于抓住一个扛着雕花箱子的脚夫,却被他囔着拿手肘粗鲁地推搡到旁边。罗莎丽雅拼命地爬起来逆流挤去,烧焦的残屑与煤灰毫不客气地洒过来,门厅口尽是与她方向相反的人群、摇摇晃晃能搬运出来的所有东西、甚至还有大声狂叫的动物。她向一队正抬着花瓶的仆从冲去,一把抓住带队者的衣袖,那人不理她,但她狠狠抓着不放,「准亲王在哪里?」她认住这是珍珠堡的总管,「回答我!他还在里面吗?」

      那人愕然瞪了她一眼,却像是全不认识她。「我不知道,夫人,我最后一次见到殿下就是在宴会厅…您疯了吗!」

      她已经从那些仆人和家具中钻过去,一口气跑过走廊,向宴会厅奔去。她知道他在那儿!他就在那儿!

      炙人的热气迎面而来,从口鼻中刺入肺部,就将那里也全部烧干,她剧烈地咳嗽着,用手挡着漫天袭来的灰与火星,跑得腰间像开裂一般的痛楚,就连呼吸都觉得痛苦,但她只想找到他。眼前冒着浓烟与火舌的门洞如同是通往地狱之门,她纵身一跳,冲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从舞台的那头燃起的火焰尽情肆虐,吞噬了印象中搭建出的一切,又沿着柱子上到了宴会厅的顶上。远处一声响雷般的轰鸣,镜子和高窗上的玻璃片在爆炸声中震得粉碎,发出骇人的尖叫投入整片地面上缓缓燃烧着的及膝高的废墟。罗莎丽雅撩起裙摆跌跌撞撞地走着,又是一声震动地面的巨响,空气为之一窒,从四面再度扑来的热□□嚣着要撕碎拆开她的身体。她除了满眼的火光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凭感觉朝一个方向前行。就当她觉得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在前方靠墙的一段废墟中发现了一个身影,急忙飞奔过去。

      准亲王没有知觉地仰躺在那里,她摸摸他的脖子,发现他脉搏快得惊人,身上都是汗。但他还活着。她先将压住他半边身体的碎石移开,没有找到什么太值得担忧的伤口,再试着拍他的脸,他还是一动不动,她就弯下腰,双手从他两腋下穿过,试图将他拖出去。他比她高出近十英寸,体重多了四十磅,她早已疲乏的双脚虚软,险些拽不动他,只有咬牙使出最后的劲道。

      倒退着,同时用身体俯低保护他的头部,努力坚持了一段路,她的小腿突然撞在什么硬物上朝后绊倒,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吃痛的惊呼,两人就一同倒在了地上。被压住的双腿上突然能觉察到他紧贴着的肩胛骨痉挛了一下,她急忙坐起来去看他的脸。
      「奥立威先生…」她分辨不出他是否有意识,奥立威的眼睛虽然半睁着,好像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嘴里发出呢喃,她低头凑近,见他定定地望着天花板,瞳孔扩散开,眼底有诡异的颜色沉淀,像是结块的铅。

      神啊,她此时才真正开始觉得害怕,他要死了。时间,她需要时间,她从上方牢牢抓着他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留下,请把他留下!他开始说胡话,不时又喃喃地叫她的名字,罗莎丽雅开始哭起来,哭得那么厉害,眼泪一滴滴掉落到他脸上。

      直至他抬手慢慢抚摸她的脸颊,她啜泣着抬起眼睛。「罗莎丽雅,你怎么……还在…?」那深色眼眸中仍是没有半点亮彩,就像两块未经磨光的岩石,但他皱起眉瞋视着她,像是终于认出了她。

      她只能叫出他的名字,咽喉涨得发痛,同时一颗不争气的眼泪又紧接着涌了上来。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她匆忙将脸上的泪擦去,对他装出一个微笑。「我来带您出去,奥立威先生,您把我们的演出全给毁了。」

      「我知道。」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弱笑意,「你快走吧,诸神保佑……我的公主,你不要,」

      他说到这儿差不多安静下去了。她忍着泪起来再去抱他的双臂,「不要…什么?」

      「……」他这才记起了后半句,「不要……为我难过。」只是几句对话就耗光了他的力气。说完,他勉强吐出喘息,眼中的焦距又混沌而去。

      「别开玩笑了,如果您竟敢抛下我就这么死去,我…会恨您一辈子!绝、对!」她一边竭力拖动,一边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是声音不由自主地因绝望而发抖。

      火舌已经吐到他们身边,她发了狂地拼命拖拉,向着希望的门洞跑去。头顶上,带着火苗的横梁上不断抖落碎屑与砖石,整段的焦木向他们砸下来,飞起一溜火花。她下意识地朝他仆倒,它就在背后激起猛的一丛烈焰,将去路彻底封锁。

      他们现在几团逐渐逼近的火之包围圈中央。火焰已经快扑到她身上来了,耳边是隆隆的爆裂声,气浪像拳头一样连串击来。哦,为什么?她低头抱紧奥立威,耳内都是自己与他的心跳,悲痛、忿恨与绝望的情绪交杂,又再模糊起来。

      一阵希望之风突然劈开了面前的火墙,罗莎丽雅被转向的浓烟一熏,不禁呜咽着咳了一阵,用迷蒙不清的眼睛看眼前的身影。「跟我来!」来人冲她喊道,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奥立威扛上肩头往外跑。

      她甚至没听清那声音,子爵…她隐隐感到宽慰,跟在他后面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时被他调头抓起推过废墟,那些障碍物似乎永远都会不断冒出地面……

      当他们从门厅出去的一刻,新鲜空气几乎呛到了她,双脚一下子卸下了身体的重量。她贪婪地呼吸着,感觉自己慢慢被抱了起来。「你没事吧,罗莎丽雅?」她此时神志不清无法思索,只觉他称呼她的语气是那么的熟悉,不由松懈下来,在他怀里语无伦次地开始哭诉奥立威的情况,他就轻轻握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手,「别担心,卢瓦先生也来了,他一定能救奥立威先生的!」

      罗莎丽雅终于抬起头,如梦初醒般看他。眼前,她曾误以为是埃塞特的年轻人被烟熏黑的脸上,双眼映得如晴空般格外明亮,以远远超越普通朋友间的关切凝视着她的,不是蓝迪•德•克朗多恩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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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声爆破声中,一点银星自狂卷而起的风中激射,漫沙微散开后,人们看到,成双佇立的桥头堡中的一个已经荡然无存。罗昂公爵的假发歪在一边,吓得青白的嘴唇紧抿,眼睁睁地见他带着侍从由畏缩退让的守卫中踏着焦土悠然过去。石桥上原本拥挤得看似没有一丁点儿空间的人马也是自中分开,个个面带敬畏。

      被行注目礼的男人穿了件深青色的呢子外衣,五官竟可称得上是温和无争的,不时对两旁让出道的人轻声道谢。他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的一干随从也令人惊讶不已,其中不仅有普通侍从,按号衣来分应该是隶属至少两个以上的显赫家族,除此以外,竟还有一半是作海员打扮的,甚至还有些衣裙单薄的侍女,每个人看着都是满面风尘。一直走到护桥塔的位置,其中一个棕发少年与他说了几句带了小队人往珍珠堡疾行而去,男人这才回过身。他先是呵了呵没戴手套的双手,轻声感叹,「真冷啊……」然后悠然扬声发问,「领导此处军旅的大人,请问如何称呼?」

      「我乃世袭大公、希雷亚城领主、罗昂家的费尔曼•朗斯代尔,」罗昂公爵策马上前,说话的同时始终盯着看他那搓着取暖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高傲自若,「阁下是谁?」

      「我是萨克利亚的卢维亚斯•德•埃斯特尔。」他微笑着答道,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就是那位因雪暴失踪的…?」

      卢瓦向不由发出疑问的人点点头。罗昂公爵的面色变得阴沉,色厉内荏地喝问,「既是为了和平的理由来访,为何又要干涉我国内务?还是以如此杀伤力──」

      「啊…您是指这个吗,」卢瓦摊开手掌,弗芮瓦德众皆因此举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他手心中那个看似项坠的东西此时又已平复不起眼的钢色。「如各位亲眼所见,这块刻有祷文的钨石拥有强大的破坏力。此物结合了我萨克利亚守护女神『磬』之神力,以及当前最高水平的合金机械工艺,命名曰『女神之泪』,正是我国学术院的最高机密。基于对和平的愿望,我国不到存亡关头,绝不愿轻易动用…然而……」他在最令人紧张的端口停了下来,清了清喉咙,再慢吞吞地说道,「为表示对两国既有和约的重视,以及感谢贵国一贯的真挚友情,我以萨克利亚王室之名在此献上女神之泪,同时邀请贵国有学之士来访,望两国之间有更美好的未来。」

      饶是在场者具为弗芮瓦德宫廷的达官贵人,震撼登场的萨克利亚的德•埃斯特尔公爵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思维范畴。包括罗昂公爵在内,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看见没人应声,他又自顾自朝手呵了口气。「啊……当然,我们还应详细商讨之后的内容,由于我此行…那个,途中发生异变,将王室烙印的协书不慎遗失,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原谅,事后我国当会派遣使节补上。」他恭敬地向一旁鞠躬,「您觉得意下如何呢,陛下?」

      摘下兜帽,法埃凡谢尔•夏尔尼•弗芮瓦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环顾四周。他向瞠目欲裂的罗昂公爵望了一会儿,平静地答道,「我个人非常欣赏萨克利亚的友好建议,但您签署协议的对象不应是我。阁下,在我将那位引见给您之前,有些话我想对我的臣民们宣布。」

      to be continue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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