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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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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跑,没命的奔跑。拖动毫无知觉的双脚,她全身的细胞在这一刻张弛,用尽全力去感受。

      大地在脚下颤栗,冰凉的夜风在耳边呼啸,无数沉重的脚步声就在身后追赶──她让自己不去听,只是心无杂念地奔跑着、逃亡着。

      如果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

      远远的前方,她可以看到一片灯光,被她带动的风割裂成一段一段的模糊。安琪莉可大口大口地喘息,来不及换气,于是灌入的空气无情地哽在喉头,酸涨得发疼。

      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她大致明白莎拉所说『感染』的意思。如果带它冲入无抵抗之力的人群,和传播瘟疫无异。对莎拉说『去找救援』只是刚才一时的念头,但事实上现在她却清楚地意识到没有人能够救她。

      她根本无路可逃。
      嘴里泛满无望的味道,唾液有如四月嫩叶的汁液般苦涩。汗珠一颗颗从肩胛上渗出,脖子上细密的绒毛沾湿,她只觉后颈一片发凉,可以听到每一节月牙形状的椎骨在飞跃的迈步中相互的作响。

      她跌跌撞撞跃过草篱,是高中部教学楼!突然的黑影抢出就在眼前,她硬生生急转,灰色的石砾在她脚尖旁溅起,近乎绝望地在余光中瞥见近近远远向她冲来的包围圈。一股大力拽得她险些向后仰倒,是风兜的一角被抓到了。

      石头的拱门在安琪莉可眼前摇晃,她奋力一挣,裂帛声响将她扯得失去方向,她突然弹入了门内,左脚险些滑进楼梯的空当。
      眼睛炙热,安琪莉可胡乱挥舞双臂,好像失控的风车轴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急促地响起,尖声大叫,「风、风•屏──」强风大作,竟将她的身躯托了起来,来不及恢复平衡,她借势狠狠蹬下石梯,窜上了楼梯。

      这座建筑物,她远比追袭者来得熟悉。凭借东挪西跳的小巧灵活,她硬是甩开了距离,一口气跑上了顶层狭道尽头的铁梯。推开头顶的窗,她爬了出去,一股冰凉清澈的空气迎面冲来。

      钟楼。
      安琪莉可站在大钟与镂空护壁的狭小缝隙中,望着脚下三楼横出的天台上无比渺小的排水沟,突然觉得晕眩。这里相当于七层楼的高度。她好不容易抓紧了扶杆,疲倦的双脚发软,仿佛随时都会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她大声喘息,胸部剧烈地起伏着。突然闭上眼睛,双手狠狠击上自己的面颊。「…就是因为没有退路,才更不能浪费时间东想西想的!」

      蹲下来,凝神在地面上落下手指,在刚才爬上的窗口四周开始绘制一个无形的九芒。莎拉的防御壁能保护身处其中的人不受外界的伤害,那么反其道行之,她在唯一的入口设下这个说不定也能令他们一时出不来。
      (求求你,一定要奏效!)
      她没有莎拉的金色流苏,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有效,只能竭力想象一根根闪烁的金丝从自己的指尖流向地面的生动场景,直到那鲜明的形象在脑中产生了具体的触觉。

      手指绘过八点,眼看即将完成,地面的窗突然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知道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她的心狂跳,一个黑衣人的脑袋和肩膀从咫尺之近窜了上来,他血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慢慢扭曲开一个残忍的微笑,一手抓来。她的身子不觉跳了一下,急忙划到了最后一点,将整个九芒连结了起来。那只向她伸来的手突然撞上了无形的墙壁──流动旋转的光芒,却是一道道白光。

      ……成功了吗?她瞪大眼睛软在地上,与他只有几寸距离,不断游走的白色光芒却隔开了死亡的威胁。

      光这样还是不够的。「……清、清静的什么来着……」安琪莉可苦苦回忆莎拉曾念过的咒语,望着脆弱颤动的流光。
      『但只要能拖到天明。』脑中跳过了莎拉说的话,她对着点点白光脱口而出,「光、清净之光!」

      男人的手筋挛了一下,缓缓向上翻过了眼睛──她看着他的眼睛褪去了红色,然后像布袋一样软倒,掉了下去。她不由『啊』地一声叫出口。残留的血红色淡得透明,在小小的白圈里消失了,而白光也一同破碎。

      安琪莉可朝后一跳。『咚……咚……』大口的金属钟在踫撞下缓慢地吟唱起来,又有两个黑衣人从刚才那个人摔下去的窗口爬了上来。好在钟楼空间窄小,人数差异倒也一时显不出来,但亮晃晃的剑从她颊边头顶掠过,险象环生。

      刚才她到底做到了什么?至少它似乎从那个人身上消失了。如果能有更多的时间更大的空间让她画一个超大的九芒,说不定就能让他们趴下了。她慌乱地低头躲在钟后,大钟与剑的交际作响着,从她贴着的地方顿感一股强大的声波反震,几乎将她震下钟楼。
      如果……可是怎样才能找到一块空旷的地方还要造成足够时间差呢?别说这了,她现在根本就不能从钟楼脱身,甚至一不小心就可能摔下楼去……

      少女的脸色突然发白,直直望着底下三楼的天台。

      我能做到。
      不去怀疑自己心底肯定的声音。只要有一线可能,她就必须一试。否则若莎拉求得援救,她就会害得大家都陷于险境。
      而且,这件事只有我可能做到。
      两柄剑呼啸而来,安琪莉可勉强避过,站在方及脚踝的护壁底座之上,双眼在坚定的脸上亮得吓人,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徒。
      「那就一定要做到才行啦。」她喃喃道,翻身直坠下去。

      扯下破碎的风兜抓在两手之间,强烈的气流仿佛是要阻止她的下落,竟将风兜吹得鼓满。一支剑掷下追来,她睁不开眼睛,却听到了破空。「风,空之耀下四聚,成型,来苏,阻挡吾之敌,风•屏!」在剑撕裂风兜的瞬间,她努力在空中扭转身,将唯一牢记的防御魔法大声疾呼。被气流所阻,利刃斜切而去。

      嗤,双手突然失重一般蓦地分开,整副的风兜自裂口撕成了两片碎布。她从高空剧烈地撞击在地面,撕裂一般的疼痛贯穿全身。空中,被剑气切断的茎茎金色软发,纷纷散散,尤在飘荡弱去的空气中四散飞开。

      如同一个扯断控线的木偶倒石板上一动不动。经由太阳穴,慢慢流出了粘稠的温热液体。
      (没有时间…躺在地上睡觉……)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抬起头,一时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到,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视力:钟楼上的黑影已不在。要上天台,那些人必须从钟楼下到一楼,再从西翼的楼梯跑上三楼。
      尽管脚步还有些浮软,安琪莉可踉跄着奔向天台的尽头。

      现在,正是比赛谁比较快的时候。

      卢米埃突然脸色发白,全身一震。他停下坐直,试图以深呼吸平息,可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感觉却是如此分明。一种奇异的感觉冒上,在理智之前跳出了口中,「安琪莉可…安琪莉可出事了!」他随即觉得荒谬,为自己的失礼低头缄口。

      他扫过卢米埃,看着马车窗外的灯火与人群。「……担心吗,卢米埃?」

      明知不合常理,心中却仍是揪得发疼,竟无法将如此可笑的感觉置之不理。
      答非所问地,卢米埃只是摇首,「这太荒谬了,不可能是……」

      他的唇边牵起淡美弧度,不是疑虑不是欣悦,只是理所当然。
      不必问,自是担心的。既身为『磬』的『关系者』,又怎有狗儿不诚惶诚恐地爱着主人?他们,可是拴着绳挂着铃呢。更何况,难得不负期待地提前觉醒,她为自己与『关系者』之间确定了更是坚固的联系。

      只是那个金发少女为何没有拉动铃铛?
      他对这一切太熟悉了,即便她不加以呼唤他也自然知晓。而那些全无经验的『关系者』,且不说能否感知她的位置,甚至可能仅以此为错觉。

      「这是事实。」冷眼旁观眼前人无从掩饰的关虑,于是他一语划破。

      「…!您…为什么…」

      真可笑,不论有多厌恶……这就是所谓『羁绊』,解除不去的联系。
      一个古怪的笑慢慢浮现在黑发男子的脸上。
      永世缠绕的咒毒。

      他们只是一盘棋子,注定沿着固定轨迹不变地轮回。

      「只要一丝力量尚存,『关系者』与『磬』之间必然存在感应。」他缓缓阖起细长双目,完美的线条分不出是何心绪。轻喟之间音韵似寂寞的松针起落,更似无情。「……若非弃子。」

      那么这一次,为之付出代价之人……又将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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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了。

      一、二、三、四……
      安琪莉可默数逐一走入九芒的人数,看不见狰狞嗜血红目,模糊的视线中只能辨认出点点黑影。

      尖锐的呼吸,规律的步伐,上浆的织物金属一般切割的风鸣,远处不知哪儿传来的马嘶……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筋骨叽嘎作响,好似琴弦被扯得紧紧的,而大腿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末梢的每一个神经都在相互撞击,头疼得厉害,双眼几乎失去了焦距。她害怕得要死,后悔得要命,脑中斥满令人发狂的胡思乱想。
      好想软倒在地大声哭泣,好想不顾一切奔向人群,好想哀求好想逃跑好想就此放弃。

      但她什么都没有做,仅凭意志支撑着向前瞠视的姿势。

      十、十一……
      怎么才能将他们全数引入画好的九芒之中呢?她只顾尽可能地画大,结果不幸发现自己的完成品紧贴天台边缘而非入口。除去先前倒下的一个,眼前有总数十五个人,要是不能一次解决,余留下任何一个都足够给她补上一剑。

      (我一定要做到,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不,是一定要我“一个人”才行。)
      她甚至不敢在心头呼唤自己重要的人们,害怕一旦怀有期待被救的念头,便再无力克服自己的软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要有任何人前来──那么坚强的莎拉,在『它』面前却全无抵抗之力地坠入一片紫焰…这一幕记忆清晰而可怕。

      还差三个不在九芒的范围内!她扫向最远处。只面前这些人就已足够要了自己的命,在后方的当然只需防备着唯一的出入口。有什么能令他们走近……
      脑中突然弹出了自己之前从钟楼跳下的镜头。
      如果她再跳一次,他们还会不会出于条件反射地冲上前呢?

      (要…再赌一次吗?)

      略瞥了一眼。这是在教学楼西翼,底下直排栅栏森然的铁齿叫她目眩。
      与侧下方单层的库房相比,天台高出近两楼。算上这点,逾越十英尺的距离落到库房上并非是无法达成的事。但……

      (我……大概是…跳不到那么远了。)
      面对步步逼近的重影,她的双膝发软,仅是维持拖动后退的动作就令人精疲力尽。转瞬间,她已被逼至尽头,而风在脚边无情地劝诱。

      被尖利的栅栏洞穿,残坏的四肢拖曳着,而鲜血顺着铁齿上的黑漆蜿蜒如蛇──可怖的幻觉在发黑的眼前摇荡,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奇异快感倏地紧贴上她赤裸的皮肤。

      情知不妙,她以最后一丝清明试图咏唱,捏紧的双手却突然滑落身侧。

      精力,随着希望一寸寸被抽离了身体。黑影在少女身前数尺停住不动,凝成比夜更浓色重的圆弧──那是迎接她步入无尽永夜的黑翼。她看不见,仰息之间却知,那悬在顶心的无形的死亡之镰。

      来吧,被铁齿洞穿,还是被刀剑刺穿,你在劫难逃。
      一个空洞的声音,甜蜜而恶毒,冰冷而潮湿。仿佛是从内心深处响起的黑暗,如影相噬。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她已经累到无力摇动小巧的头颅,只有心中反复的语句字字珠玑。

      凭这不纯之血,你什么都做不到。看这不断哆嗦的卑微空壳,你畏惧死亡,胆怯的人类。既然不愿死亡,那就更应投入我的怀抱,只有我能接受完全的你,来吧,来我的怀抱。

      少女缓缓支撑起头,抬起的脸庞浸染上一种无色的亮泽──柔和,而又圣洁。随后,黑暗中燃起一线微光。她带着愕然眨动碧眸,暖色稍稍映上了抿起的唇瓣。「你……你难道是想要我陪?」

      一定很寂寞吧。
      想要我陪着你吗?

      自澄清的凝视,浅淡的光华渐渐晕开。少女的轮廓在毫无保留的善意、信任、关怀……种种一切自然美好的正面力量之中,霎那间绽开情溶双翼。

      月光陡然直降,从中劈开遽散的阴雾,仿佛两片轰然抖落的浓纱。她全不知是自己划破了禁锢,一时无措地立在那里。

      杀机却不容她遗忘身在何处。最近处几柄阔剑挥动锋利的反光,仿佛不曾有这短暂的停顿,月下顿时交织起一片光网,夺命地夺目。

      甚至不及哀叹这些人也不留于她助跑的空隙。「阵风屏,」还能考虑什么,跳吧!「慈爱之绿!」无意识地将印象里紊乱破碎的词句随意组合,有什么闪电般地窜入本已疲软的四肢,而模糊一瞥中不是绽空忽现多次救命的风屏,倒似螺旋升起的旋风。
      嗯?隐觉奇怪,却已无暇多想。她在风中旋身,身体敏捷得似乎不需加以意志操控。要是半途掉下去就只能测试一下风屏的坚固度了,有希望在。即使死……

      一声呼唤夹杂在金属踫撞的激响中,压过了所有声响的碎片。
      「安琪莉可──」
      划开尘瓦飞溅的灰圈,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斜下方库房的屋檐上向她伸出双手,立领的银扣在扬起的焰红发端闪烁着。这一刻她心中的一切突然烟消云散,仿佛背后劈来的利风将脑中所有的血尽数吸干,只余他清晰的口形在她眼前凝结成一个字──“跳”!

      心头再无杂念,安琪莉可纵身一跃。

      ──倾身下腰,柔软的身躯轻拢之间倏地舒展,一扬手,双足弓起的线条轻弹……一个美到极致的大起跳。
      奥斯卡瞪大眼睛看着少女轻柔流畅的身姿在夜空中刹那绽放,竟是呆了,只一瞬的镜头却令时光停了下来。

      「一切细微的光亮与美好,与我一同汇聚……」清越的音符从歆动的唇间散落。一点红色的晶光自少女额头而起,于白辉中闪烁,金色鬈发被苍色的月光濡湿,飞散开浅浅金晕淡淡笼漫。

      他望着这仿佛遥不可及的光辉,稳稳接住了她纤弱的身子,顺势后仰。几缕染上荧绿的金丝在视线余光中散晃,紧接着,是她的气息拂上了脸颊,「……请将世界充盈清静!」清澈的音尾在耳畔无力地轻颤,他突然心头一痛,不加思索地搂拥入怀,后背撞上片片屋瓦。

      对面天台霎那旋起流转云雾,柔和却耀眼的白色凝住了所有下意识冲向前的黑影。她将脸埋进他怀中,听着强风卷起宛如花瓣撕裂的声音。丝毫不想转头看身后一眼,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觉得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抚着后项。

      尽管有无数细微声响,他不会错听其中那些零落的脆响,正是利器滑落叩击地面的声音。激荡起丝丝缕缕的炫目划上了深色的夜空,慢慢褪去无边的黑暗,在星月轻纱旁映出弧样流淌的淡彩光华。

      一切静了下来。

      眼前一再浮现少女圣洁的光辉──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是『磬』。

      仅是听闻和实际认知到这一点的感受自然会不同。他舔下嘴唇,却说不出话。

      「……莎拉姐没事吧?」声音开始轻轻颤抖,却清晰异常。她扣紧他的衣襟,腕上那只细细的金丝镯子隐约叮然。

      令她支撑至今的,仅仅是对他人安危的关注。
      突然有什么滴落在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她没事。」他柔声道,少女绷紧的身躯瞬间脱力。奥斯卡适时拢紧,让她完全靠上,「你做得很好,好孩子……好孩子。」

      温存地。
      他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几乎将她揉进身体里,不再开口。

      这个此刻在怀中颤抖的少女,他知道,他即将再无法触及。
      仰望空中渐渐消失的光华,一种压抑的感情就从她前额抵着的胸口漫溢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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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说起来,马歇尔和安琪莉可站在一起微笑的样子真像一对亲兄妹。」

      听到卢瓦•德•埃斯特尔那种父辈特有的欣慰口吻,罗莎丽雅突兀地拉开扇沿把玩,以掩饰自己无法抑制的笑意。而车厢里另一个男人则夸张地扬笑起来。

      演出结束后,这两位绅士──也许这称呼对其中一人并不适用──邀她同乘。其实她很庆幸有卢瓦在,总算是避免了孤男寡女的尴尬光景,顾全了礼数。不然面对向来难缠的奥立威,料她多数也无法推托婉拒。

      正想为卢瓦解围,三个人突然同时一窒。

      …………
      沉闷从彼此惊惧的神色上扩散,片刻之前还满是笑语的车厢竟整个笼上了叫人心慌的寂静。

      在轱轳声中,时间的流动变得模糊。
      这异样的静默,是几秒,还是已逾半晌?

      随着鞋跟点地的随意节奏,奥立威微扬下颌慢慢回复日常的笑。他闪烁地试探彼此的神情,「……嗯~?」

      「那个…不,没什么。」卢瓦摇摇头,帽沿下的脸仍是露出困惑。

      一种奇异而清晰的感觉攫住了罗莎丽雅。占据思维的同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清脆不滞,径直穿透了凝滞的气压,「转向,那孩子有危险!我看到她站在钟楼……」
      她突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能感觉到安琪莉可。那孩子强烈的情绪波动就仿佛直接写在自己脑中,甚至如果她想,就能感知安琪莉可的位置。但该如何让他们相信这绝非白日发梦天方夜谭呢?

      他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奥立威单单问了句『具体什么位置?』,立刻让马车调向,加速疾驰。

      这太不合常理!
      ──但更不合常理的是,她就是对此坚信不疑。

      (为什么……)
      她低头不语。

      如果存在什么人被不可思议的力量与『磬』相维系,那也只应是『关系者』。

      能以肉眼目睹王印者谓之『关系者』,总九。

      而看不见王印的她,绝非『关系者』。

      我……到底是什么?

      推开车门,一个背影蓦然映入眼中──

      长发自肩盘起,露出线条清晰优美的背部和颈项,气质雍容温柔而又挺拔。

      胸口翻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闷,就像是考试时有什么关键的词句在脑中明灭,她却偏偏想不起来。
      罗莎丽雅只能怔怔立着,屏息注目着那个女子高贵的背影。

      女子盈盈拜下,裙裾在身后展开一幅白花,自其上方露出茫然而惊惶的金发少女。仰起头,那光洁的樱发丝丝缕缕流淌在肩头,于娥冠下轻微变更着阴影的轮廓与深浅。一时恍惚,罗莎丽雅竟看作是自己伏在安琪莉可脚下。

      「──陛下。」

      无尽的仰视,全心的拜服、依慕……以及隐忍。
      刹那贯穿的战栗,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疑问,该向谁寻求解答。

      to be continue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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