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青葱》遛鱼

9、报警

　　童乐没有想到，在她结婚三个月后，儿时的那些伙伴居然又能再次凑在一起。不过这回不是因为谁有了什么值得庆祝的事，而是为了郝文的自杀。
　　郝文自杀。割腕的时候血流了一地，从她的卧室直流到客厅。吓得她妈妈养的那只京巴狗惊慌地跳上茶几，一脚踩翻了烟灰缸。120，抢救，输血，缝合伤口。第二天下午，命不该绝的郝文清醒过来，放声大哭。郝文养尊处优的妈妈跪在女儿的病床前，昏了过去。
　　丁家佳请了假飞回来，陪在郝文妈妈身边，寸步不离。童乐还算沉着，向郝文的爸爸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见多识广的陈浩一起，商量着对策。苏蒙带了老婆煲的鸡汤来，之后一直在医院外抽烟。何方也来了，和丁家佳一起陪着郝文妈妈，劝慰她。只有吴一江身在国外，无法回来，也没有人顾得上告诉他。
　　在郝文的遗书里，清楚写明了她自杀的原因。她被网友骗了，不仅被骗了三万块钱，还被骗上了床。如果这还不算严重的话，那么被骗上了床并全程录象且剪下其中几个画面放上了色情网站，算不算严重？或许用“严重”两个字来形容，还是太轻松了。对于一个女孩而言，面对这些，无异于天崩地陷，世界毁灭。郝文怎么能受得住……
　　陈浩建议他来找一些□□上的人，把那个王八蛋给废了。他说他认识那些人，一万块钱可以买一条腿。童乐不同意，说毕竟在法制社会里干这些，早晚是会害到自己的。郝文的爸爸也不同意。要说认识人，他比陈浩认识的多。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什么没见过。可他的不同意不是怕受到法律的严惩，而是为了郝文。女儿还是要做人的，一旦闹大，脸往哪里搁。
　　郝文醒了，喊何方。何方走进病房，俯下身问：“要不要喝点水？”郝文摇头，“何方，你说我这是不是报应？是不是老天爷惩罚我，让我自己也尝尝这种羞辱……”何方眼圈红了：“乱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什么报应？哪有报应？真有报应，也该报应在那些坏人身上。你别瞎想，好好休息。”“何方，当初我把你介绍给那个流氓，你恨不恨我？”郝文挣扎着要起身，何方按住她的肩膀，“别动。身子那么弱，别再折腾自己了。什么恨不恨的，这都是你自己乱想出来的。那时候不懂事，走错了。但也是自己选择的。自己的责任自己承担。再说，我还有幼幼呢。她啊，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何方伸手帮郝文拨开散乱在额头的一缕头发。
　　病房外，陈浩拎着刚买来的果汁，愣住了。
　　郝文不同意通过找人报复来解决这件事情，她宁愿报警。可真到了报警的时候，她却说不出那个流氓的真实姓名，工作单位，住址。只提供了一个□□网名，一个电子邮箱，一个手机号码。从派出所出来，郝文几近虚脱，软着双腿被何方扶上了出租车。
　　再深的伤痛也会过去，不管它有多疼。
　　那个网络流氓要的只是钱，郝文的爸爸就给了他钱。还好对方不是那么贪得无厌，也足够聪明。要了这一次，也就收手了。郝文的生活，重归平静。
　　陈浩要走了，重回广州。他在家乡的投资全部失败，所剩无几。也许浮躁的南方才更适合他吧。陈浩的妹妹送他去火车站，又一次问他要钱。陈浩咬咬牙，在站外的提款机里取了两千块递给一脸不高兴的妹妹。
　　丁家佳在她妈妈的安排下，开始相亲。各行各业的男人或高或矮，忽胖忽瘦，幻灯片一样地在她眼前闪动。丁家佳没有感觉。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屠夫，正在挑选待宰的肥猪。认真且冷漠。几次相亲下来，她腻得不行，逃回了武汉。丁家佳的妈妈在她临走之前打电话给她爸：“你对这个家尽过什么责任？女儿的事情你从来都没管过！你要是觉得你对这个家没有义务，那就离婚！”
　　丁家佳在妈妈的咆哮声中，静静地收拾行李，静静地嗑瓜子，静静地看电视。
　　苏蒙在中午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正要去赶飞机的丁家佳。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丁家佳开口了，她问苏蒙：“听说你的一对儿女都爱画画，是吗？”苏蒙笑笑：“是啊，到处乱画，家里的墙都被他们画满了。”丁家佳被那个“家”字刺了一下，“再见，苏蒙。我赶时间。”“哦，再见，家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