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达和冰熊真的好喜欢你》洇年

66、吉田先生

　　新的出租屋被填满了，一样的家具不一样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又带有熟悉的感觉，让郑尔感受到胜利离开她的事实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明晰，悲伤也就越来越浓重。
　　这几日郑尔以为自己已经不痛了，原来都只是幻觉，原来没搬家以前，她甚至还对胜利有所期待，期待着某天打开门就看到胜利那张像猫一样可爱的笑脸，她期待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抱住他，她也期待他一把将她公主抱起然后亲吻她。
　　但是如今在这陌生的地方，一个胜利根本不知道的地方，郑尔才如梦初醒，一切都不可能了。过去的一切不过是场骗局，也一直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胜利根本没爱过她。想到这里，郑尔觉得痛不欲生，伏在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
　　治愈失恋的过程，本身就像癌症患者在接受化疗，总是伴随着持续的阵痛，痛得让人失去了生存的欲望。
　　深夜，郑尔忍不住点开推特中“白熊的头号粉丝”的熊猫头像，最新的状态还是那条转发量达到三千多万的视频，视频中的郑尔比划着眼圈，说着俏皮的话“你和你的兄弟长得可真像啊！”她泪眼迷蒙地笑了。反反复复点着仅有的几条几乎都是关于自己的状态，郑尔自怨自艾地喃喃自语，“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11月20日早上，阳光很好，郑尔的心情难得的平静。她步行穿过两条街，去了学校的画室，美娜突然在SNS上给她转发了一则关于胜利的消息：
　　11月19日，胜利开通推特帐号，首次留言写道：“好吧！真的是我，我想提高英语水平才开通的！用推特可以和全世界的人做朋友，有很多冒名胜利的推特，但这次真的是我。”之后胜利还连续上传了四张照片验明正身，并向多为粉丝和圈内同事发送信息。有粉丝和网友对此表示：“真的，胜利终于现身”、“冒充的人很快就会散去”、“今后经常可以听到关于胜利的消息了”等等。粉丝们都很开心，“白熊的头号粉丝”被粉丝圈打入冷宫。而胜利和曾出演Bigbang专辑歌曲《BLUE》MV的郑小姐之间的恋情传闻也被确指为子虚乌有。
　　“虽然我知道胜利在粉丝面前和你划清界限是为保护你，但是为啥我看着就是很不爽呢！”美娜配了一个白眼的表情，“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公开啊？”
　　毫不知情的美娜不知道她的这番话是在郑尔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郑尔强忍着痛苦回复道，“我现在在画室画画，不方便和你聊。”
　　“好的，我要进厂巡逻了。”美娜俏皮地回复道。
　　郑尔看着新闻中胜利的笑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屏幕，眼泪无声地滑落。
　　木村雄太打电话来的时候，郑尔正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画板，而画纸上那个淡淡的人像轮廓已经持续这个状态几乎一上午了。
　　“郑尔桑现在在哪里？”话筒里传来木村雄太温和的声音。
　　“学校。社长有什么事吗？”郑尔疲倦地问。
　　木村雄太答非所问，“生病了吗？”
　　“没有。”郑尔简单回复。
　　“公司准备和中国一家电影公司合拍一部电影，明天双方约见洽谈订立合同的事宜，郑尔酱一起出席洽谈会吧。”
　　郑尔沉默片刻轻轻应了声，“好。”
　　“现在方便见个面吗？想让你也了解一下剧本，以及我们也初步拟定的一些合同细则。”
　　“把资料发到我的邮箱，晚上我会好好看的。”郑尔心里很乱，感到有些烦躁。
　　“那行。”
　　挂了电话，郑尔将脸埋在手心里，无声地抽噎起来。
　　走出画室，午后的阳光照得郑尔睁不开眼睛。刚走到校门，郑尔就看到吉田先生一脸慈祥地朝她挥了挥手。郑尔走近他，疑惑不解地问，“大叔怎么会在这里？”
　　“社长让我在这里等郑尔酱，晚上请几个来自中国电影公司的客人吃饭，需要郑尔酱作陪！”因为在医院相处的那段日子，两人已经熟络起来，吉田不再称呼郑尔为郑尔小姐。
　　“大叔等了多久了？”明明这么冷的天气，吉田的额头上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郑尔有些心疼。
　　“两个小时。”吉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郑尔酱要没事的话，我就上车吧！”
　　让年近六十岁的吉田先生等了那么久，郑尔感到非常过意不去，便随着他一起朝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走去。坐进车的后座，郑尔不解地问，“大叔怎么不在车里等着？或者先给我打个电话啊！”
　　“社长事先叮嘱过不要惊扰到郑尔酱，我怕错过你呢！”吉祥随意地说，仿佛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大叔经常这么等人吗？”
　　吉田平和地笑了笑，“跟了社长十年了，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现在每天早上买好早餐在black公寓等他，然后送他去电影株式会社开会，中途会去很多地方会见客人，文件落下的时候，就需要我去取送。晚上社长有很多饭局，我就在车里坐着，随时候命。基本上社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等着。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作为社长的贴身管家，我敢说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所以长久以来社长会这么信任我。”
　　郑尔若有所思地问道，“社长不跟妻子住一起吗？为什么还要大叔来准备早餐？”
　　吉田摇了摇头，徐徐说道，“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常年住在娘家。夫人家的势力很大。”吉田压低了声音，“社长每周末回去一趟，陪妻子和孩子们，其余时间都在black酒吧的公寓里住着，忙碌自己工作的事情。原本管理十家酒吧就不是简单的事，而电影株式会社也是刚成立不久，所以更忙了。”
　　郑尔恍然大悟，“大叔和木村社长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老乡啊，都是大阪人，住同一个社区。当时我因为工厂倒闭，被迫下岗，因为是邻里关系不错，所以社长就把我带到东京来了。”吉田说到这里兀自笑了笑，“这些都是社长的私事，本来不应该私自谈论，这是基本的职业素质。但是面对郑尔酱，就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你也不要跟别人提及。”
　　郑尔心知肚明地点点头，“放心吧！”郑尔素来不是八卦的人，对别人的生活和私事从来不感兴趣。而木村社长对她的特殊态度一直令她很费解，她从不相信缘分和命中安排这回事，总想找出个缘由来。因此想从吉田这边侧面了解一下木村雄太这个人。

　　吉田将郑尔送到湘南海滩边的一个画廊，并领她到画廊的一个茶室里，便兀自离开了。茶室里坐着木村雄太和他的朋友，那位大叔郑尔感到眼熟，想起是在木村的公寓里见过。而这间画廊便是这位大叔开的。原本只是抱着应付的心态来，但这间画廊倒是吸引了郑尔的注意，画廊是由一个日式澡堂改造而来，外形是传统的木质日式房屋，里面还保留有许多澡堂的细节，如旧时人们入浴前存放物品和鞋子的柜子。画廊内珍藏着许那些极具天赋的已故艺术家的珍品，步行期间，恍若时空错置，也使郑尔暂时忘却了现实的痛苦与无奈。这个时候，她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胜利只是一个很遥远的噩梦。
　　“这里的海景风光不错吧！古旧老屋、复古电车、街坊人情，这种老旧的生活感才能给人安心。”漫步在134号沿海公路上，木村雄太意味深长地望着大海。
　　郑尔转头疑惑看着木村的侧脸，某个瞬间似乎感受到了那字里行间的无奈与彷徨。
　　这时木村转过脸来，看着正凝望着自己的这张年轻甚而稚气未脱的脸笑道，“接下来这部电影的拍摄就在这里取景了，郑尔桑觉得如何？”
　　“很好啊！”郑尔毫不犹豫地说。蔚蓝的大海、清新的日式小镇和这迎面吹来好闻的海风都让郑尔感到心情舒畅，尽管此刻她的脸颊冻得有些通红。
　　“郑尔桑有男朋友吗？”木村雄太突然问道。
　　“啊？”郑尔回头，与木村雄太四目相对，因为不知木村的意图，她显得有些茫然，“没有啊。”
　　“以前谈过吗？”木村又问。
　　郑尔迟疑地说道“刚刚分手了。”这本是个简单的问题，但郑尔自己却很疑惑，她想到胜利，他们这样的关系算不算恋爱关系呢！郑尔心里没有答案。
　　“哦，因为什么原因？”
　　“因为他很忙，”郑尔顿了顿，哀怨地说，“还有，他不爱我。”
　　对于郑尔的回应，木村只是点了点头，两人都没再说话。
　　前面就是湘南海滩，郑尔突然有些兴奋地朝前奔去，天气很冷，海水很冰凉，海浪声也很大，但郑尔还是脱了鞋袜光脚踩在沙滩上，享受着海浪冲在脚上的快感。因为大海的广阔无边，让人变得渺小，而一切痛苦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郑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木村雄太正远远地站在岸边，形单影只地站在风里，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和风衣，有种说不出的落寞，郑尔突然礼貌性地朝他挥了挥手，她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就是这么做了，而木村似乎愣了愣，也挥了挥手回应她。